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逆黨來也


    鐵虎暗自抽了抽嘴角,何大人,你不照辦個試試?心裏這麽想,麵上卻沒表現出來,他歎口氣,語重心長道:“何大人,不管怎麽說,咱們現在也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也不希望蘇大人灰溜溜的離開杭州吧!蘇大人要是能在浙江打開局麵,對何大人也是有好處的啊。”


    何正文小小的吃了一驚,沒想到鐵虎看上去粗獷,竟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鐵將軍這個大老粗,也有這般講道理的時候?


    如今何正文已經下定決心上蘇公子的賊船了,何正文是個聰明人,既然上了賊船,那就要用心劃槳。不管這艘船穩不穩,也要一條心劃下去。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三心二意,得隴望蜀。不過,何正文很納悶,瞧蘇大人這架勢,是鐵了心要宰齊木了,蘇大人很囂張。囂張歸囂張,可是為何從來不見蘇大人劃槳?


    第二天一大早,杭州城西北一處普通的院子裏,一個中年女子提著水桶,後邊還跟著兩個四五歲的娃娃。女子疲累不堪,臉上還帶著濃濃的憂愁。女子叫高玉蘭,乃是杭州府衙捕頭馬鵬山的媳婦。當日府衙緝捕齊木,馬鵬山也被打折了腿。堂堂府衙捕頭,被罪犯起哄打斷了腿,高玉蘭卻是敢怒不敢言。家裏可一直靠著馬鵬山過日子呢,如今家裏的頂梁柱倒下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府衙那邊雖然給了點醫藥費,卻頂不了多少用處。高玉蘭曾經想過去齊家鬧騰,卻被馬鵬山攔住了。


    郎中已經來過了,夫君的腿少說也要三個月才能恢複,三個月啊,這日子可怎麽熬?將水倒進屋中水缸內,高玉蘭扶著水缸喘了幾口氣。院中一陣腳步聲響起,掀開門簾看了看,竟然是孟喜。孟喜走進屋,看了看裏間,咬了咬牙,卻沒好意思進去,而是將一個小錢袋子遞給高玉蘭,“嫂子,這是衙門的兄弟湊的錢,雖然不多,還請你莫要嫌棄。”


    “孟兄弟,這怎麽可以,趕緊拿迴去”高玉蘭甚至孟喜等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大家家境一般,都靠著俸祿過日子,誰有比誰強?高玉蘭執意將錢袋子還迴去,孟喜往後退了兩步,卻沒收下,“嫂子,這是兄弟們一份心意,你就收下吧。馬大哥被齊木打折了腿,我們卻什麽都做不了,也沒法替馬大哥報仇,若是這點錢你再不收下,兄弟們心裏過意不去啊。”


    高玉蘭歎口氣,隻好將錢袋子攥在了懷中,“好吧,那我就收下了。孟兄弟,你們也別太責怪自己,那齊木可是於二爺的人,咱們.....哎......”


    孟喜也苦笑著搖了搖頭,昨晚上可是親眼看到於承恩大搖大擺的帶著齊木出了知府衙門,氣的府尊大人把屋裏的陳設砸了個稀巴爛。連何知府都拿齊木沒辦法,他們這些人又能怎麽樣?說是捕頭,但也是杭州城內土生土長的平頭百姓。


    二人相顧無言,心中滿是悲憤,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高雅而輕蔑的聲音,“齊木?於二爺?哼,正因為你們太害怕他,才讓這些人越來越成氣候。”


    聲音落下,一個身著錦服,裹著淡白披風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身材高挑,娥眉粉黛,長發係著兩條粉色絲帶。看到這個女人,孟喜微微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跟在蘇大人身邊的女子麽?當初蘇大人在聚福樓擺宴席的時候,身邊坐著兩名女子,一個是英國公府大小姐張紫涵,另一名便是眼前這位蕭小姐。


    高玉蘭自然不認識蕭綺月,但孟喜確認識,他不敢怠慢,趕緊拱手行了一禮,“見過蕭小姐,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本小姐來此,是蘇大人的意思。哎,昨天蘇大人就知道了你們抓捕齊木的事情,沒想到,堂堂捕快,竟然被一群暴徒打成了豬頭”說著話,蕭綺月點了點頷首,縈袖將一個木盒子遞給了高玉蘭。高玉蘭神色遲疑,看著眼前的盒子,她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隻能去看孟喜,“這.....”


