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隨著各種爆炸聲與物體劃破空氣聲音的響起,福船上刹那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是屏息凝神,直視著遠方,神情有些呆滯,驚訝的有一些說不出話來。


    更有甚者,有一些將領端起望遠鏡,目不轉睛地看著操演海麵上的情況,瞬間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


    隻見,原本隨著海浪上下起伏的中小船隻,全都動了起來,混亂之中,又有著某種秩序,在數名士兵強力而快速地搖曳船槳之下,瞬間竄了出去,發起了衝鋒,就好像陸地上的騎兵一般。


    在那些中小型的戰船之上,裝著數門或者一門虎蹲炮,還有火箭、噴筒、水雷等火器,相互配合之間,火力進行有序的搭配,相繼發動了攻擊。


    一門門虎蹲炮被點燃引信,發射出一枚枚炮彈;一支支火箭飛射而起,尾部噴著長長的火焰,呈現拋物線的軌跡,直奔目標而去。


    密集的炮彈,雖然不少落入海水之中,但還是有很多落在靶船之上,爆炸過後,靶船很快就燃燒了起來,被火海所覆蓋。


    一支支火箭,就好像一條條飛起的短小的小蛇,搖搖晃晃之下,尾部冒著火焰與拉著長長的黑煙軌跡,大部分也命中了目標,靶船連同上麵的稻草人,全都被命中,很快也燃燒起來。


    轟轟轟....


    咻咻咻....


    爆炸聲,破空聲,船隻解體的聲音,木質結構燃燒的“劈裏啪啦”之聲,硝煙彌漫,黑霧蒸騰,一時間,海麵上好不熱鬧。


    “好!好!好!洪先春,你果然沒有讓本官失望,哈哈哈......”


    熊文燦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那股興奮勁兒,情不自禁地連連大唿,更是放聲大笑起來,心情更是從所未有的愉快,像此時此刻這般的酣暢淋漓。


    演練依舊在繼續,熊文燦卻已經看到了將來,憑著眼前的這一幕,各種火器相互配合,所表現出的強大威力,熊文燦相信,那些洋人和海盜等宵小之輩,再也不敢輕易進犯近海。


    否則的話,等待他們的將是葬身於火海,就是淪為魚鱉的腹中之食,絕不可能是福建水師的對手,在擁有這麽大的火力之下。


    同時,笑著看操演的壯觀場麵之時,熊文燦心裏也很清楚,這哪裏是在打仗啊?這根本就是在比誰有錢,這就是在燒錢,用大量的銀子堆積起來的強大戰鬥力。


    想到這些,熊文燦的心裏就愈發沉重起來,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不僅要將福建的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條,還要保證通商碼頭的順利進行,並能夠給朝廷帶來巨大的財源。


    否則的話,就對不起皇上對東南大明水師的巨大投入。


    不說別的,單單是這次的海上操練,不算那些火器的價值幾何,隻是那些發射而出的炮彈與火箭,以及用掉的火藥,還有噴筒所使用掉的猛火油,粗粗估計之下,沒有個萬把銀子,根本就拿不下來,根本就無法舉辦如此規模、具有這麽大威力的演練。


    更不用說,朝廷這幾個月補發與更新過的大量火器,還有平時訓練所消耗的炮彈與火藥,目前為止,朝廷投入的銀子,少說也得有三百萬紋銀。


    “這每個聲響,都代表著銀子啊~!”


    朱一馮頗為感慨的突然來了這麽一句,雖然為花費那麽多的銀子感覺心疼,但眸子裏還是精芒閃爍,非常的興奮,一副所有的付出都值得的樣子,沒有一點花這多錢而可惜的表情。


    “是啊,朱將軍,說得不錯,這一枚炮彈的價錢,都夠一個普通老百姓吃好幾個月的了。”


    熊文燦附和了一句,扭頭看向朱一馮,似乎想到了什麽,轉而問道:“對了,朱將軍,本官聽說,此次返迴福建,你可是從京城帶來了寶船的圖紙以及相關資料,不知道你們新水師的大型戰船建造的怎麽樣了?”


    聽到熊文燦的詢問,朱一馮從海上的演練場景收迴了目光,看向熊文燦,沒有絲毫的隱瞞,徑直迴道:“熊大人,您將寶船的建造想得簡單了,圖紙和相關資料隻是成功的第一步,最主要還是在於擅長這方麵的能工巧匠。”


    “目前為止,以船舶司召集的人手,以及具備的條件,暫時還無法建造寶船這樣的超大型戰船,現在隻能先從福船、海滄船、蒼山船這樣相對較小的大中型戰船下手,其中又以後兩者為主。”


    “隻要將目前的戰船更新完畢,將那些老舊的船隻淘汰出去,再填補一定數量的海滄船和蒼山船,就算是沒有現在這般狂轟濫炸而又極耗錢銀的打法,在近海海域,朝廷的水師也能占據一定的主動權,可以與那些海盜、洋人平分秋色。”


    ......


    熊文燦聽得頻頻點頭,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等到朱一馮剛一說完,緊跟著說道:“是啊,這種打法,這種殲敵、滅敵之策,委實過於消耗錢財,短期之內,尚且可以,若是時日久了,朝廷的財政肯定吃不消。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這種打法還是很大的浪費。”


    聽到“浪費”二字,朱一馮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片刻之後,麵露之凝重之色,附和般地說道:“是啊,如果這些火器是放在更加平穩的戰船之上,命中率將會更好,可以更快、更有效地擊中敵人和敵船,自然而然地,所要消耗的火器彈藥,也要少很多。”


    “不過,這也沒有辦法,如今的水師戰力太弱,隻能拿銀子堆積上來,暫時彌補戰船這方麵的不足之處。否則的話,如果不使用這種戰法,根本就無法保障近海的安全。”


    聽著兩人的交談,鄭芝龍忍不住地嘴角扯動,更像是撇嘴,對於這次演練的花銷,更是為之咋舌。


    他鄭芝龍雖然有錢,幾乎是富可敵國,但也不敢向像這般大手大腳的花錢,萬把兩銀子,就好像打水漂一般,就隻是聽了一個響兒。


    當然,鄭芝龍更多的還是嫉妒,心裏酸酸的,朝廷對東南的大明水師投入了那麽多銀子,多達數百萬,鄭家軍卻沒有撈到一點好處。


    最為關鍵是,讓鄭芝龍心裏發堵得是,隨著朝廷逐漸開放海禁,他的財路正在一條條被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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