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不說話,皇上也不說話,其他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會開口,就這般靜靜的等著。


    直到,衛瑜琛的臉上浮現出不耐的時候,慕涵恰到好處的提醒她。


    仇貞被慕涵這般一拉扯,立即迴了神兒,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她。


    但她到底是珍妃,在後宮之中,自然見慣了這樣的場麵,立即揚唇一笑,朝著周圍的人微微垂了頭。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隻是在想,什麽樣的題目才能應景,並且,能夠讓玉美人應對的也精彩,是以,我就在這裏獻醜,為大家畫上一幅《荷花》。」


    荷花?


    以繪畫的方式來對應今日的『蓮』,不可謂不簡單直接,但想要畫的活靈活現,可就沒那麽簡單了,尤其是,現場作畫,就更加的難。


    仇貞年少的時候跟著仇紅袖東奔西跑,雖然略懂醫理,且後來也有五年的學習期,但跟這些正兒八經的名門閨秀比起來,那還是差的太遠太遠,尤其是自打跟在杜雲歌身邊後,她才發現,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杜雲歌,不愧是杜家的掌上明珠,自小就學習禮儀規矩、琴棋書畫舞,不但性子好,人長得美,就連學識,也是一等一的好,堪稱完美。


    就是因為杜雲歌太過完美,就是因為她與她之間一個天,一個地,才會越發的膨脹仇貞對杜雲歌的嫉妒,恨,到了最後,成了無法挽迴的悲劇。


    自打真正的入宮,成為衛瑜琛的珍妃,這十二年來,仇貞從未間斷過學習,學習。


    為的,就是能夠拉近與杜雲歌之間的差距,可即使她努力了十二年,她也清楚的知道,她永遠都不可能超越她。


    即便她如今的才學在所有嬪妃當中已經屬於上乘,但差距就是差距,距離就是距離,這不是她自己想要否認,就能夠抹殺得掉的。


    杜雲歌,一代賢後,那個令衛瑜琛又愛又恨的女人,即使是死了,也能永遠的留存在他的記憶裏。


    這是她窮極一生,也無法做到的。


    珍妃作畫的時候,四周圍異常的安靜,這不僅僅是因為她仇貞在後宮多年的威名,更多的是來自皇上那邊。


    皇上無言,她們這些嬪妃自然不敢多說話。


    這般一來,就位珍妃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習作環境,熟知她習性的慕涵這些年一直陪在仇貞身邊,她習畫的時候,也是如此。


    也因而,她熟悉珍妃的每一個步驟,需要什麽顏料,那是配合的天衣無縫,其他嬪妃一點一滴的看在心裏,可謂是羨慕的不得了。


    為什麽她們就沒有那麽好的命,可以得到像慕涵這般得力的手下?


    隻要人仇貞抬抬手,對方就能知道自己主子要什麽,如此精明的奴才,熹妃幾個老人就隻有在先皇後身邊看到過。


    那四個丫頭,水靈靈的站一排,隨便掂出一個出來,都能獨當一麵,能得到一個就能省你多少心。


    可惜啊,除了在太後身邊的如燕之外,其餘的三人,都隨著先皇後去了。


    這慕涵,可謂是這麽多年來,鮮少見過的好奴才了。


    這樣優秀的奴婢,如今卻待在仇貞的身邊,她們這牆角翹不得,隻能巴巴的就這麽看著了。


    仇貞作畫的水平不算低,起碼在後宮嬪妃當中,她的琴棋書畫舞,可以稱得上上等。


    這不,才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一副《墨荷》便已完成了。


    擱筆之後,仇貞端著曼妙的身材,緩緩的轉過身,朝衛瑜琛跪拜:「啟稟皇上,臣妾完成了。」


    慕涵與一名宮女將墨跡還未幹的《墨荷》小心翼翼的抬起來,呈現在衛瑜琛的麵前,供他欣賞。


    但見宣紙之上,栩栩如生的呈現出一副花葉清秀,花香四溢的荷花,由於畫麵多以墨汁勾畫,摻少許墨綠以及淡淡的粉紅,即使顏色單調,但卻完美的畫出了花中君子的美,尤其是這朵並蒂蓮,更是讓衛瑜琛愣在當場。


