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一年的時間裏,京師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魏忠賢一黨紛紛落馬,官場動蕩不已,暗流湧動,卻又隱隱透著新氣象,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麵發展,大明帝國這個近乎於千瘡百孔的國家機器開始邁上正軌。


    瑞雪兆豐年....


    厚厚的積雪,融化之後,將會滋潤下方的麥苗,一切都在預示著,最起碼明年的北直隸,將是一個豐收之年。


    如此皚皚白雪之中,紫禁城內,東六宮之一的承乾宮,也就是田秀英田貴妃的住處,一陣宛轉悠揚的琴聲迴蕩在四周,動人心脾,聽得人心馳神往。


    在如此絕美的雪景之中,還有那林立的怪石,交相輝映之下,此情此前,可謂是美不勝收。


    錚~錚~錚~


    田秀英身披錦袍,一襲白衣勝雪,撥弄古箏之間,盡顯大家閨秀之姿,活脫脫的淑女模樣,再無一點那種英姿颯爽的風采,沒有了那種女俠範。


    崇禎癡了,直直地看著田秀英,如癡如醉,不知是為絕美的音律所感染,還是被田秀英此時的美色所吸引,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總之,崇禎沉醉於這種意境之中。


    然而,挺著大肚子的皇後周氏卻是另一副模樣,嬌豔的麵頰冷若冰霜,雙眼也在直直地看著田秀英,與崇禎欣賞這副雪景美女圖不同,她的臉上是滿滿的嫉妒之意。


    尤其是每每看到崇禎目不轉睛的盯著田秀英,眼裏一點都沒有自己這個皇後,周氏的嫉妒心就會愈發的強烈,自然而然地,對於田秀英得到皇上極為寵愛的貴妃,愈發的恨意濃濃。


    這個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麽,周氏的眼前忽然一亮,看著還在彈奏古箏的田秀英一眼,轉而笑吟吟地看向崇禎,頗為突兀的說道:“皇上,臣妾早有所就聽聞,田妹妹出身於名門之家,不僅身手了得,還彈得一手好琴,可謂是大家規範,盡顯名門閨秀的做派。”


    “就是不知妹妹的這身武藝何人所教?還有這一手的好琴,又是哪個大師所授?”


    聽到周氏那陰陽怪氣的話語,崇禎隻是微微蹙眉,並未接話,轉瞬就恢複了正常,沒有看周氏一眼,依舊麵帶氣氛笑意,兩側嘴角微微上揚,不時地輕輕點頭。


    然而,沒有達到目的的周氏並不甘心,看到崇禎無動於衷,似乎沒有聽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壓了壓胸中的那股妒火,努力地讓自己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但接下來的話語不可謂不毒。


    “哎,皇上,臣妾真是命苦啊,不能與田妹妹相比,早年之時,家道中落,母親早逝,臣妾不得不擔起長姐應有的責任,負責打理家裏日常的事務,生活瑣碎。”


    “田妹妹卻不同,田國丈早年雖是商人,但總的來說,家境還算富裕,生活無憂,閑暇之時,可以跟著曾經是揚州千總的父親學習武藝,其他的時候,可以精研古箏,若無古箏大家名師指導,恐怕也很難達到這種程度,擁有這等造詣?”


    崇禎不傻,還是一個靈魂穿越而來的曆史學者,當然聽出了皇後周氏的弦外之音,深知對方想幹什麽?


    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凡是名家大儒,教授琴藝的大師,多是男子,而皇後周氏的這番言語,明麵上看似是在讚歎與羨慕田秀英,實則卻是心懷叵測,暗指她與別的男子有染。


    即便是沒有那種男女之情,教授琴藝之時,難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


    如此情形,在這個封建年代,對於一個男子而言,尤其還是一國之君,一個弄不好,女子就會有無妄之災,往往還是以生命為代價。


    崇禎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耷拉著臉,緩緩轉頭,剛要斥責皇後周氏的搬弄是非,險惡用心,但一看到對方高高隆起的腹部,不禁忍了下來,將到嘴的話語全都咽了迴去,沒有發作。


    這個時候,皇後周氏心裏一突,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眼皮跳了跳,但一看到崇禎那和煦的笑容,這種不好的感覺隨之消失的無影無蹤。


    “田貴妃,你過來一下,朕有一事問你。”


    出於對孕婦的嗬護,崇禎最終還是妥協了,心情不好的喊出這麽一句,神色依舊是那麽的冰冷。


    刹那間,皇後周氏忐忑不安的心情頓消,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喜意,是那種計謀得逞的暢快感覺。


    “皇上,怎麽了?怎麽突然讓臣妾停止彈奏古箏了呢?”


    田秀英歡快地來到了近前,一蹦一跳的模樣,煞是可愛,然而,問出第一句話之時,就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語氣也就變得鄭重無比。


    看到田秀英如此謹小慎微的模樣,崇禎就是心有不忍,語氣也就隨之緩和了許多,徐徐說道:“秀英,朕且問你,你這一身的武藝,可以是田國丈所教,但你那嫻熟而高超的琴藝呢?又是何人所授?”


    “是我的母親啊!”


    幾乎是脫口而出,田秀英迴答完了之後,進而又補充道:“早年之時,家父尋覓到一位琴師,專門負責教授臣妾樂理,後來,那位琴師就成了臣妾的繼母。”


    “哦....田妹妹,你這些話可有根據?不會是仰仗皇上的寵幸,在故意糊弄吧?”


    聽到皇後周氏的詢問,刹那間,田秀英恍然大悟,明白了許多,為何氣氛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卻變得如此模樣,太過詭異,忽然緊張了起來?


    原來是這位善妒的國母從中作梗,在陷害自己,想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然而,不管是對方的國母身份,還是身懷龍子,即便田秀英再如何的心高氣傲,再如何的颯爽英姿像一個女俠,現在也不得不忍氣吞聲,剛要迴應什麽,洗刷自己的清白,卻被崇禎給打斷了。


    “皇後,驗證是真是假,這有何難?宣吳氏進宮,一切疑團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可是,皇上,現在天色已晚......”皇後周氏提醒了一句,擺出一副好人的模樣,但崇禎並未理會,專即就下達了一個口諭:“張彝憲,傳朕的旨意,宣吳氏進宮,為朕彈奏一首古箏。”


    “是,皇上,內臣領旨。”


    不久之後,天色將暗之時,承乾宮的院落再次響起古箏之音,一個中年婦女正在庭院之中彈奏古箏,溫柔的麵孔很是恬淡,不喜不悲,似乎是在享受著自己彈奏而出的曲子。


    “皇後,你還有什麽疑惑嗎?”


    問出這句話之時,崇禎的神情有一些木然,直直地看著周氏,越是平靜,反而越讓人有一種壓迫性的窒息感。


    “皇上,臣妾沒有了....”


    周氏貝齒輕咬朱唇,緩緩吐出這句話,腦袋微伏,不敢看崇禎那直視的目光,握著袖帕的雙手緊了緊,指關節微微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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