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朕心意已決


    老老實實按照規矩做事,還會被人抓住把柄?李東陽並不是古板不知變通,他隻是覺得能避免點麻煩就避免點麻煩,自己這個門生現在的架勢,簡直就是債多不愁虱多不癢。


    事先若是來封信,李東陽也會幫忙弄幾份文書出來,把日本女子的事情遮掩過去,如此一來,劉健等人也沒有理由找麻煩了。李東陽生氣就是這個原因,窩在浙江,天高皇帝遠,想幹嘛就幹嘛,就不知道少惹點事?


    可事實上李東陽真有點錯怪蘇瞻了,蘇公子日理萬機,操心的事情很多,哪還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總不能因為日本女人這點事,還專門寫公文告訴李東陽一聲吧?蘇公子是真沒往這方麵想,張紫涵忙著處理公務,也不會往這方麵想。一時疏忽之下,這才給了劉健等人發難的機會。


    李東陽不出麵,佀鍾不發話,張懋穩坐釣魚台。一時間滿朝文武一個替蘇瞻說話的都沒有,無奈之下,朱厚照隻能使出自己的歪招了。佯裝咳嗽兩聲,朱厚照沉聲道:“諸位大人,你們是真錯怪蘇大人了,他也是有苦難說啊。”


    楊一清差點被氣樂了,持著笏板拱了拱手,“敢問殿下,不知蘇立言有何苦衷?不妨說出來讓諸位聽聽,難不成我們還錯怪了他不成?”


    “哎,你們真的錯怪他了啊,其實此事根由出在錦衣衛鎮撫司,蘇大人也是不明就裏!”朱厚照臉不紅心不跳,下邊文武群臣可就神情不一了。楊一清等人嘴角抽搐,這怎麽還跟鎮撫司扯上關係了?鎮撫司可是石文義的天下,石文義跟蘇立言也是有過節的,兩者是怎麽扯到一起的?還真是邪了門了!


    “諸位可能有所不知,兩個月前軍中就有不少人上書,陳述軍中娶妻困難,鎮撫司便將此事記在了心裏。石文義也是一心想替朝廷分憂,想著找些女人解決軍中娶妻困難的問題,正好,皇家艦隊不是要出航麽,石文義就寫了一封信送往浙江千戶所,這才有了後邊的事情!”


    “......”太和殿上眾位大臣腦袋嗡嗡作響,好一個替朝廷分憂,好一個不要臉的太子。劉大夏等人全都梗著脖子,麵無表情,顯然是不信朱厚照的鬼話。


    朱厚照也不著惱,對王嶽言語兩聲,不久之後,候在殿外的石文義就走了進來。走到前方,石文義麵對著文武群臣,一臉自責的說道:“諸位大人,那些日本女人的事情確實是石某的意思,石某也沒想到這麽做會有辱國體。哎,事到如今,石某甘願受罰,諸位大人要是有什麽不滿,盡可朝石某來,石某絕無怨言!”


    石文義此番話一出口,群臣震驚。石文義啊石文義,你是吃錯什麽藥了?蘇立言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麽,你這麽替他背黑鍋。上次賣官的事情,你背了次黑鍋,這次又主動跑出來背黑鍋,你特麽是不是背黑鍋還背上癮了?石文義,你有病吧?


    這下劉健等人就有點無奈了,把日本女人的事情挑出來,就是為了找蘇立言的麻煩。現在石文義把所有責任都攬了過去,一副背黑鍋背到底的架勢,這讓別人怎麽辦?繼續揪著問題不放,懲治石文義?關鍵是我們要對付的是蘇立言,懲罰石文義有個毛用?就算借這件事情把石文義一擼到底,也毫無意義啊。


    劉健等人做夢也沒想到鬧來鬧去,最後又鬧到了石文義身上。劉健心裏有些苦澀,事實上石文義心裏更苦,誰閑著沒事願意替別人背黑鍋啊,對方還是蘇立言。


    由於石文義的出現,致使這次的責難成了一場鬧劇,隻能草草收尾。至於懲罰石文義,文武百官可沒那個心思,石文義的名聲都可以臭大街了,整治他有什麽用,而且此人可以說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你們愛咋咋地。


