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藥人


    聶翔蹲在地上,探了探鼻息,隨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蘇長官,這家夥沒救了,看樣子應該是袍子上抹了什麽藥。”


    蘇瞻覺得後腦勺疼得厲害,到底是什麽毒藥,可以不吃,光那麽輕輕一拂就能毒死人。至少,沒有聞到任何特別的氣味兒。就算是袍子上的毒藥能通過空氣傳播毒死人,為何死的隻有毛老年,而其他人卻沒有事兒?


    “確定袍子上有毒?他剛剛隻是嗅了嗅,為何別人沒出事兒?”


    聶翔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如果袍子上沒有毒,無法解釋毛老年為何會毒發身亡啊。”


    袍子上應該抹了什麽東西,可袍子上的東西如果致命,聶翔這會兒也該躺地上了。剛剛聶翔跟狗一樣嗅來嗅去的,要有問題,早該出事兒了。毛老年臉色發青,嘴唇發紫,這是典型的中毒症狀,饒是蘇瞻見多識廣,也搞不清楚毛老年為什麽會突然死亡。明明已經觸摸到秘密的邊緣了,可知情者卻死在了當場。果然是一群謹慎小心的家夥,不過這也符合無生老母教的做事風格,一群腦子被洗徹底的家夥,根本不能以常理推之。


    天不收賭坊外響起一陣輕微的怪異聲音,縈袖蹙了蹙黛眉,邁步走了出去。很快,她又迴到了大廳中,在蘇瞻耳邊嘀咕了兩句,就見正在發愁的蘇瞻麵露喜色,吩咐聶翔幾句,興衝衝的離開了天不收賭坊。沿著宣武門大街往南,徑直來到河邊,此時一名渾身裹著黑袍的人正在那裏等著。


    來到黑袍人旁邊,蘇瞻有些急迫的問道:“風姐姐,剛剛賭坊裏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吧?聽縈袖那丫頭說,你這邊有線索?”


    黑袍人轉過頭,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臉,看那勾魂奪魄的樣子,不正是風自憐麽!風自憐抿著豐唇,嘴角帶著點笑意,看蘇瞻那急切的樣子,她伸出手指輕輕地戳了戳,“你著什麽急?我是有點線索,但有沒有用,我也不敢保證。所以,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哎,不管有沒有用,先說出來吧,有線索總比沒線索強”蘇瞻現在是真的毫無頭緒,眼下不管是什麽線索,都得死馬當成活馬醫。毛老年死之前的話還在耳旁迴蕩,明知道寧王以及無生老母教有陰謀,卻一點都不知道,這種感覺太鬧心了。冒牌小華子如果不是死在宮裏,蘇瞻不會這麽急,可關鍵是死在宮裏的啊。還有那雙份的禦用布匹,很多線索都證明逆黨是衝著朱厚照去的。眼下這個節骨眼上,朱厚照要是出任何意外,那他蘇某人以前所做的努力就要付之東流了。


    蘇瞻心裏很清楚,換了其他人做皇帝,他們絕對不會像朱厚照這般支持他蘇某人做事的。就算是為了自己,也不能讓朱厚照出事兒。不得不說,寧王真的很陰險,由於朱佑樘這輩子就朱厚照這麽一個兒子,隻要朱厚照出事兒,那其他人無論誰當皇帝,都不是那麽的名正言順,寧王有無數個理由把這些人拉下馬。之前想借鄭夫人的事情,對朱厚照下手,沒能成功,現在又搞出冒牌小華子的事情,可真是煞費苦心。


    風自憐也知道蘇瞻很急,也沒繼續逗弄下去,收斂心神,認真說道:“剛剛天不收賭坊出事兒後,我著人盯緊了四周,果然有人從暗處悄悄地離開了,那個人我有些印象。他應該是殺人郎中楊白眼的兄弟楊靖,可惜,此人狡猾的很,居然把我的人甩掉了。不過,看到楊靖後,提醒了我,姐姐仔細辨認了下毛老年,那個毛老年身份可不簡單,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他應該是楊白眼的徒弟,具體叫什麽名字,我也不是太清楚。”


