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瑜聽得連連直搖頭,沒有再迴應任何的話語,無奈地苦笑之時,心中也在暗想,答應朱聿鐭的請求,前去唐王府之前,必須麵見一次皇上,將事情上報一下。


    畢竟,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事後追究,皇上變臉的話,可夠自己喝一壺的!


    陳奇瑜不自覺地微微轉頭,看向了兩本早就寫好的奏折,其中一個也該送到京師了,至於另一個,正好借故麵見皇上,不管皇上知不知道,還是要將唐王府發生的事情先匯報一下。


    心中這樣想著,陳奇瑜暗暗點頭,愈發堅定了這個想法,已經打定了主意。


    思緒百轉千迴之間,陳奇瑜很快清醒了過來,看到妻子憂心忡忡的模樣,滿臉的焦慮與不安,想起這麽多年的夫妻之情,不禁心中一軟,態度緩和了許多。


    “夫人,你盡管放心,即便是要管,夫君我也不會魯莽的當麵質問老唐王,會曉以利害,旁敲側擊之間,敲打一下,讓其收斂一些,不再對世子的長子動歪心思。”


    “至於唐王世子之死,我不會過問什麽,更不會籍此逼迫老唐王。總之就是一句話,在保全唐王世子的長子基礎上,盡可能地不與老唐王發生正麵衝突。”


    聽到這番話,婦人的神色明顯好了許多,但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既然如此,夫君,你準備何時找老唐王談一下?”


    “嗯...就在世子的葬禮舉辦之時,找一個無人的地方,與老唐王私下談一下,曉以其中的利害攸關,措辭稍微犀利一些,想必老唐王應該會有所收斂,不再阻止朱聿鍵接替為唐王世子。”


    “如此也好,借助吊唁之名,私下與老唐王溝通,稍稍提點一下,不至於使得雙方的處境過於尷尬。”婦人附和的同時,輕輕點頭,一副如此最好的樣子。


    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麽,陳奇瑜看向自己的妻子,模棱兩可的說道:“夫人,我今晚要出去一下,迴來的可能很晚,你就不用等我了。”


    婦人微微一愣,剛想詢問其中的緣由,卻被陳奇瑜揮手阻止了。


    “夫人,不要多問,可以告訴你的,不用你問,也會告訴你。”


    深夜...


    當整個南陽城陷入一片黑暗之時,絕大多數人早已進入夢鄉,崇禎的書房裏卻是燈火通明,崇禎平靜地坐在書案之旁,在燭光的映射之下,他的麵色有一些發黃,顯得他愈發的有一種堅毅與沉著之感。


    李若珪、劉若宰等人站於對麵,陳奇瑜位於最前方,站在眾人之首的位置,別看他們也是平靜的神色,但眉宇間散發著一絲緊張之意,心中忐忑不已。


    陳奇瑜正在匯報著他所知道的全部消息,關於唐王世子朱器墭之死,然而,話還未說完,沒說幾句,就被崇禎那看似平靜的不耐煩之語所打斷。


    “好了,陳奇瑜,不用多說了,關於唐王世子之死,朕已經知道了,曉得其中的原委,知道事情的始末。”


    說話之間,崇禎信手拿過了陳奇瑜給他的奏折,其中記錄了他所了解到的唐王府的事情,以及唐王府在南陽府的種種違法亂紀行為。


    隻是瞥了一眼,崇禎的嘴角就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秘之笑,隱隱有陰謀得逞之意。


    奏折到了京城之後,其中的內容一定會宣揚開來,到了那個時候,陳奇瑜將會再也無法與皇室宗親和平相處,雖不是勢同水火,但也相差不遠。


    啪~!


    崇禎猛地合上了奏折,發出一聲清脆之音,臉上洋溢出輕鬆之意,掛著淡淡的笑容,直直地看著陳奇瑜,轉而說道:“陳奇瑜,留你到現在,就是提前告訴你一聲,好好準備一下。”


    “準備...?”


    陳奇瑜一愣,條件反射一般的吐出兩個字,滿臉的疑惑不解之色,進而問道:“皇上,恕微臣愚魯,實在聽不明白,又該準備什麽?”


    “嗬嗬...陳奇瑜,不要和朕打啞謎,也不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崇禎淡淡一笑,無厘頭的來了這麽一句,進而神色一斂,鄭重地說道:“不要說,你不知道唐王世子之死和誰有關,朕也不是讓你負責此案,調查什麽,之所以讓你做好準備,就是整理一下唐王府的各種罪行,將其上報到朝廷。”


    “皇上,微臣不是已經....”


    陳奇瑜剛開口,滿臉的焦急之色,卻又被崇禎擺手給打斷了。


    “朕所說的不是你已經整理的那些,而是新的罪行。”


    此言一出,陳奇瑜頓時被弄蒙了,滿頭的霧水,疑惑的迎向崇禎那深邃的目光,這種疑惑並未持續多久,後者的接下來之言,使得他茅塞頓開,心中豁然開朗,明白了一切。


    “陳奇瑜,福山王與安陽王謀害唐王世子,已經是鐵證如山,錦衣衛已經掌握了確著的證據,以及唐王這些年的種種惡行,為禍南陽府,更是人證物證俱全。”


    “所以,明天一早,錦衣衛就會有所行動,徹底落實那些證據,以及抓捕幾位郡王,並控製住唐王府,而你要做的就是,將唐王府新的罪行整理一下,記錄在案,將其再次送到京師。”


    “是...是...皇上...微臣明白了....”


    陳奇瑜說話都變得不利索了,聲音都在顫抖,心中苦澀不已,有一種滴血的感覺,不僅是他,還有其他人,心裏都很清楚,皇上這是想,徹底地將他陳奇瑜推到皇室宗親的對麵,成為皇室宗親的公敵,再也不可能與皇室宗親走到一起。


    看到陳奇瑜的滿臉的苦澀之意,一副有苦說不出、不情不願的樣子,劉若宰、宋獻策等人,不禁想起了河南巡撫丘兆麟,對於處理藩王事宜,甭提多興奮,恨不得一下子撤銷河南的全部藩王。


    眾人相信,隻要皇上授意,擁有錦衣衛那樣的權力,手中再有藩王的惡行證據,丘兆麟絕對是做得出來,真的敢一個一個查抄藩王府,將其綁起來,投入大牢之中,上報朝廷,請求皇上削藩!


    兩相對比之下,每個人都明白,陳奇瑜這個人很是圓滑,如果可以的話,誰也不想得罪。


    容不得眾人繼續深想,崇禎將目光轉移到李若珪的身上,平靜地說道:“李若珪,控製住唐王府之後,將錦衣衛所掌握的那些證據以及諸多信息,給陳奇瑜看一下,讓其另行整理一份,所有的案底還要保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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