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是書香門第之家,在當地有著數百年的曆史了。五服之內的族人就有上千人。


    前朝混亂,腐敗不堪,天下大亂。書香門第的李家也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不過李家運數極好,跟對了人。跟著的主子就是當朝的太祖皇帝。李家祖先識時務,知道跟普通人享富貴容易共患難不易,而跟皇帝卻不一樣,跟皇帝共患難容易享富貴難。等到天下平定以後,李家的祖先就歸隱了。


    李家的這個老祖宗英明神武的。跟隨太祖皇帝的那些有功之臣,十有八九最後都被清算了。而歸隱的李家祖先卻得到豐厚的優待。經過多年的努力,李家在當地是名副其實的名門望族。當地一半的產業都屬於李家。地方上的官員也都要給李家三分薄麵。


    李家大老爺當年殿試時,是被皇帝欽點為榜眼,仕途一片大好。為此娶了錦鄉侯的嫡長女為妻。隻是人生起起伏伏,李大老爺因為被事牽連,最後被罷官。並且再沒起複。


    李大老爺有三個嫡子,嫡長子聰慧過人,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小小年紀顯露出過人的天賦,被李大老爺寄予厚望。嫡三子自小聰明伶俐,長得也跟玉雕出來的娃娃似的,嘴巴也如抹了蜜,甜的很,得上下一致的喜歡。嫡次子資質平平,不論資質跟長相都哥哥弟弟都是無法比擬的。加上往日裏沉默不語。很不得父母喜歡。在家裏,也基本數屬於隱形人。


    李暉去正院請安,走到正院外麵聽見屋子裏歡聲笑語一片。腳步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就見著弟弟在母親這裏,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弟弟說了什麽高興的事逗得母親開懷了。


    他一走進去,母親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人。他走上前去給母親行了禮。


    弟弟李兆朝著母親甜甜地笑著說道:“娘,我聽阿萌說,二哥昨天又挑燈夜讀了。娘,二哥真勤奮,我得向二哥學習。”


    母親攏了攏弟弟說道:“要學也得跟你大哥學。”說完皺著眉頭對他說道:“好了,你下去吧!”對這個兒子她是真喜歡不上來。木訥遲鈍,愚笨不堪,長得也不像她跟老爺。若不是生下來的時候身邊也都是心腹,她一定以為是被人掉包了的。


    李暉麵無表情地說道:“是,孩兒告退。”這種狀況他已經習慣了。


    母親不喜歡他,聽下麵的人說是因為母親生他時難產,差點害了母親的命。所以就一直厭惡他。長大後資質又不行不得父親喜歡。據說母親還懷疑過他不是親生的。其實他也希望自己不是母親生的。他寧願是庶出的,也比現在這樣尷尬的位置好。


    在家中,唯一對他好的就隻有大哥。大哥並沒有因為他資質不好就不喜歡他,相反對他指點甚多。可是弟弟總是針對他。仿若跟他有仇一般。他聽別人說弟弟李兆認為有這麽一個哥哥丟他的份。經常給他沒臉。所以有弟弟在的地方,他就別想好過。有時候他真的忍不住想,是不是上輩子跟這個弟弟有仇,這輩子來報仇了。


    李暉身邊的貼身小廝阿寧見著主子麵色黯然,開解道:“二少爺,再有兩個月就要鄉試了,少爺到時候過了鄉試就會得大老爺喜歡的。”隻要自家少爺過了鄉試,有舉人功名,日子會比現在好過的。


    李暉沒吭聲了。哥哥十歲就得了童試第一,十二歲會試第一。隻是父親壓著沒讓大哥再下場,說著現在年紀太小需要好好磨練磨練。等再過三年下場。哪裏知道第三年的時候,祖母去世了,哥哥因為守孝沒能參加那年的會試。這次哥哥是準備充足,三年前就去了國子監,聽說這次哥哥是準備衝刺前三甲。