    “楊白眼?”蘇瞻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不禁覺得有些意外,“這是什麽人?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風自憐苦笑一番,一雙美目望著星辰下河水,“你當然對他沒什麽印象了,仔細說起來,就算是姐姐我,也不怎麽了解楊白眼。準確說,楊白眼真正行走江湖的時間是在二十年前,跟我們差著整整一代人。我之所以知道楊白眼這個人,那是因為楊白眼曾經是無生老母教很厲害的殺手。你是不是覺得袁囚憶很厲害?嗬嗬,那個楊白眼比袁囚憶還要難對付好幾倍,而且他殺人不用刀槍劍戟,隻用毒藥,所以才被稱為殺人郎中。隻不過,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楊白眼突然不再像之前那樣活躍,很少出現在視野之內,名聲也就弱了下來。到了後來,無生老母教殺手組已經沒有了楊白眼的名字,但殺手組內部卻沒有忘記這個人。”


    “哦,以前在殺手組辦事,有一次曾經聽袁囚憶提起過,他說楊白眼神龍見首不見尾,神秘莫測,他懷疑楊白眼曾隱匿於朝野之中!當然,這一切都隻是袁老道的猜測,不過,袁老道這個人心思縝密,他既然這麽說,估計是有點依據的!”


    “是嗎?”蘇瞻握緊青石欄杆,陷入了沉思之中。跟袁囚憶交手這麽多次,互為仇敵,但是絲毫不影響蘇瞻對袁囚憶的看法。袁囚憶這個人真的很厲害,從祥符到江南,雖然數次破壞了袁囚憶的計劃,但更多的時候是因為運氣站在了自己這一邊。老天爺給了機會,然後他蘇某人抓住了機會。但是,從謀劃布局來看,袁囚憶是沒什麽紕漏的。


    所以,如果袁囚憶猜測楊白眼曾經隱匿朝堂的話,那麽他蘇某人覺得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他相信袁囚憶的判斷力。楊白眼,用毒,楊靖再加上死去的毛老年和冒牌小華子,這些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風姐姐,剛剛毛老年中毒而亡,你有沒有什麽想法?”聽蘇瞻問起,哪怕是一向心寬的風自憐也忍不住大皺眉頭。仔細想了想,她苦笑道,“毛老年是怎麽中毒的,真讓人看不透,不過.....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我找人了解過,以前楊白眼殺人有一個習慣,他喜歡配置不同的藥,單獨某一味藥拿出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甚至還可能對身體有好處,可這些藥混在一起,往往就會變成要人命的毒藥。楊白眼殺人,喜歡戲弄對方,讓對方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將不同的藥吃進去,然後自己把自己毒死。”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毛老年可是揮了下袖子,很快就死了,藥效發揮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那麽短的時間內,眾目睽睽之下,這是不是太難了?至少,小弟我沒有看到任何異樣.....”不同的藥混在一起,然後毒死自己,開什麽玩笑?剛剛在大廳裏,毛老年能做到這一點?


    “我說小弟弟啊,姐姐既然提起這事,自然是有根據的,你別忘了,我們的對手可能是殺人郎中楊白眼啊!小弟弟,你可是錦衣衛的人,那應該聽說過藥人吧?”


    “藥人?”蘇瞻一臉莫名的搖了搖頭,很不好意思,雖然自己是個錦衣衛,但對錦衣衛內部文獻資料什麽的,從來沒翻閱過,哪裏曉得藥人是個什麽東西?看到蘇瞻搖頭,風自憐俏目生寒,露出幾分怒意,“你就沒看過鎮撫司多年存檔的資料?你.....你可真是浪費資源.....姐姐我想看都看不到的東西,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我沒事兒看那玩意兒幹嘛?”蘇瞻覺得很冤枉,錦衣衛鎮撫司存檔的資料海了去了,光存放的檔案就兩個大廳,誰閑著沒事看那玩意兒?以前都是碰到什麽,臨時讓人去查。鎮撫司那邊有專門的管理存檔資料的吏員,那些人猶如鎮撫司案件百科全書。


    “哼,算了,既然你不知道,姐姐就跟你簡單說一些吧,也懶得你再去鎮撫司查資料”風自憐恨鐵不成鋼的輕輕地踢了蘇瞻一下,隨後輕聲說了起來,“藥人,就是經過特殊方法,長期浸泡,把某些藥性融入到人的血液和皮膚中去。原本,是先賢醫者為了治療某些天生體弱患者想出來的辦法,後來被楊白眼使用,竟然硬生生培育出了毒人,隻可惜,這些毒人全都沒活下來。不過,剛剛毛老年的死法,讓我又想到了這方麵!”


