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陰兵的秘密


    南城街流血事件太過駭人聽聞,自永樂之後,大明朝從來沒出過這種事兒。錦衣衛帶頭,當街和百信發起衝突,打死打傷無數。此事必然不會善了,無論是給百姓一個交代也好,還是真的懲罰始作俑者也好,朝廷肯定要做點什麽的。


    蘇瞻是個很想得開的人,事情已經發生了,還能怎麽樣?再給一次機會,他蘇某人依舊會下達命令,那些想找麻煩的人盡管出招就是了,大不了就是貶官嘛。站在青磚牆前,細心地觀察著這段牆壁。跟南城街其他地方一樣,這段牆壁乃是青磚堆砌,毫無區別。磚牆用石灰緊緊地連在一起,這麽一段青磚牆,足有二十多丈,藏有機關的可能性太小了。


    陰兵走到這裏便一點點消失了,如果沒有機關,這些陰兵又是怎麽消失的?從一名錦衣校尉手中接過一根竹棍,蘇瞻沿著牆壁慢慢移動著,手中的竹棍不斷在青磚上敲著,他檢查的很仔細,沒放過任何一塊青磚。其他錦衣校尉看到蘇瞻的動作,很快就明白過來。十幾個錦衣校尉,各自負責一段,挨個檢查著牆上的青磚。


    半個時辰後,依舊是徒勞無獲,不過這也驗證了蘇瞻的猜想,這麽一段牆壁,暗藏機關的可能性太小。牆上沒有機關暗門,可陰兵確確實實是在這裏消失的,老賈等人十幾雙眼睛親眼看著,應該不會有錯,除非他們全都在撒謊。蘇瞻自認為觀人的能力還是有的,如果這些人都在撒謊,不可能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陰兵消失了,牆上沒有機關,那麽剩下的就隻可能是地麵了。南城街路麵跟南北直隸大街一樣,都是方形青石板鋪出來的,下邊是夯實的地麵,如果暗藏機關,那下邊一定會被挖空。低頭檢查著青石路,卻找不到任何藏有機關的跡象。真是邪門了,如果地麵鏤空,那應該很容易發現的,隻要敲擊地板,就會發出不同的聲音。


    蘇瞻是個不信邪的人,亦或者說他打死也不會信陰兵過街這種無稽之談。摸著下巴想了想,將聶翔喊了過來,“你去找人弄些水來,給我把這段路衝刷一遍。”


    聶翔走後,蘇瞻發現自己所站的地方有一些粉末,蹲下身粘在手指上撚了撚。咦,這不是磷粉麽,怪不得老賈那些人總是說看到綠油油的鬼火。磷粉在夜色下反光,尤其是燃燒時,綠色的光從遠處看去跟鬼火一模一樣。如今大明朝許多牛鼻子和江湖藝人都用這招蒙騙人,沒想到陰兵過街的地方也發現了磷粉。


    鬼火是磷粉作怪,那麽淡淡的煙霧也不會太難,隻要在人身上帶上一些能散發煙霧的小東西,就可以輕鬆製造出煙霧效果。陰兵過街?嗬嗬,一群裝神弄鬼的狗東西,為了心中那點野心,什麽手段都用的出來。


    不遠處,看到蘇瞻嘴角露出笑意,朱厚照就知道蘇老大已經想通關節所在了,正想著去問問情況,卻被張紫涵攔了下來。衝朱厚照使個眼色,朱厚照心領神會,擺擺手對劉瑾等人說道:“你們在這裏候著,我跟張小姐說點事情。”


    張紫涵領著朱厚照來到一處無人角落裏,神色嚴肅的說道:“太子殿下,現在的麻煩事不少,南城街死了這麽多人,某些人一定會逮住機會找麻煩的。這個節骨眼上,蘇立言可不能出問題。”


    朱厚照本就是聰明之人,哪能不明白張紫涵的意思呢?張紫涵的擔憂是對的,內閣六部那些人一定會逮住機會撲咬的,甚至還會派人蠱惑百姓,敗壞蘇瞻的名聲。眉頭挑了挑,一臉輕鬆道:“大嫂,你放心,他們想借這件事情做突破口,那是癡心妄想,我們隻要提前把這條路給他們肚絲就好了。”


    聽到大嫂兩個字,張紫涵的心髒怦怦亂跳,本來還想斥責兩句,可是一想到太子殿下的脾性,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你有辦法了?”