    他童試考了三迴才考中。第三次考中的時候,弟弟是第一名,他排到四十多名去了。很是讓人譏笑了一迴。隻不過第二年鄉試弟弟因為生病沒進場,他進場卻落榜了。再過兩個月,是他第二次進場了。這迴弟弟也跟著他一起進場。


    若是弟弟考中他沒考中,怕是這個家更沒他的地位了。迴到書房,拿著四書五經,他看不下去。從一堆的書裏抽出一本,封麵是科舉的書,翻開裏麵都是講述排兵布陣。


    看著被自己翻了多少遍可以倒背如流的兵書,他臉上浮現的隻有苦澀。他其實對四書五經並無多大興趣的,更不想科舉。他自小的願望就是參軍,成為叱吒疆場的大將軍。如今朝廷有外患,隻要他參軍一定能一展抱負,實現心中的夢想。可是出生這樣的家庭,注定不能讓他如願,家族不可能讓他參軍。


    家裏都是讀書人,全部都瞧不起帶兵打仗的武將。在他們的眼裏心裏,那些武官都是粗鄙草莽的化身。他隻要冒出這個由頭一點點,不用說,肯定會家法伺候。甚至還會驅出家族。所以他連看兵書,都隻能偷偷摸摸地看,就怕被發現。


    兩個月後的鄉試,他過了,考中了一百多名。弟弟考中了第二名。而同父異母的三弟也中了,考中了八十多名。


    有弟弟這塊朱玉在前,他考中了舉人也被眾人選擇性遺忘。可他聽下麵的人說,弟弟為此很不高興。說著本來可以考第一的,卻考了個第二。但是再不高興也與他無關。


    鄉試以後,哥哥從京城寫信迴來。說著江城到底不如京城的好。讓父親將他們兄弟送到京城去。到國子監學習。大哥還說他已經求了在國子監授課的堂叔幫忙,留出了兩個名額。隻要他們過去通過考核就可以進國子監學習了。


    哥哥說的兩個名額,不用想也知道是給他跟五弟的。若說大哥對他是慈善,對五弟是疼愛,那對三弟那就是厭惡了。按照大哥的說法,人心本就隔著肚皮。更何況還不是同胞兄弟。


    但是容姨娘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這個消息,哭死哭活地求父親給三弟這個機會。


    容姨娘是父親最心愛的小妾,也是祖母的心腹丫鬟。有祖母的撐腰,容姨娘膽氣足,聽下麵的人說祖母在世的時候,容姨娘與與母親爭鬥得厲害。隻不過祖母過逝以後,容姨娘也收斂了起來。可是這迴為了三弟的前程,容姨娘鬧起來了。


    在家裏,若說大哥是被父親寄予厚望的,那父親最疼的就是三弟了。不僅三弟是容姨娘的兒子,長相酷似他,性情各方麵也都像足了父親。所以容姨娘這次拚死一求,父親也猶豫了。


    三弟資質不如大哥跟五弟,但是卻比他資質要好。念書很有天份,這次鄉試也在他的前頭。


    父親對他談不上苛刻,嫡子該有的一分都沒少他的。但也僅僅如此,在其他方麵多的也沒有。從小到大,父親給他的印象都是刻板嚴厲。從沒露過一個笑臉給他。小的時候為父母都不喜歡他難過了許多次,但是難過太多,傷心太多,長大了也就已經期盼了。


    在父親的眼裏,他這個嫡次子顯然比不上他心愛的兒子。所以衡量一二,最後還是決定讓三弟跟五弟去京城。反正理由也是現成的,他的名次沒有三弟的好。


    他其實是想去京城的。在江城他就好像被人禁錮了一般。做什麽都不方便。到了京城,天高皇帝遠,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歡做的事,至少看兵書也方便。為此,他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母親知道。


    若是其他事情,他相信母親決計不會管的。但是事關容姨娘,母親對容姨娘厭惡透頂。若不是父親一直庇護著容姨娘,容姨娘怕是已經被母親除了。這次的事,母親決計不會讓容姨娘如願。若是讓三弟去了京城,進了國子監,以後三弟可就出息了。而且這個機會還是屬於他的,母親雖然不喜歡他,但也絕技不願意看到三弟揚眉吐氣。讓容姨娘得逞,就算爭一口氣,也不會同意。


