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熟悉的陌生人


    能從董小利口中聽到點遊子吟的消息,這倒是意外之喜。如果那人跟遊掌櫃是熟人的話,範圍就縮小了很多。遊子吟有什麽親朋好友,雲娘應該很清楚。


    使個眼色,蘇瞻對小王兄弟說道:“你們看好他,別讓他跑了。哦,還有董小利,你隻要跟著本官認認人,等案子結了,本官自然會放了你。如果你想跑,那就別怪本官不客氣了。忘記跟你說了,本官除了是副按察使,還兼任浙江錦衣衛千戶。”


    “啥?”董小利眼睛瞪得溜圓,滿是驚恐之色。他真的不怕按察司,可是他怕錦衣衛啊,雖說浙江錦衣衛窩囊得很,但是對付他們這種底層小混混絕對是手拿把攥。得罪了杭州府或者按察司,大不了少犯事,可得罪了錦衣衛,你犯不犯事都得吃不了兜著走。今天哪是什麽黃道吉日,簡直是大兇之日啊。


    過了約有半柱香時間,幾人吃飽喝足後,便離開了美味樓。小王和小八押著董小利迴了按察司,蘇瞻和縈袖則去了東城的花衣坊。今日聽了董小利的話,倒是有許多話要問問雲娘。此時,夜幕降臨,天空懸著一輪彎月,縈袖緊緊跟在蘇瞻身旁,不時地用眼角掃著側麵的角落。


    “公子,尾巴還跟著呢,你說,他們會不會突然冒出來,將你殺死在街頭?”縈袖頗有些擔心,她可生怕那些人狗急跳牆,突下殺手,到時候若是反應不及,那可就要出大事了。蘇瞻倒是沒太多的擔心,聳聳肩頭,繼續朝花衣坊走去,“丫頭,你放心吧,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的。雖然本公子折騰的動靜很大,但隻限於按察司和錦衣衛,沒動他們的核心利益,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會跟我們死磕的。而且,就算趙湖翁等人想動手,閩中元也會攔著的。哼哼,想動我蘇某人,他們就不怕被拿住把柄,反手殺迴去?鐵大哥他們就在後邊跟著呢,隻要這些人敢動手,保他們哭都沒地方哭。”


    蘇瞻還真不怕對方搞刺殺,用自己人搞刺殺,閩中元還沒傻到這種程度。這種事一旦被捅出去,就算這條利益鏈再牢固,閩中元等人也承受不住英國公府的怒火。所以啊,蘇瞻一點都不怕,隻要對方敢亂來,那他蘇某人就抓住機會把事情鬧大,看看到時候誰下不來台?


    不過可惜,閩中元、方東離、於承澤等人都是老奸巨猾之徒,他們就算下殺手,也是暗下殺手,絕不會留下把柄的。


    正如蘇瞻所想,一直走到花衣坊,後邊的尾巴都沒什麽動靜。縈袖鬆了口氣,但隱藏在暗中的鐵虎卻鬱悶得很,他忍不住發了句牢騷,“趙湖翁這個孬種,既然派人盯梢,就不敢當街動手,這海椒幫老大的威風還要不要了?”不怪鐵虎鬱悶,今日跟了一天就等著對方動手了,可對方老實得很,除了盯梢,其他時間跟乖寶寶一樣。


    其實,趙湖翁真不是慫,他貴為海椒幫老大,橫行浙東十幾年,怎麽可能一點血性都沒有?可是,自己剛有殺人的想法,就被於承澤和閩中元給按迴去了。漸漸地,趙湖翁也聽進了閩中元的話。自從到了杭州,蘇立言的種種舉措,一看就是老謀深算之人,他這麽精明的人,會不防著海椒幫的報複麽?一旦刺殺不成,被蘇立言揪住尾巴,那海椒幫可就坐實謀反作亂的罪名了。


    在大明朝,許多罪名都可以洗,唯有謀反罪沒人敢洗,因為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跟謀反扯到一起,誰也救不了他趙湖翁。


    花衣坊,雲娘剛想歇息,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輕促的敲門聲。聽到敲門聲,她粉背發緊,不由自主的拿起了桌子上的剪刀,來到樓梯處,向下張望一番,小心翼翼的問道:“是誰?天色已晚,有什麽事情,明天再來吧!”