    朝會上又說了一些別的事情,眼看著這次朝會就要結束了,皇帝朱佑樘卻扔出了一顆炸彈,徹底引爆了朝堂。隻見朱佑樘緩緩言道:“朕自登基以來,還未曾看過我大明艦隊之威,如今我皇家艦隊已經成型,縱橫海上,雛鷹展翅,正是需要朝廷支持的時候,朕決定今月中旬前往天津衛,迎接我皇家艦隊歸來。也好讓我大明百姓與朕一同見證皇家艦隊的風采,同時,也能體察民情,看看我大明風光!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馬文升都準備走了,不聲不響的朱佑樘突然說出這麽一番話,於是,馬文升直接驚呆了。別說馬文生了,就算是李東陽以及楊廷和等人也是一副震驚的表情,實在是這個消息太過震撼了。皇帝朱佑樘要出京,還要去天津衛迎接皇家艦隊,這是要給海運司打氣啊。


    馬文升頓時有點急眼了,直接出列道:“陛下乃一國之尊,豈能輕移,陛下若出了事,我大明必亂,所以,陛下萬萬不可啊!”


    馬文升話音落下,劉大夏、楊一清、劉健等人全都站了出來,拱手道:“馬大人所言有理,陛下一人之安危關係天下蒼生,還請陛下三思啊!”


    “陛下三思啊!”聲音此起彼伏,全是勸誡朱佑樘的。轉眼間,滿朝文武,竟然有七成的人站出來反對,剩下那些沒說話的大部分也是心裏沒主意,不敢亂說話。


    李東陽依舊站在原處沒有動,以李東陽的智慧,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朱佑樘的意圖。陛下冒著這麽大阻力出京迎接皇家艦隊,是有意要讓海運司穩如泰山啊。可是陛下為什麽要這麽心急呢?難道真如流言說的那般,陛下的身子骨真的熬不住了?佀鍾沉著眉頭,一直觀察著李東陽,總之李東陽是什麽態度,他就緊隨其後。


    龍椅上的朱佑樘臉色很難看,一方麵是身體不舒服,一方麵是被氣的。這還沒說別的呢,隻是提了提出京的事情,就有這麽多人站出來反對。朱佑樘很氣,朕隻是出京而已,搞得好像置國家於不顧一般,仿佛出京就是昏君一般,需要你們這樣反對麽?哼,這次朕還真就鐵了心要出京了,你們能怎麽辦?


    幾十年的生涯,一直困在京城這座牢籠中,甚至出一下皇宮都麵臨著諸多麻煩。朕是皇帝,不是籠中的富貴鳥,朕也想看看這大明朝的山山水水,看看大明朝的黎民百姓。以前呢,你們總說著國泰民安,既然國泰民安,哪來的這麽多危險?


    心中早有決定,朱佑樘握緊龍椅扶手,靜靜地望著太和殿上的群臣,“朕心意已決,諸位愛卿就不要勸了,天津衛,朕一定要去!”


    以前朱佑樘給人的印象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一直都是說話和氣,有事好商量,隻要群臣齊心,稍微反對下,朱佑樘就縮迴去了。可是這次,皇帝朱佑樘的態度竟然如此堅決,毫不相讓,這還是原來的朱佑樘麽?


    馬文升撲通跪倒在地,寒著臉說道:“陛下,你執意如此,可想過國事何人處理,離開京城,危險重重,陛下的安危誰來負責?陛下三思,難道陛下忘了以前的土木堡慘劇了麽?”


    馬文升此言一出,朱佑樘的臉色更為難看了。隻是去天津衛為海運司皇家艦隊助威而已,怎麽還跟土木堡扯上關係了?這話說得太狠了,朱佑樘自認為自登基以來,勤勉國事,維持著各方關係,這個皇帝做的還算合格,怎麽就土木堡之變了?


    “馬愛卿,朕知你心意,擔心真的安危,可有些事情,朕一定要做,你.....就不要攔著了......”