    不出他所預料的,母親得到消息當下反對父親的決定。母親也不是無理取鬧,而是說著大哥的意思是讓他跟五弟去的。現在讓老三去算怎麽迴事。反正就一個意思,不同意。


    正在這個時候,五弟找著他了。對著他說讓他主動放棄機會:“反正你去了也是浪費機會。還不若將這個機會讓給三哥。三哥以後一定會給家族增添助力的。”


    他當時一愣,過了好一會說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許他資質是不行。但是誠如大哥所說,人心隔肚皮。若是三弟是個好的,也不可能讓哥哥這麽厭惡。大哥說三弟心思不純。隻是他沒想到,現在竟然連五弟這邊都哄上了。


    他看著五弟,麵色淡淡地說道:“若是父親跟母親讓三弟去,我自然不會阻止。若是父親跟母親讓我去,我也不會推辭的。”他好不容易得來可以離開家裏的機會,怎麽會就這樣走了呢!


    五弟恨恨地看著他,轉身出去了。他看著五弟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不由自主地搖頭。五弟這是被娘寵壞了,不知道人心險惡。他讓人去打探消息,結果如他所料,五弟果然跟母親說了三弟的好話。結果卻是被母親罵了一頓。不管如何不喜他,他也是母親生的。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胞兄,母親也是狠狠訓斥了一頓。


    結果還是再一次論證了三弟果然是爹最心愛的兒子。爹讓他們三兄弟一起去京城。到時候讓堂叔考核,再決定讓他們三個人那兩個去國子監。


    他沒說話,能得到這樣的機會就足夠了。他相信到了京城三弟那點心思逃不脫大哥的眼,大哥不會讓他如願的。


    在去京城的路上,看著五弟跟三弟李升哥倆好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人是嫡親的兄弟。失望太多,他早就不抱期望了。所以他也沒過多的話語。


    在去京城的路上倒算太平。雖然朝廷現在邊疆戰火不斷,但是內陸還是歌舞升平。路上大事沒遇上,遇上了迴京述職的一行人,說姓華。那行人與他們外祖家沾了親的,按輩分他們應該要叫一聲表姨。


    他對這一家沒什麽感覺,過去請安問好也就是了。但是五弟特別熱衷,應了他們的邀約與他們一起上路。他當時雖然想反對,但是五弟的話已經出口,他若是反對則是落了五弟的麵子。


    怪異的是,這個表姨不大喜歡嘴巴甜如蜜聰慧在外的五弟,也不喜歡精明透頂的三弟。卻是招了他去說了兩迴話。當時的他不明白,也沒多想。反正一切都按照規矩禮儀來則是。


    大哥得了他們到了的消息,特意請了一天的假過來接他們。見著三弟隨著他們一起過來麵色一皺,不過很快恢複如初。


    大哥是未來的繼承人,對於他們麵上都是一視同仁。但是私底下卻對他們兄弟倆多有照佛。


    到了京城,定然是要去外祖家走一趟的。外祖母還在世,對他們也很喜歡。外祖母也很喜歡五弟,五弟嘴巴甜會哄人開心。不過外祖母也沒冷落了他,對他也非常的慈愛。對同行過來的三弟卻是麵色淡淡淡的,維持麵上的客氣。


    其實要他說,這三弟可真是臉皮厚得夠可以了。外祖家的人會不知道他的底細,會喜歡他。非得上趕著找不自在。


    大哥私底下指點他與五弟甚多。五弟對於大哥的私授很是不滿:“大哥,為什麽要將三個排除在外。要競爭,就選就得來一個公平競爭嘛!”對於李兆來說,三哥比這個二哥來得親切。


    大哥對於五弟與三弟私交甚好說過兩句,但是說完以後卻見沒什麽效果,也不再說什麽了。當下麵色淡淡道:“爹不是給了他機會嗎?難道還不公平。”他的本意是讓兩個嫡親的弟弟過來的。雖然二弟資質比不上他跟五弟,但是十六歲能考上舉人,資質已經超越許多人。隻是他們家人才輩出,不顯而已。


    老大李顯看著不知事的五弟,再看著麵無表情的二弟,心頭微微歎氣。要他說,五弟資質文采是不錯,但是性子不成。親屬不分,好壞不分,心性浮躁不夠沉穩,比二弟差遠了去了。這都是母親給慣壞的,希望在京城能改正過來吧!