    雲娘很害怕,她生怕來得時於承恩,如今夫君已經被人害了性命,於承恩若是闖進來,她一個弱女子該如何應對?街坊鄰裏倒是想幫忙,可他們哪敢得罪於家啊。


    “雲娘,是我,按察司副按察使蘇瞻,因有要事相詢,這才來打擾一番!”蘇瞻聽出雲娘話中有些害怕,他也能理解。一個孤零零的女子,守著諾大的花衣坊,偏偏還有個於承恩虎視眈眈的,雲娘要是不害怕就見鬼了。不過對此事,蘇瞻也沒什麽好辦法,總不能勸雲娘舍了花衣坊,迴娘家躲避吧?而且,就算迴了娘家,也未必能逃得出於承恩的魔爪。


    花藝坊內,雲娘長長的鬆了口氣,左手輕輕地拍了拍胸口。放下剪刀,趕緊下樓開了門。


    將蘇瞻二人引到二樓,沏了一壺熱茶,雲娘小聲問道:“蘇大人,你夜裏造訪,可是案子有進展了麽?”


    蘇瞻輕輕地點了點頭,“有了點進展,不過,有些情況還要跟你了解一下”。蘇瞻並沒有告訴雲娘董小利的事情,雲娘也不需要了解太多的細節。


    “蘇大人,你有什麽想問的?”


    “雲娘,遊掌櫃生前是否喜歡古玩字畫?他結交的親朋好友裏邊,可有誰對著古玩之類的東西特別感興趣?”


    聽蘇瞻這般問,雲娘倒是小小的吃了一驚,“夫君生前確實喜歡古玩字畫,蘇大人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雲娘愣愣神,這才發覺自己問的太多了,她不好意思的苦笑了下,繼續說道:“家夫打小喜歡看些古玩類的書籍,有時候幫古玩店的掌櫃掌掌眼,不過,他很少往家裏買些古董玩意兒,所以,知道他喜歡古玩的人並不多。不過,奴家卻是曉得的,家夫其實很喜歡那些古玩的,隻可惜,家中錢財有限,容不得他那般揮霍,也就隻能當個樂趣了。至於家夫的朋友,對古玩感興趣的,倒是沒聽說過。”


    “沒有?”蘇瞻覺得很意外,這不應該啊。迴憶著董小利的話,蘇瞻將另一名男子的情況複述了一遍,“雲娘,這個男人你可認識?”


    雲娘總算點了點頭,“認識,按照蘇大人的描述,應該是家夫的好兄弟鄧寅初,鄧寅初與我夫君關係特別好,同樣開著一家綢緞店,可奴家沒聽說他喜歡古玩啊!鄧寅初與家夫從小一起長到大的,他若有什麽喜好,家夫不可能不告訴奴家的。”


    鄧寅初?從小長到大的兄弟。如果真是鄧寅初提議去南邊林子看宋朝銅馬,遊子吟真的不會多想,這也可以解釋為何遊子吟去鳳軒閣的時候沒帶著布搭子了。他跟鄧寅初的關係如此好,豈會不放心?如果真如雲娘所說,那這個鄧寅初的嫌疑就很大了。


    “雲娘,最近鄧寅初有沒有來過?到了花衣坊,又說過什麽話?”


    “來過啊!他呀,還像以前一樣,隔三差五的來坐坐,說話,還能說什麽,都是些普通的閑聊罷了!”


    蘇瞻微微皺眉,“他可問過遊掌櫃的事情?就沒擔心過遊掌櫃會出事兒?”


    “嗯?”聽蘇瞻這般問,雲娘似乎想到了什麽,她雙目隱有淚光浮現。可是,好一會兒,她苦笑道,“他跟家夫可是幾十年的兄弟,家夫離家進貨也沒個音訊,哪能不擔心呢,他派人去外邊找過,可惜,毫無所獲。那日,若不是蘇大人撞見家夫的屍首,恐怕,我們還一無所知呢。”


    蘇瞻心中有些狐疑,但也沒多說什麽,他又跟雲娘聊了一會兒,這才起身離開。來到街頭,看著那輪彎月,蘇瞻又反身往迴走去。縈袖沒搞清楚是什麽狀況,她緊跟在後邊,一臉好奇道:“公子,咱們不迴按察司麽?天色不早了,若是再不迴去,大小姐就該擔心了。”


    “你這臭丫頭,想什麽呢?你以為本公子是迴去私會雲娘,搞些風流韻事的?”蘇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縈袖歪著小腦袋,一臉的不信。


    蘇瞻懶得跟縈袖囉嗦,吹了聲口哨,遠處跑來幾個人,走近後,才看清楚來的是鐵虎等人。鐵虎晃晃悠悠的走過來,歪斜著身子苦笑道:“老三,這大晚上的有啥事?”


