不久之後,溫體仁就返迴了家中,在書房裏和三個兒子又是一番交談,長子溫儼更是不解的問道:“父親,既然國丈父子二人,愛財如命,目光短淺,堪稱是扶不上牆的阿鬥,那您老人家又為何要相助他們呢?輔佐尚幼的大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呢?”


    “哎...”


    溫體仁長歎一聲,麵有無奈之色,掃視了一眼三個兒子,幽幽地說道:“沒辦法,為父與周延儒並列為禮部的左右侍郎,要想穩壓周延儒一頭,將來能夠進入內閣,就不得不借助周家的力量,確切的來說,是獲得周皇後的支持。”


    “而且,遼東的那幾個家族,托為父辦得事情,也需要通過周皇後,向皇上吹吹枕邊風,試探一下皇上的真實態度,為父才好行動,采取一些具體的措施。”


    這個時候,此次溫侃麵露不解之色,詢問道:“既然這樣,父親,那你為何不找田弘遇呢?畢竟,他的女兒,雖然隻是一個貴妃,沒有皇後那樣的位置,卻深受皇上的寵愛,現在又懷有身孕,如果父親你找田國丈的話,事情不就更有把握了嗎?”


    “侃兒,為父又何曾不想如此?”


    溫體仁搖了搖頭,神色愈發的無奈,反問了一句之後,進而沉聲說道:“相比周國丈,田弘遇可是一個非常精明之人,雖是商人出身,但卻是學識淵博,早年也是一名官員,現在這個時候,深知自己該做什麽,什麽不該做。”


    “看看周國丈這個人,早年之時,不過就是流落街頭的賣藝之人,能有什麽才學?皇上登基之後,女兒當上了皇後,這才飛黃騰達,一躍成為京城最為頂級的權貴之一。”


    三人釋然了,解開了一直纏繞在心中的困惑,對於父親選擇國丈周奎的不解,實在是這位國丈的名聲不佳,鮮有人與其為伍。


    周延儒的府邸....


    客廳之上,周延儒一臉的平靜之色,正在傾聽著幾個商人打扮之人的講述,等到對方講完,並且離開之後,臉上閃過一絲輕蔑與嘲諷,轉而看向一側的女婿陳於泰,朗聲說道:“於泰,距離下次的會試,還有兩年之久,你如今也是國子監的監生,可以直接到地方為官。”


    “現在個時候,隨著西南的一些地方改製,由土司變為郡縣製,還有遼東就將完全收複,出現了許多職缺,朝廷急需大量的官員,到地方任職,主政一方。”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出麵,在地方給你找一個相對較好的差事,隻要你好好幹,做出一些政績,我很快就能將你調迴京城,為京官......”


    “嶽父大人,小婿還不想到地方做一個微末小官,還想再試一下,看看能否在殿試裏麵拔得頭籌,進而進入翰林院。”


    陳於泰打斷了周延儒的講話,搖了搖頭,一副十分不願意的樣子,轉而又說道:“泰山大人,那些遼東勢族想要迴歸大明,乃是一件大好事兒,應該很容易辦成,為何您會那麽的不自信呢?”


    “算了,既然你不願意到地方任職,嶽父我也就不再勉強,不過,也是,經過殿試,從而進入翰林院,確實是入仕的正途,乃是進入內閣的必經之路,若無在翰林院的經曆,將來很難成為朝中的重臣,很難進入內閣。”


    周延儒突兀地說了這番話,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在陳於泰期待的目光之中,這才迴答對方的詢問。


    “於泰,你要知道,遼東的局勢,看似明朗,很快就能收複全部的失地,事實卻是,遼東的那潭水越來越渾起來,暗流湧動,趕走了建奴,遼東的那些勢族卻想掘取更多的好處,亦或是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


    “若是放在以往,皇上登基以前的任何一個時期,以嶽父現在這樣的地位,也有皇上的倚重和信任,遼東的那些破事兒,其中的利益糾紛,辦了也就辦了,也就是張張嘴,打個招唿的事情。”


    “可是,當今的皇上,人雖然年輕,但心思卻非常的深沉,誰也摸不準。”


    “而且,從皇上最近兩年的作為來看,尤其是最近一年半的時間,皇上雖然還未明言,沒有昭告天下,解決土地兼並極其嚴重的問題,實際上卻是已經在做了。”


    “現在個時候,朝廷又向遼東遷移那麽多的難民,別得不說,單單是在田地方麵,莫說是我,就算是放眼於整個大明,除了皇上以外,誰也無法向那些遼東勢族保證什麽,給他們什麽承諾。”


    “是啊,嶽父大人,如今這個時候,朝廷將數十萬難民弄到遼東,單單是居住用的房子,所占據的土地,就得使一些遼東勢族損失不少,更不用說那些難民,人人還得要有田地,能夠生存下去。”


    陳於泰情不自禁地插了那麽一嘴,一副若有所悟的樣子,似乎想到了什麽,直直地看著周延儒,轉而說道:“這樣的話,豈不是說,那些遼東勢族的處境,變得很微妙起來?”


    看到嶽父點頭示意,微微一笑,以示迴應,陳於泰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有一些難以相信之色,進而又問道:“嶽父,難道皇上就不怕那些遼東勢族聯合在一起,犯上作亂嗎?”


    “聯合在一起?犯上作亂?”


    周延儒近乎於一字一頓地吐出這兩句話,滿臉的不以為然之色,進而頗為輕蔑地自問自答道:“皇上用於安置災民的地方,全都是朝廷的失地,又不是寧錦一帶,僅此一點,遼東的那些勢族就不可能聯合在一起。”


    “至於你所說的那些遼東勢族,由於利益被損害,土地被占的那些家族,都不過是一些牆頭草,之前投靠了建奴,為野豬皮效力,皇上又怎麽可能在乎他們的意願?誰又敢為了他們反叛朝廷?”


    “何況,就算是出現了你說得那種情況,但也不要忘了,英國公在宣府一帶待命,隨時都能夠進入遼東平亂;還有進入遼東作戰的袁可立,率領的山東兵;以及在順天府和永平府的北部區域,盧象升的天雄軍......”


    “名義之上,他們是在拱衛京師的安全,策應遼東之戰,作為後備軍隊,隨時進入遼東作戰,又何嚐不是平叛的生力軍。”


    聽到這番話,陳於泰的神色不僅沒有輕鬆,反而還倒吸了一口冷氣,唿吸都變得有一些急促起來,難以相信地說道:“嶽父大人,你的意思是說,為了防患於未然,皇上早就做出了相應的準備和預防?”


    然而,迴應陳於泰的卻是,周延儒微微一笑,頗有神秘的色彩,卻沒有任何言語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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