    孟喜也是糾結的很,蕭小姐肯定是代表蘇大人來的。如今誰不知道蘇大人有三個未婚妻,一個是英國公府張家大小姐,一個是貴陽府土司水東宋氏的大小姐宋婉然,最後一位便是眼前的蕭家大小姐。收了蕭小姐的好處,意味著什麽?


    蕭綺月麵色不悅的蹙了蹙眉頭,“你們不要多想,就是些藥材和一點銀子,馬捕頭受了這麽重的傷,想來這日子不太好過。這是蘇大人一份好意,就莫要推辭了。”


    話說到這裏,就是不收也得收了。高玉蘭和孟喜結果木盒子,趕緊出聲道謝。蕭綺月點點頭,在高玉蘭的引領下,往裏屋走去。走進裏屋,就可以聞到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兒,馬鵬山雙腿被固定,連挪動下身子都很困難。


    看到馬鵬山的慘狀,蕭綺月恨恨的哼道:“這個齊木,真的是太過分了,居然把人打成這樣子。”


    孟喜臉色猙獰,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有時候真想領著人把齊木打成殘廢,可一想到隨之而來的後果,就隻能忍下這口惡氣。馬鵬山張開嘴,艱難的說道:“蕭小姐,馬某人隻是一個小小的捕快,哪裏值得蘇大人記在心上?”


    馬鵬山很有自知之明,他在衙門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看事情遠比孟喜看得清楚。蕭小姐今日前來,絕對不僅僅是送藥那麽簡單。非親非故的,蘇大人會派蕭小姐給一個小小的捕快送藥?


    蕭綺月不由得多看了馬鵬山一眼,這位馬捕頭倒是比孟喜懂事的多。此處沒有外人,蕭綺月也沒太多避諱,她坐在凳子上,淡淡的說道:“蘇大人初到杭州,對浙江十分陌生,而且,這手底下可用之人也十分有限。蘇大人是要做一番事業的,但手底下若是沒可靠的幫手,那是肯定不行的。”


    馬鵬山和孟喜對視一眼,頓時明白了蕭綺月的意思。替蘇大人賣命麽?蘇大人具體要做什麽,他們不清楚,但蘇大人到了杭州後,不受浙江官員待見,這是顯而易見的。跟著蘇大人,就要跟整個浙江官場對抗,其壓力可想而知。


    一時間房間裏很靜,落針可聞,好久之後,馬鵬山皺著眉頭,低聲道:“為什麽是我們?”


    “因為你們還有血性,因為你們敢動齊木。昨日,你們敢動齊木,就證明你們還有點良心,想為杭州百姓做點事兒”蕭綺月神色如常,不急不慢的說著,“蘇大人很欣賞你們的為人,本小姐來之前,蘇大人就了解過你們的生平。你們平日裏並沒有跟齊木一黨沆瀣一氣,有時候齊木欺壓百姓,你們還會暗中幫忙阻攔下齊木。”


    “可.....我們隻是知府衙門內小小的捕頭,身份低微,能幫蘇大人什麽忙?”


    蕭綺月蹙了蹙黛眉,雙手疊在一起,輕聲笑道:“何府尊什麽都好,就是性子有些弱,關鍵時刻,總是猶豫不決,耽擱事情。蘇大人希望你們,在關鍵時刻能用把力,免得何府尊耽擱事。”


    聽了蕭綺月的話,孟喜和馬鵬山全露出一臉的苦笑。蕭綺月說錯了麽?不,她沒說錯,她說的太對了。何府尊是個地地道道的好人,好到什麽程度呢?有一次齊木搶了一個攤位,官司打到了知府衙門,礙於齊木的勢力,何府尊沒能把齊木怎麽樣。案子審完後,何府尊又偷偷地給了那被搶了攤位的老板一百兩銀子。總之,何府尊心腸很好,對知府衙門所有人都好聲好氣的,從來沒吼過誰。心腸好是好事兒,如果何府尊是個富家翁,那他一定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可坐在知府位子上,問題就來了,整個知府衙門,從同知到推官,誰都不怕何知府,何知府說句話,旁人全都當成耳旁風。就像這次,一牽涉到齊木,同知、通判等人全都躲得遠遠的,留下何府尊以個人被黑鍋,可事後何府尊愣是一點招都沒有。