    「皇上,知道我為什麽送您這幅荷花圖嗎?」


    曾幾何時,那個女子舉著毛筆,笑靨如花的迴過頭來,笑望著他。


    而他,下巴擱在她的肩膀,雙臂環著她,親昵的在她臉頰上蹭了蹭:「歌兒送給朕的,朕都喜歡。」


    「什麽嘛,又貧嘴,你知道荷花除了叫做『蓮』之外,還有什麽別的別稱嗎?」


    衛瑜琛笑著側眸:「歌兒,你的腦子裏總是有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嗎?蓮花,荷花,除了這兩個,還有什麽?」


    杜雲歌絕美的容顏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就不知道了吧?荷花素來有品格高尚,純淨美好的寓意,對不對?那麽這蓮花呢,亦有並蒂同心者,為一蒂兩花,且『蓮』與『憐』諧音,象徵著男女好合,夫妻恩愛喲,而且,蓮花多子,還可寄託多子多福的願望,你說,這幅蓮,你可喜歡?」


    「哦?原來還有這麽多的說處啊,並蒂蓮,夫妻恩愛,多子多福?哈哈,歌兒,難道說,你是想要再給朕生個兒子了?」


    杜雲歌霎時羞得滿臉通紅,當即扔下毛筆捶打著他的胸口,最後卻被他反手握住,目光深情的看著她。


    「歌兒,再給朕生個孩子吧,不管是男是女,隻要是咱們的孩子,我都喜歡……,」


    當年的話,即使過去了十多年,可卻仿若就像是昨天所說一樣,並蒂蓮,夫妻恩愛,多子多福?


    衛瑜琛的心,這一刻針紮似的疼起來,杜雲歌,你雖然為我生了個兒子,可我,卻終究負了你……


    在衛瑜琛看那副《墨荷》的時候,慕涵一直在旁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哪怕是臉上稍稍的細微變化,也未曾逃過慕涵的眼,他在懊悔嗎?


    嗬嗬,小姐那般的付出,卻隻換來這樣不痛不癢的表情?


    衛瑜琛,你對得起小姐這麽多年來的付出嗎?


    「皇上?可是臣妾畫的《墨荷》不妥?」


    仇貞看著衛瑜琛略顯凝重的表情,一顆心霎時提了起來。


    而他,也因為她這句話,迴過了神兒,重新欣賞這幅畫的時候,剛剛還澎湃的心,霎時間化為死水,無波無瀾。


    「沒有,挺好的,荷花叢生,象徵著根基牢固,興旺發達,好,很好。」


    衛瑜琛敷衍的讚美之後,就命慕涵帶著這幅畫在場內轉一圈,好讓大家都欣賞一遍。


    仇貞在一旁看著,心下莫名的多了重失落。


    皇上他,剛剛明明在想什麽,可為什麽再抬頭時,卻隻說了這麽一句話?


    沒有意外的,仇貞的畫作得到了一致的好評,聽著大家溜須拍馬的讚美聲,即使因為衛瑜琛那太過隨意的表揚而略顯失落的仇貞,也不由暫時忘記了那點點遺憾。


    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了至始至終都未曾說話的鬱煙身上。


    「玉美人,不知本宮的畫作可還入得了眼?」


    仇貞謙遜的走到鬱煙麵前,笑望著她。


    鬱煙雖不屑溜須拍馬,但不得不承認,仇貞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隨即懇切的點點頭。


    「娘娘畫作簡單大氣,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就將荷塘錦簇的美景呈於畫作之上,妾身,在此受教了。」


    眼見鬱煙沒有絲毫討好的意味,且目光真誠,仇貞決定不再難為她,直奔主題。


    「既然如此,不知玉美人要表演什麽呢?」


    鬱煙環顧自周,發現不止是衛瑜琛,就連其他嬪妃的目光都朝自己望了過來,期待味兒可謂十足。


    自己若是不好好的表演,還真對不起她們這份心,想到這裏,唇角一揚,朝著眾人微微福了福身。


    「既然如此,鬱煙就在此為大家唱首曲子吧!」


    曲子?


    仇貞詫異的挑眉,按理說今日的這個主題,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除了畫作之外,還有舞蹈,詩作,這三樣可謂是最直接能夠突出主題的表演方式,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的是,她會選擇用曲子來表達。


    因而頗為的意外,但還是不忘提醒她。


    「玉妹妹,你別忘記了今日的主題,本宮剛剛的畫作,已經提醒你並且限製你的方向了!」


    出乎仇貞意外的是,鬱煙並沒有絲毫的慌亂,還十分淡定的朝她點了點頭。


    「珍妃娘娘請放心,妾身接下來表演的就是與您畫作相對應的,若是入得了耳大家就聽聽,若是不好,還望大家海涵。」


    話到這裏,她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衛瑜琛麵前。


    「啟稟皇上,妾身獻醜了,隻是在此之前,需要一把古琴。」


    古琴?這麽說她還要邊彈奏邊唱了?