    “大嫂,你想啊,那些人估計現在正琢磨著如何上折子彈劾呢,咱們趕在之前,讓別人把這事攬下來不就行了?隻要這事不是蘇老大下的命令,就算是最後問罪,也輪不到蘇老大啊”朱厚照洋洋得意的眨了眨眼,心中滿是信心,不就是找別人背黑鍋麽,我朱厚照辦這種事情老有經驗了。


    碼頭錦衣衛行營,石文義端著茶杯,剛想喝口茶水,突然覺得不舒服,猛地打了個噴嚏。手上打哆嗦,杯子也掉在了地上。石文義鬱悶壞了,揉揉鼻子,喃喃自語道:“誰在念叨老子呢?怎麽這噴嚏來的.....晦氣....”


    有時候真不經念叨,也就半個時辰而已,霍桐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霍桐可是石文義的親信之人,他也是霍燃的親弟弟,這次來錦衣衛,鎮撫司那邊不能缺人。所以霍燃留在了鎮撫司,而霍桐跟著石文義出了京。石文義翻個白眼,小聲道:“你幹嘛呢?火急火燎的,陛下那邊出事兒了?”


    “不是....石長官.....是太子殿下發了話......讓你趕緊去南城街一趟,說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霍桐氣喘籲籲的說著,石文義哪敢耽擱,太子殿下可是未來的皇帝。如今大內的人誰不知道陛下撐不了兩年了,想在內廷混的風生水起,就必須把未來的皇帝伺候舒服了。


    石文義騎著馬急匆匆的去了南城街,在他想來,應該是陰兵過街有眉目了,太子殿下這是要他石某人帶兵去抓人啊。這事兒一定要辦漂亮點,也讓太子殿下明白明白,我石文義也不比那蘇立言差。來到南城街後,石文義就蒙圈了,他看到太子殿下好整以暇的跟在蘇立言身旁,兩個人人手一把水瓢,躬著身彎著腰,他們在....他們在灑水.....


    石文義都不知道該說啥了,太子殿下這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你堂堂太子之尊,跑到大街上跟著蘇立言灑水,這是要鬧哪樣?翻身下馬,石文義跟劉瑾打了個招唿,“劉公公,不知殿下找石某何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劉瑾眼皮一翻,一臉莫名的看著石文義,“嗯?殿下讓你來的?咱家不曉得啊.....這......”


    劉瑾臉上滿是尷尬,太子殿下做什麽事兒,他劉大伴伴居然不知道。扭頭一瞅,就看到穀大用和張永兩眼看天,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樣子。劉瑾瞬間就懂了,一定是這兩個渾球使得壞。


    劉瑾一問三不知,石文義更不會去穀大用和張永麵前找不自在,隻好快步朝朱厚照走去。結果剛靠近,朱厚照提留著水瓢沒好氣的嘟噥起來,“石文義,你怎麽來這麽慢?”


    “.....”石文義那叫一個鬱悶,我都快馬加鞭,隻恨爹娘少生兩條腿了,這還慢?看到石文義這無辜的眼神,朱厚照就更生氣了,“你還不高興了?本太子一個時辰前派人去喊你,你到現在才來,天津衛難不成比北京城還大,讓你石將軍跑這麽久?”


    嗯?石文義瞬間就明白了,一定是穀大用和張永使得壞。太子殿下一個時辰前就下了命令,你們墨跡半個時辰才讓人通知,這也太缺德了。石文義也懶得辯解,就算說出來,穀大用和張永也不會承認的。怪不得剛才這倆人一副兩眼看天的架勢,敢情在裝呢。


    “殿下.....都是微臣的錯.....你喊微臣前來,可是有什麽急事?”石文義可沒有忘了正事。朱厚照倒也沒墨跡,把水瓢放在身後,小聲道:“石文義,一會兒你去碼頭主動請罪,就說南城街的事情是你挑起來的。你放心,本太子不會虧待你的,頂多就是責難一下,鎮撫司還是你的,另外,本太子念你忠心的份上,格外賞你一萬兩白銀。”


    “啊?就這事兒?”石文義要瘋了,如果麵前站著的不是朱厚照,他一定會暴走打人的。合著所謂的急事兒,就是替蘇立言背黑鍋?一萬兩賞銀,嗬嗬,太子殿下,我石文義真不缺這點錢啊。一想起剛剛自己快馬加鞭趕路的樣子,心情就糟糕透頂,聽說過趕著吃肉的,沒聽說過趕著吃屎的。