    何府尊當官當的窩囊,可不僅僅是因為浙江官場的特殊性,跟他那老好人的性子有很大的關係。當官當的下邊的人都不怕你,那這個官當起來可就沒意思了。


    從蕭小姐話中,可以聽出來,蘇大人有點想信不過何府尊,生怕這位老好人關鍵時刻掉鏈子。說簡單點,蘇大人希望孟喜和馬鵬山猶如兩把鋼刀插在知府衙門,碰到事情,到了關鍵時刻,何府尊猶豫不決的時候,千萬別聽何府尊的,總之,該撞南牆的時候,就得狠狠地撞,撞破頭皮也不能迴頭。


    孟喜和馬鵬山對視一眼,二人猶豫了一會兒,孟喜便出聲道:“蕭小姐,你迴去告訴蘇大人一聲,從今往後,我們想兄弟的命就是蘇大人的。隻要蘇大人能把齊木滅了,我們兄弟唯蘇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話。”


    “好!”蕭綺月淡淡一笑,她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放到了床邊被褥下,“跟著蘇大人做事,風險也大,不過,蘇大人也不會虧了你們。”


    孟喜拿起銀票,一看上邊的數字,整個人有點懵了。每一張都是五百兩,蘇大人真是大手筆啊,蘇大人這是提前把他們二人的撫恤金發了啊。有了這些錢,以後就算是死了,家裏人這輩子也不用吃喝發愁。


    留下銀票,蕭綺月便帶著縈袖離開了馬家。出了院子,寒風襲來,蕭綺月忍不住打個哆嗦,趕緊裹了裹披風。縈袖迴頭望了下馬家,眉頭皺的緊緊的,“蕭小姐,咱們給他們那麽多錢,是不是有些過了?萬一以後,這二人不聽話,又該如何?”


    “額,縈袖妹妹,你可別跟本小姐說這些,這都是大小姐吩咐的。而且我覺得啊,這些錢該給的,你沒聽說過千金買馬骨麽?亦或者說,你覺得咱家公子連一個齊木都對付不了?放心吧,隻要公子把齊木給滅掉,見識了公子的手段,馬鵬山和孟喜也不敢有太多想法了。這叫什麽呢?嗯,恩威並施.....對吧?”


    縈袖輕輕地翻了白眼,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麽?不過,蕭綺月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另一邊,蘇公子早早的離開了按察司,反正,辦正事的時候,還是待在千戶所比較放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病,雖然當了副按察使,可蘇公子一直覺得自己更適合當一名錦衣衛。


    萬林坐在火爐旁取著暖,一邊將調查的事情說了一遍,“蘇長官,最近咱們的人一直盯著齊木呢,這家夥可是替於老二做了不少事情。城南碼頭有一半的貨物要經齊木的手,聽說今晚上有一批重要貨物抵達碼頭,齊木會去親自接收。”


    “這麽快?嘿,快點好啊,交待好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麽?本公子這次一定要取齊木的狗命,若是不把他的狗頭剁下來,蘇某人也沒臉麵在杭州城混了。”


    石克楠挑著眉頭笑道:“蘇老弟,你放心,齊木死定了,跟謀反逆黨的案子扯上關係,要是再讓他活下來,石某幹脆找塊石頭撞死算了。哼,這家夥敢對你扔板磚,吐口水,真把咱們錦衣衛當綿羊了”。說起這話,石克楠臉不紅心不慌,雖說這事兒有點栽贓陷害的意思吧,手段不太光鮮,可非常時期非常手段。要是還想照著以前的套路來,估計再熬上七八年,也不一定能弄死齊木。真要熬上七八年,估計蘇大人的事業也成秋後黃花菜了。


    到了晚上,千戶所開始行動起來,蘇公子也沒閑著,今夜可是要搞死齊木,哪能不去看看熱鬧?


    喬裝打扮一番,沒一會兒就來到了城南碼頭,大冷天的濕氣又重,蘇公子凍得裹成了肉球。裹著厚厚的披風,戴著帽子,隻有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


    碼頭上燈火通明,無意間看到一個魁梧壯漢從碼頭走過。


    這壯漢有點麵熟啊,捏著下巴想了想,蘇公子頓時就驚呆了。


    靠,此人不是無生老母教第七殺手蝴蝶花,大名孟亭侯麽?


    我擦嘞,心裏琢磨著逆黨呢,逆黨就真的來了,要不要這麽巧?


    頭一次,看到逆黨,心裏竟然還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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