    “大哥,速速跟我迴花衣坊,今晚上怕是要出事兒啊!”蘇瞻領著頭往迴走,一路上,還要跟縈袖解釋一番。


    “丫頭,你可別那這種眼神看著本公子,剛剛在花衣坊的時候,你沒發現雲娘表情有點不對勁兒麽?”


    縈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兒呢。”


    “你呀,跟你說過多少次,要細心觀察,就是不聽。你沒發現我提到鄧寅初的時候,雲娘眼角閃過一絲憤怒麽?想來,雲娘應該沒跟我們說實話!”


    片刻後,蘇瞻和鐵虎等人就在花衣坊附近埋伏起來。大冷天的,胡同裏涼風嗖嗖的,縈袖意見老大了。出門的時候沒穿厚棉服,白天不覺得什麽,到了深夜,懂得瑟瑟發抖。杭州的冷,跟北直隸的冷完全不同,在北直隸是幹冷幹冷的,可在杭州城,是一種濕冷,渾身難受極了。看縈袖抱著膀子,蘇瞻脫下外袍,套在她身上。


    “公子,婢子沒事兒的”縈袖沒說完,就被蘇瞻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蘇公子伸手將縈袖抱在懷中,一本正經的說道,“丫頭,別鬧,這樣抱著最好了,大家互相取暖,袍子溫暖了你,你溫暖了本公子的胸膛,大家都不吃虧。”


    鐵虎張著大嘴,一臉的佩服之色,老三這泡妞功力見長了啊。鐵虎一臉壞笑的,衝著縈袖眨了眨眼,“縈袖姑娘,你家公子說的對,繼續保持姿勢,溫暖你我他!”


    縈袖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可所在公子懷中,確實暖暖的。算啦,大小姐都跟公子訂婚了,她縈袖早晚也是公子的人,摟摟抱抱的,大小姐也不會吃醋的。想到這裏,縈袖衝著鐵虎揚了揚下巴,雙手摟的更緊了,“鐵大哥,我才不溫暖你。”


    “噓,噤聲,有動靜了!”蘇瞻小聲嘀咕一句,眾人往花衣坊方向看去。月光下,花衣坊的門板卸了下來,雲娘裹著披風走出花衣坊,手裏提著一隻燈籠。


    雲娘走得很快,她絲毫沒想到身後還會有人跟著。沿著長街,又穿過兩個胡同,雲娘來到了一家店鋪前,店鋪叫做“鄧家綢緞”。


    這就是鄧寅初的居所麽?雲娘沒有立刻去敲門,她緊咬著牙關,望著這個熟悉的地方,而裏邊住著一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


    之前,雲娘騙了蘇瞻。當蘇大人問出那番話後,雲娘便反應了過來。幾個月時間裏,鄧寅初確實經常來花衣坊坐坐,可是,他從來沒提過家夫遊子吟的事情。之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可蘇大人文氣候,立刻就覺得不對勁了。鄧寅初和家夫遊子吟如親兄弟一般,家夫外出長時間未歸,鄧寅初為何還能穩坐如山,毫無擔憂之色?隻有一個解釋,他知道家夫遊子吟出事兒了。


    雲娘一直好奇是誰殺了夫君遊子吟,她想過許多人,唯獨沒想過是鄧寅初,他們那麽要好的關係,又怎麽會害對方性命呢?


    也許,無論是她,還是夫君遊子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鄧寅初。


    陌生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生活在身邊的,熟悉的陌生人。


    雲娘終於敲響了門板,臨近子時,人們早已睡去,雲娘敲了足有十幾下,裏邊才傳來迷迷糊糊的聲音,“誰啊,這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鄧大哥,我是雲娘啊,有點事情想找你談談!”雲娘的話音落下,沒一會兒門板就卸了下來,一個中年男子打著燈籠探出頭,出聲埋怨道,“雲娘你可真是的,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弱女子,不怕出事兒麽?什麽事兒不能明天說,非要半夜來,快進屋暖和下!”


    鄧寅初語聲真誠,扶著門請雲娘進了門。


    或許是因為沒多想吧,鄧寅初隻是關上了門,也沒上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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