    應試的當天早上,五弟突然肚子絞痛,結果隻有他跟三弟去了。迴來以後,五弟痛罵了他。說著他卑鄙無恥,為了得到這個名額,竟然給他吃不幹淨的東西。


    他聽了不由一笑:“你為什麽就這麽認定是我?”自小這個弟弟就不喜歡他,現在連這個也怪罪上他了。


    大哥訓斥完五弟以後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升。卻是什麽話都沒說。等李升跟五弟下去以後,大哥輕聲說道:“你別怪他,他這是被娘寵壞了。”老五不知道李升對他特意討好是居心不良。老五是聰慧,隻是自小被身邊的人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以為所有人都得順著他捧著來的了。


    他早就習慣了,哪裏還會有什麽難過不難過的:“沒事。”


    李顯心裏有些堵。但是他也不能說過多的話,到底是被忽視習慣了,也被欺負狠了。以致讓二弟對家裏的人都淡淡的:“等老五懂事就好了。現在,你就多擔待一二吧!不管如何,我們是嫡親的兄弟。”


    他仍然是麵無表情地點頭。


    李顯微微歎氣:“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的。”對於李升如何設計的老五,他是決計要追查清楚的。


    李暉當下搖了頭:“查不到的。老三既然動手就一定會弄個幹淨。查也是白查。”老三若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就不會下手。


    李顯去查了,查到最後嫌疑人是李暉。當下李顯麵色黑了,若隻是沒查到也就罷了,卻沒想到竟然還栽贓陷害老2。實在是可惡之極。本來李顯隻是準備查出來,讓老五認清楚老三的真麵目。可是通過這件事,李顯認定老三心術不正,這樣的人就算真入仕,對家族來說也是危害。當下去找了堂叔,將這件事告訴了堂叔。


    堂叔聽了以後,有些狐疑:“為什麽你就認定不是老2下的手?”他不是不相信李顯的話。而是覺得,李升看起來不是這樣的人。當然,他也是對兩個人不大了解。


    李顯搖頭:“叔叔,李暉雖然不善言辭,但是心性純良的,不會做這樣的事。到是李升,性情陰狠。”為了增加可信度,說了李升在家做下的一些事情。


    李升為了上位,私底下沒做手腳。自以為幹淨利落,到底是落在了有心人眼裏。隻是李顯也懶得拆穿他了。


    這個堂叔聽了以後就同意了李顯的建議。不為別的,主要是這個堂叔知道李顯的為人。若不是實在不行,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所以說,關鍵時刻,人品很重要。


    李升最後沒去成國子監,隻他一個人去了。他有時候想,這也許就是命運吧!命運轉了一個彎,會讓很多人的命運都不一樣。


    他順利去了國子監,老三跟老五落選,也不可能就讓他們迴江城去。於是大哥讓他們去考京城最有名望的書院。老五雖然好壞不分,但是資質才學放在那裏,很順利地考進了書院。老三也一樣去考了,可惜最後落選了,最後去了一家普通的書院


    他去了國子監,裏麵真是人才匯集。隻不過他資質一般,在國子監再努力也隻是中等水平。不得那些富有才名在外的人的青睞。但是在裏麵他結交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朋友。這人叫朱玉,是跟他一起考進來的。說是江南書香門第朱家的子弟。


    這人資質跟他差不多,也隻能排個中等。但是知識麵很廣,常常讓他有一種自己是土包子的感覺。時間長了就覺得不對勁了,他也是百年書香門第出身,眼界不可能差這麽多。可是想想,兩人是君子之交,能進國子監的也不可能是什麽作奸犯科的。既然不願意說,他也當不知道了。如常交往。