    「這個簡單,來人,把先皇後的弄月抬上來。」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尤其是仇貞身後的慕涵,麵無波瀾的容顏上更是因這一句話而出現了一條明顯的裂痕。


    便是連仇貞、熹妃、蘭妃等宮中老人,都用震驚的目光看向衛瑜琛,是她們的耳朵出現幻聽了嗎?


    弄月啊,弄月是什麽?


    天下三大名琴之一的弄月啊!


    據說,這把古琴還是當年杜大將軍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為愛女收集到。


    更是成了先皇後最為名貴的嫁妝之一,先皇後離開後,這把古琴就被皇上封存在了坤寧宮之內。


    當年,坤寧宮的人雖然被絞殺殆盡,可是這物體,卻是保存的極好。


    而這把古琴,聽說前不久才被移去了皇上的勤政殿。


    現下,他卻要說讓這位玉美人使用先皇後生前最愛的遺物?


    「皇上,臣妾有一把古琴,雖比不得弄月,卻也是十分難得,不知可否讓玉妹妹先用?」


    「至於姐姐的弄月,還是莫要抬來抬去的了,免得磕著碰著,萬一損壞了,姐姐……,」


    仇貞強忍著心下濃烈的嫉妒心,略帶急切的跪在衛瑜琛的麵前,祈求他的迴心轉意。


    可惜的是,仇貞根本就不了解衛瑜琛的意圖。


    是以,她的好心在衛瑜琛看來,卻是來擋他的路的,當即揮揮手。


    「貞兒起來,朕知道你是心疼你姐姐的遺物,不過你放心,那是先皇後的遺物,無人敢刻意的損壞。」


    「朕隻是許久沒有聽到弄月的聲音了,自打你姐姐去了,它就再也沒有發出過聲音。」


    「而今既然玉美人在這裏,不妨讓她奏上一曲,免得弄月年久不用,琴質發生變化。」


    天下間,但凡懂琴的女子,那都是知道弄月的所在的。


    當年杜雲歌的美名更是傳遍天下,一代賢後的威名,絕不是靠區區弄月就能崛起的。


    杜雲歌之所以賢明遠播,除了她樂善好施的性子,高明的醫術之外,更多的是來自於她的才名。


    無論是琴、棋、書、畫、舞,還是曲、樂、醫那都是精通的所在,絕對不隻是涉獵那般的簡單而已。


    雖然她離世的時候不過雙十年華,可是她留在這個世上的作品,迄今為止,無人超越。


    別看衛瑜琛在這裏說的冠冕堂皇,深諳內情的鬱煙,麵無波瀾,心下已冷笑不止,當她是傻的嗎?


    弄月?萬一年久失修,保養,真的毀在了她的手裏呢?


    萬一他是要通過弄月,試探她呢?


    要知道,她的一點一滴,可都是比照著當年杜雲歌的才藝慢慢培養出來的。


    衛瑜琛與先皇後感情如何,她雖不知道,但僅憑這一句話,他的目的就不是單純的,由不得她不小心。


    想到這裏,美麗的容顏上終於露出了一抹惶恐與不安。


    「啟稟皇上,妾身不敢,既是先皇後的遺物,妾身怎麽有資格去觸碰?」


    「這不僅僅是對先皇後的不敬,也是對弄月的褻瀆,求皇上收迴成命!」


    「弄月之音,宛若天籟,它已經沉寂了十二年之久,今日朕將它拿出來,並不是對先皇後的不敬。」


    「如若她泉下有知,想必也不會想讓弄月因為自己的離世,而徹底的消弭於世間。你們說,是這樣嗎?」


    彼時,衛瑜琛的臉上盡顯惆悵,眉宇之間皆流露出對杜雲歌的迴憶……


    彼時,弄月已經被擺了上來,意外的是,它並非塵土封閉,很幹淨,幹淨的就好像杜雲歌還在世一樣。


    無論是琴弦,還是琴木,都光澤可見,想必這些日子以來,有人專心的照料過它,而這個人,除了衛瑜琛之外,隻怕沒有第二個人。


    熹妃看著麵前的那張琴,眼睛不由一紅,


    「先皇後,是臣妾在這個世間最為欽佩的女人,她端莊大氣,她樸實無華,無論對待誰,都能夠做到公平,當年的後宮,在她的治理下,一派的祥和。」


    「每次聽先皇後奏曲,總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她的琴音是世間最為動人的天籟,能夠洗滌人的心靈,能夠感染到身邊的每一個人……,」