    心中鬱悶至極,可是石文義心裏跟明鏡一般,展現忠心的時候到了。自己替太子殿下擔下諸多麻煩,太子殿下心裏怎麽也得念著他石文義的好。如果說蘇立言是替太子殿下開疆拓土的,那他石文義就是替太子殿下幹壞事的。他石文義要用實際行動證明給太子殿下看,太子殿下不能缺了蘇立言,但同樣也不能缺了他石文義。


    讓蘇瞻詫異的事情發生了,石文義隻是遲疑片刻,便拱著手低聲道:“殿下放心,微臣這就去碼頭那邊找陛下請罪,為了殿下,微臣就是臭名遠揚,被萬民唾棄,也在所不辭。”


    朱厚照眉頭縮了縮,心中真的有了一絲不忍。每次都讓石文義背黑鍋,也是苦了石文義了。雖然石文義能力差了些,心思複雜了些,可到底是個可用的忠臣啊,“去吧,石文義,你放心,你的苦勞,本太子記在心裏了。”


    石文義轉身離去,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意。苦勞也是勞,背黑鍋也是一種能力,隻要讓太子殿下覺得有用,那他石文義就是有價值的。


    蘇瞻也不得不佩服石文義的機智,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安心享受,這樣做還能讓朱太子念他的好。哎,能在朝堂中樞討飯吃的,無論是內廷還是外廷,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不過石文義剛剛有句話挺惡心人的,你說你石文義的名聲早就臭大街了,還特麽萬民唾棄在所不惜。


    石文義走後,蘇瞻和朱厚照繼續灑著水,過了好一會兒,朱厚照突然定住了身,“呀,大哥你看看,那邊的水順著牆角滲下去了....滲水的速度好快......”


    “噓.....小點聲!”蘇瞻趕緊提醒兩句,隨後兩個人湊在一起,蹲在牆角下,手裏拿著細鐵條往下邊戳,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位大人物在牆角畫圈圈呢。一個當朝太子,一個皇家海運使,兩位大佬蹲牆角交頭接耳的樣子,看上去.....好猥瑣......


    “大哥,這裏果然有機關.....可是還是說不通啊,如果陰兵從這裏走下去,巡邏兵應該看得到啊。那些人可是不斷強調,陰兵是直接走進牆裏消失的.....”


    “噓....隻是一些簡單的障眼法而已,你別忘了,當時他們可沒有跑近了看,都是站在遠處看的。如果對方事先找一塊布或者木板,上邊畫上跟青磚牆的圖案,完全可以騙過所有人的。將一塊木板做成的假磚牆放在青磚牆一丈遠的位置,從遠處看,根本看不出差距,陰兵消失在牆裏,其實就是走到了木板後邊,然後通過這個暗門離開。老賈以及那些巡邏兵如果事後過來的話,就會發現破綻,可他們那時候直接跑了,老賈他們跑掉後,對方再把木板收走,也就沒人能發現破綻了。”


    朱厚照抬著臉,有些詫異的張著嘴,“陰兵過街,就這麽簡單?這....這.....”


    “三弟,你以為呢?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簡單的,都是一些障眼法。京城天橋那邊好多耍雜耍的,有些人能將大活人變沒,其實用的就是各種各樣的障眼法。”


    朱厚照不得不點點頭,陰兵過街的秘密被看穿後,突然覺得沒意思了。或許,跟玩雜耍一樣吧,就看個刺激,看個熱鬧,真要是啥都研究明白了,他就失去了追求樂趣的本質了。


    碼頭,巍峨的寶船上,石文義大踏步走上甲板,很快見到了朱佑樘,“陛下,臣有罪!”


    朱佑樘正跟王嶽聊著別的事情,聽到石文義這話,整個人有點懵。石文義在搞什麽鬼?閑著沒事跑過來大吼一聲我有罪,染了風寒,腦袋燒糊塗了?


    “你有何罪?”


    “陛下,陰兵過街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臣急著弄清楚真相,急迫之下,便下令驅趕南城街百姓,這才釀成了南城街慘劇。雖然是無心之失,可事情畢竟是臣引起的,臣懇請陛下責罰!”


    石文義神情嚴肅,一臉認真的樣子,將朱佑樘搞得哭笑不得。朱佑樘哪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兒?八成又是兒子朱厚照讓石文義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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