    後來他知道了朱玉其實是長平公主的小兒子,本姓顧,是昌平候的嫡三子。長平公主是當今陛下的胞妹,不說太後,就是皇上對這個胞妹也是萬分的疼愛。據說皇帝對朱玉這個小外甥也很喜歡,經常召了他去皇宮。


    就算知道了朱玉的真實身份,他也沒過多的感覺。他跟朱玉是君子之交,又不貪圖他什麽。


    轉眼就到了會試了。成績一出來大哥考了第一名。他看著大哥麵色洋溢著喜色,婉轉地提醒著大哥,還有殿試。若是殿試沒發揮好,可能名次會有影響。大哥對於他的提醒沒放在心上,結果卻被第二搶奪了機會,大哥隻落了個榜眼。


    榜眼是第二,若是對他來說自然是需要仰望了。但是對大哥來說顯然不滿意。隻是再不滿意已然如此,若是對外表現不滿會惹人攻擊。


    李家的兒郎要科舉,有一個不成文的定例,那就是成親都比較晚。因為一旦科考考出好成績,說親也多了籌碼,能說到一門好親。大哥如今已經十八還沒定親,就是這個原因的。


    大哥請了叔父去太傅梅家說親。這時候他才知道大哥心儀梅家大姑娘。他是早有耳聞梅家大姑娘長大貌美如花,而且在京城也甚有才氣。配大哥倒也配得。


    梅家那邊也是同意了,挑選了日子下小定。可惜誰也沒想到的是,半路殺出一個順王出來。順王壞了梅家大姑娘的清白。順王正妃過逝,正在物色繼妃人選。如今壞了人清白,自然要將人娶迴家了。


    那天消息傳來,大哥整個人呆愣了。當天晚上喝得大醉,嘴裏叫著梅家大姑娘的芳名。也在那個晚上他才知道,大哥與梅家大姑娘兩情相悅,互定終身。隻等大哥會試以後上門提親。卻沒想到,一切本來順順利利的,梅家也答應了,卻出了這樣的變故。這個變故,讓大哥痛不欲生。


    母親這時候又來到京城,張羅了大哥的婚事。大舅母則是看中了大哥,想挑來做女婿。母親認為親上加親很好。於是也同意了。


    母親沒想到的是大哥會反對這門親事。他不想結這門親,不僅是他難忘梅家大姑娘,更重要的是三表妹雖然是嫡女,長得也不錯,但是性子驕縱,在家裏囂張跋扈,作威作福,錦鄉侯府的人說起她都隻有後怕。大舅母深知道這點,所以也不敢將她嫁入高門,而且看大哥也是前程不差,加上姑母做婆母也甚好。


    大哥抵死不從這門婚事,說著大表妹不適合做宗婦。就這樣的妻子,他是無福消受的。


    母親認為表妹好,還說可以慢慢調教。性子不好磨一磨就好了。但是大哥知道母親這是在自欺欺人。無非是想娶侄女過門,以後讓侄女好聽自己的話。婆媳一條心。


    大哥無法打消母親的念頭,隻有寫信跟父親說了這件事。父親看到大哥說三表妹的性子,大哥是他最為看重的子嗣,以後也有著莫大的前程,怎麽可能娶這樣一個女子為宗婦。


    父親反對,母親也沒辦法。但是已經答應下去了,也不可能反悔。父親的意思讓他娶了三表妹。反正當時隻是議親,沒說給誰議親。隻是三表妹聽到說議親的對象是他,抵死不從。


    最後母親與大舅母商議許久,將對象改為了五弟。雖然三表妹比五弟大了點,但是大點也成,不那麽講究。當下母親最緊要的是將大哥跟他的親事定下來了。至於說三弟,不在母親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按照他對母親的了解,是決計不會給三弟尋一門得力的姻親。