    馬文升臉色大變,他之所以如此阻止朱佑樘離開京城,也並不是全因為擔心朱佑樘的安全。自英宗土木堡之變後,勳貴衰弱,文官崛起,在於謙的主持下,文官手中的權力一步步達到了高峰。享受過權力的好處後,就很難再放手了,所以,大家都希望陛下老老實實待在皇宮裏,看著百官們描述出來的錦繡江山。皇帝最好什麽事都不做,安心做一個皇宮之主。將皇帝掌控在手中,挾天下之大義,掌天下之大權。可是現在,朱佑樘竟然要離開京城,這是陛下要掙脫百官枷鎖的信號,這個口子絕對不能開。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帶頭,馬文升年紀已經很大了,此次站出來帶頭阻止無效,心中不免有些失落。朱佑樘堅決要出京,馬文升阻止無效,若是麵若無事的站起身,老臉也掛不住啊,所以,馬文升歎口氣,將笏板放在地上,抬手將頭上的烏紗帽摘了下來。


    “如果陛下執意如此,那老臣再無話可說,老臣最近經常覺得身子骨大不如前,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為君分憂,為國盡忠,所以,還請陛下允許朕告老還鄉......”


    朱佑樘唿吸起伏,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站起來罵上幾句。多少年了,這些人動不動就玩這一招,每次跟皇帝有分歧的時候,就拿辭官迴家說事。這是威脅,以前,朱佑樘就屢屢吃癟。可是這一次,朕是不會怕的......


    “馬愛卿為國事操勞,勞苦功高,既然身子大不如前,朕豈能害了老大人?準老大人辭官歸鄉,吏部、禮部匯同戶部,一定要讓老大人榮歸故裏,安享晚年。念老大人幾十年來的功績,賞賜白銀萬兩,駿馬四匹!”


    “......”馬文升徹底懵了,他雖然年齡大了,可並不是在真的辭官啊。以前自己一跪地上辭官,朱佑樘立馬就慫了,這次倒好,陛下不僅沒勸,還直接表示同意,轉眼間連辭官後的賞賜都給了。這特麽.....陛下不按套路出牌啊.......


    馬文升有些後悔了,可這個時候,後悔也沒什麽用了。不過仔細想想,自己一把子年紀了,現在不離開朝堂,明年後年也要離開朝堂了。哎,離開就離開吧,隻是這種離開方式,終究是有些不甘心。心中不忿,可又不得不一臉感激的跪地磕頭,“臣謝謝陛下!”


    劉大夏等人也想出列,如馬文升一般來一招辭官歸家,卻全都被劉健用眼神阻止了。劉健以及楊廷和等人算是看明白了,陛下是鐵了心要出京了,大家再集體玩辭官的把戲,威脅陛下,搞不好陛下一怒之下真一股腦的攆走一批人,那豈不是虧到姥姥家去了?


    馬文升神情失落的迴到了隊列中後,一直默不作聲的張懋朗聲道:“陛下乃一國之君,現在隻是想去天津衛看看皇家艦隊的風采罷了,為何爾等要竭力攔著?難道陛下做什麽事情,還非得經過你們同意不成?敢問,陛下是皇帝,還是你們是皇帝?”


    “我們.....張公爺,話不能這麽說,陛下的安全,還有國事,你考慮過麽?”楊廷和繃著臉,毫不退縮。


    朱佑樘沉聲道:“國事不一定非要在太和殿和禦書房,公文奏折可以隨時送到朕的手中。至於安全問題,朕早已有了安排,諸位愛卿不必擔心!”


    朱佑樘的態度很明確,今天你們說什麽也沒用的,朕是無論如何也要去天津衛的。楊廷和等人神色複雜,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朝堂上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式拉開了序幕,朱佑樘的舉動釋放了一個信號,他要掙開綁在身上的枷鎖,奪迴屬於自己的皇權。


    朝會散去後,分散開來的臣子們又聚在了一起。六部吏部司房內,劉大夏甕聲甕氣的說著話,“劉大人,你為何不讓大家一同辭官,本官就不信了,隻要我們同心協力,陛下還能怎麽樣?”


    “劉老大人,我問你,若是陛下不理會我們,依舊執意去天津衛,我們該怎麽辦?一個個全都脫了官衣官帽,迴家種田去?”


    “自當如此,老夫說話算話,辭官就辭官!”劉大夏梗著脖子,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


    楊廷和等人嘴角抽了抽,你劉大夏一把子年紀了,你清高,你不在乎,可我們還在乎呢。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還不夠清楚麽,陛下鐵了心要出京,馬老大人辭官,陛下一點挽留的話都沒說,如果這個時候還玩辭官,搞不好陛下真會趁機會攆走幾個老油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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