    話到這裏,她突然潸然淚下,目光深深的望著眼前的那架琴,聲音空寂而悠遠。


    「如果,弄月能夠重新奏響,並非褻瀆,而是紀念,因為沒有人能夠彈出與先皇後那般淨化人心的琴音了。」


    熹妃的話音剛落,蘭妃與宜妃,也是一臉懷念的看著弄月。


    「真沒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再見到弄月,如果能夠聽到它的聲音,先皇後定然也會欣慰的。」


    「玉美人,皇上能夠給予你這樣的恩賜,那是旁人怎麽也羨慕不來的。」


    「雖然不知道你的水平怎麽樣,但能夠有這樣的機會,隻要抱著恭敬的態度去彈奏,先皇後在天之靈,是不會責怪於你的。」


    原來,皇上是這個意思,仇貞聽後,麵頰不由發燙,但在看到一旁的鬱煙時,卻陡然冷靜了下來。


    她們這麽多女人,為什麽他都不選擇,偏偏就選擇了這位與先皇後有著幾分相似的鬱煙來演奏這般琴呢?


    難道皇上的內心,還在懷念著她嗎?


    繼而看向鬱煙時,仇貞的眼底迸射出無法掩飾的恨意與不甘。


    一旁的慕涵見狀,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娘娘,切莫誤了大事,皇上既然這般做,定然有其道理,咱們還是附和著來……。」


    仇貞縱然不甘又如何,現在的衛瑜琛,眼裏就隻有那個小賤人,她抿了抿唇,不甘的坐下,隻是袖中的指甲卻狠狠的捏緊,捏緊。


    慕涵冷眼看著這一切,就算鬱煙長得像主子又如何?


    不是她,終究不是她,即使經過多年的培養,那也隻是個仿造品,與真實的那個她,何止是天差地別的存在,她們的主子,又豈是凡人能夠追及的呢?


    荒謬!


    眾人的堅持,鬱煙明白,她已然沒有拒絕的理由,隻能小心翼翼的朝眾人行禮後,端坐在了弄月之前。


    望著麵前這架天下難尋的好琴,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尤其是那顆自始至終都平靜的心,這會子更是如打了雞血似的澎湃激昂。


    可偏偏,她還不能顯示出來,隻能咬著下唇,死死的隱忍著。


    在調試了幾個音節之後,鬱煙瞳孔猛然間放大,繼而發乎情的感嘆。


    「不愧是弄月,隨便一個音節就如此的好聽,既然皇上給了鬱煙這個機會,鬱煙定會不負所望,不辱弄月的威名!」


    話落,她朝大家微微頷首,深吸了一口氣,如青蔥般修長的玉指便飛舞在弄月光澤透亮的琴弦之上。


    霎時,美妙的聲音便動人的響起,隻是一個前奏,卻讓所有人都在頃刻間瞪大了眼睛。


    這首曲子,這首曲子不是當年杜雲歌的成名曲嗎?


    衛瑜琛原本慵懶的靠坐在那裏,一聽到這個前奏,正在手中把玩的玉扳指猛地滾落在桌案上,繼而騰地一下站起了身。


    而劉石則眼疾手快的接下了那枚先皇禦賜的玉扳指,長長的鬆了口氣,等他迴過神來的時候,也被這熟悉的旋律嚇壞了。


    彼時,不管是衛瑜琛,劉石,還是珍妃、熹妃、蘭妃、宜妃四人,都可以用呆若木雞來形容。


    這是……《荷花》?


    沒錯,就是《荷花》,這是當年杜雲歌的成名曲。


    《荷花》啊,縱然先皇後已經離世多年,縱使這首歌,這首曲子已經流傳至今,可至今無人能夠完美的將她闡述下來。


    可是,可是這個女人,隻是一個前奏,隻是一個前奏啊,就讓她們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揪,那若是開口……,還,還了得?


    眾人的異樣,鬱煙沒有看到,因為她此時此刻,已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琴弦以及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歌詞之中。


    相對比衛瑜琛與其他四妃的不同反應,其餘嬪妃的表情就可以用欣賞與嫉妒來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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