    這時候梅家透露出消息,願意將嫡次女許給大哥。父親認為隻要人好,能跟太傅家結親自然是好的。讓母親去見過了這個梅家的二姑娘,母親不甚滿意。但是大哥見過以後卻堅定了娶此女的念頭。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個梅二姑娘與梅家大姑娘長得有七分相似。也是,同胞姐妹長相相似很正常。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大哥才會有了娶他的這個念頭。


    婚事定了的當晚,大哥滿臉的落寞。看的他有些心疼,但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隻能陪著大哥喝酒忘愁。


    大哥的婚事解決了,就輪到了他。他對婚姻自來就沒放在心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者看到大哥為了情這麽痛苦的。他認為還是不要沾染情字的好。所以他對未來的妻子也沒過多的要求,隻要人好,溫柔體貼,等過些年分出去能操持好家務則足夠了。


    沒想到,母親最後給他定下的華家的大姑娘。就是在來京路上碰到的表姨的女兒。表姨說著自己沉穩,所以願意將嫡女許配給他。


    他當時大為吃驚,認為這個姨母實在匪夷所思。那時候他們三兄弟,不管是三弟還是五弟,可都比他出色。為什麽偏偏看上他了。


    大哥聽到他的疑問,當下解釋道:“華家姨母是三品命婦,隨著丈夫在外任多年,見識多廣。看人自然有其獨到之處。三個人之中,你的心性最為沉穩,看中你再正常不過。”他一直認為自己的二弟不差。但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才知道。二弟不是不差,而是很優秀。二弟資質中等,但是品性好,待人真誠,勤奮好學。這也是二弟在國子監結交到了朱玉這樣的朋友。


    在京城這麽多年,李顯很清楚像朱玉這樣出身高,經常出入宮廷玉顯貴人接觸的人,都眼高於頂。這些人對挑選朋友有著嚴苛的要求。二弟在知道朱玉的身份後,還能以誠心相待,不諂不媚,無半點功利之心,與在不知道朱玉身份之前一般來往。二弟可能不知道,正是這種態度才讓朱玉覺得他可以深交。像朱玉這樣身份的人,巴結諂媚的人太多,二弟這樣的態度反而讓他看到了真誠。兩人成為莫逆之交以後,由著朱玉的幫扶,打入了朱玉的生活圈子,認識了不少的豪門子弟。而且二弟還與他們相處的很不錯。


    二弟可能覺得隻是相交幾個朋友,不值得說什麽的。但是這個傻弟弟卻不知道,朱玉自己好學上進,跟朱玉交好的也都是哪些豪族之中努力上進的子嗣。這些人入仕精辟對他來說就是人脈資源了。對他前途有很大的幫扶。可是這個傻小子卻沒意識到。他也沒點破,他隻是想著真應了那句話,傻人有傻福。


    也正因為二弟玉朱玉那群貴族子弟相交甚好,他很好奇,特意留意了二弟的舉動。時間長了,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小看了這個弟弟。他這個弟弟對很多事情分析得很透徹。有時候的見解連他都比不上。那時候他就知道,這個二弟是一塊璞玉。假以時日將來肯定能大放異彩。所以華家夫人看重二弟,他一點都不意外。隻是這個傻小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優點。


    李暉確實不知道為什麽華夫人會看重自己。但是他打聽消息說華家大姑娘長得好,容貌一等一,性子也好。他就覺得能結這麽好的一門親,是他莫大的福份。


    梅家二姑娘嫁進來以後,李暉見了一麵。長得很美,讓人驚豔的美。據說梅家大姑娘比她還美上三分,可想梅家大姑娘有多美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個大嫂眼角淩厲了點。不見得是個寬厚的人。當然,這些隻是心頭想想罷了。


    解決了大哥的婚事,他的親事也提上了議程。華家表妹比他小兩歲,至少都及笄後才能成親。他兩年後要成親,所以兩家先下了小定,準備等他會試後再成親。對於這點,他自然無不從了。