    想著風自憐的話,蘇瞻漸漸有些明白過來,他有些錯愕的張大了嘴巴,“風姐姐,你的意思是說,毛老年被楊白眼用特殊的方法做成了藥人,身體裏藏著某種藥性,不過這藥性非毒,死不了人。但是一旦跟其他某種藥結合,機會立刻要了性命?”


    “對,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聽上去讓人無法相信,但別人做不到,不代表楊白眼做不到。好多年前,他將毒藥融入人體,製造毒人沒能成功,但不代表他現在還沒成功。我隻是好奇,楊白眼現在到底在什麽地方,為什麽這麽多年音訊全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瞻突然想到了什麽。楊白眼隱匿朝堂,突然辭官效忠寧王的方煥林,難道......


    對風自憐交待兩句,蘇瞻急匆匆的反了迴去,再次走進天不收賭坊。此時毛老年的屍體已經被收斂,蘇瞻攔住抬屍體的人,對一名校尉說道:“去找個活物來,雞,狗都可以!”


    趁著校尉去找活物的時間,讓縈袖找來一點清水。蘇瞻拿著剪刀將毛老年的袖子剪下來一點,然後將一截袖子浸泡在水中,做完這些,又用刀子在毛老年身上割下一點血肉來,同樣浸泡在水中。約有半盞茶功夫,聶翔從校尉手中牽過一條小土狗。將盆中的水倒進碗中,把碗放到了小土狗麵前,小土狗咕嚕嚕將水喝了一半。


    蘇瞻靜靜地等著,鐵虎以及聶祥等人全都好奇的看著,不過沒人出聲多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小土狗毫無征兆的抽搐起來,猛烈地抽搐後,痛苦的叫喚一聲,砰的一下躺在了地上,也就唿吸之間,小土狗就瞪著眼睛一命嗚唿了。


    看到這一幕,蘇瞻整個人都驚呆了,小土狗居然死了,死狀跟毛老年幾乎一模一樣。蘇瞻揮揮手,讓錦衣衛的兄弟再次弄來了兩條狗,然後將血肉以及袖子浸泡在不同的盆子中,兩條狗喝了不同盆子裏的水,最後全都安然無恙,兩種水合在一起,兩條狗全都死了。


    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毛老年居然真的是一個藥人,蘇瞻想不通,到底什麽理由,才會甘願變成一個藥人?毛老年是楊白眼的徒弟?不,準確的說,毛老年是一個成功的試驗品。


    再次走出賭坊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可是蘇瞻一點睡意都沒有,心裏滿是擔憂。拐過宣武門大街,一路迴到紫禁城,馬不停蹄的來到了尚衣監。打開庫房,原本放在架子上的錦緞已經少了一些,蘇瞻不由得大皺眉頭。看來尚衣監緊著做袞服,已經取走錦緞了。


    取來剪刀,學著蕭老三剪開一點邊角,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並沒有找到屬於蕭家的印記。唿,這批錦緞果然是別人偷偷仿造的,而小華子去天不收賭坊,也是想將錦緞掉包。隻是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小華子沒能活著走出賭坊,而真正混進宮來的卻是那個死了的冒牌小華子。


    看著眼前這些剩下的錦緞,仔細琢磨了一下,蘇瞻對縈袖耳語幾句,縈袖神色凝重,麵露疑惑,但最終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辰時初,幾筵殿內繼續吊唁,蘇瞻並沒有陪著朱厚照,而是來到了藍莓殿附近。穀大用以及夏錦言緊緊地跟在蘇瞻身旁,似乎在尋找著什麽。藍莓殿附近不僅有尚衣監,還有尚寶監,再往東就是禦馬監。那兩隻大白鵝到底去過什麽地方,是在哪裏被毒死的?


    蘇瞻有種感覺,大白鵝被毒死的地方,便是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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