    三弟的親事,母親不上心。父親卻上心,挑來挑去最後定了翰林院侍讀黃大人的小女兒。黃大人是正五品,願意將嫡女許配給李升,也是父親煞費苦心的結果。不過他聽朱玉說,這個黃姑娘容貌一般。其實按照他來說,容貌一般也無所謂,娶妻娶賢就好,容貌在其次。


    朱玉聽了他的言論當時笑話他,說著他是百年難遇的好男人:“不虧了我跟華家大少爺誇讚你。看來你以後一定會好好對華家姑娘的。”


    他當時一愣:“是你在華家大少爺麵前說我的好話的?”他就說,好好的華家怎麽會將嫡女許配給他。原來是朱玉幫的忙。


    朱玉大笑:“是他來問我,我跟他說的。我可是沒說半點虛話,說的都是發自肺腑的。”他這個朋友就是有點呆。人家華家若是沒看上他打聽他做什麽。不過朱玉也有點想不明白,李暉這麽出色,至少在他的認知裏,他是認為李暉非常出色的。資質也好,刻苦努力,好學上進,更重要的人不驕不躁。就他所認識的人裏,綜合起來沒誰比得過李暉的。所以他真不明白為什麽李暉對自己這麽沒信心,總覺得自己很差。


    其實這點就是李暉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資質其實不差的,至少高出很多人一大截。隻是在一個天才般的大哥跟出眾的弟弟麵前,他就顯得差了。但是李暉並沒有自暴自棄,相反他一直都很努力,一直都刻苦學習。


    這也多虧了李顯。李顯對他說,資質不行可以後天彌補。以後成不了國家棟梁,至少也得憑借自己的本事保證自己衣食無憂。所以李暉在知道參軍當大將軍無望之下,這些年從未放棄過要科舉。而在大哥李顯的指點下,李暉自小就明白讀書需要融會貫通,而不是死記硬背。也因此,李暉學習也有自己的一套。學的東西他都能消化為己用。


    另外李暉在苦悶或者自己學不下去的時候,會看兵法。他在看那些將軍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時候,能忘記現實之中的痛苦。這些年下來,隻要到他手的兵法,他都能倒背如流。


    兵法,學好了是可以運用到任何的領域之中的。所以,李暉在不知覺之中,對於很多事自然而然運用上了學到的這些東西,這也是他為什麽看問題會看得比較透徹的原因。隻是李暉自己不知道。


    李暉跟李升的親事定下來,接下來自然是李兆的親事。李兆知道自己定下來的是三表妹。當時很高興。不論性子,三表妹出身尊貴,錦鄉侯唯一的嫡女,長得又好,將來嫁妝也豐厚。能定下三表妹,對於他來說是意外之喜。


    李暉自從與華家定親以後,華少與他也走得近了。相處久了,華少也與他成為了朋友。


    李暉本以為華姑娘會嫌棄他資質不好,長相普通。沒想到華家姑娘竟然一點都不嫌棄他,還給他親自做了荷包。握著手裏的荷包,他當時下定決心,以後娶了她過門,一定要好好對她。


    李暉想著自己不能辜負了華家一家人對他的看重。所以會試一定要好好考,到時候中了進士,再娶了華姑娘進門,也讓華家更有麵子。


    朱玉看他這麽刻苦努力,也不再懶散了。與他一起溫書,兩人好得跟一個人。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誹謗他們有不正當關係。


    他當時擔心華家會因為這些流言影響了婚事。沒想到華少拍了下他的肩膀,哈哈大笑:“不過是一些流言。我們那裏會放在心上。”當時母親是有些擔心。不過他告訴母親這些年,這一對未婚夫妻私底下的小動作,母親就沒懷疑了。惦念著未婚妻,知道去尋玩意討好未婚妻,哪裏還會去跟男人亂來。


    李暉不知道的是,未來的妻家沒懷疑他。家裏的人卻懷疑他了。父親得了消息,對他用了家法。若不是大哥阻止,怕是想要打死他了。這次,讓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兩個月才好。


    兩個月內,趴著看書真的是很不方便。最後隻能讓小廝給他念書看了。大哥看著他這個模樣哭笑不得:“就沒見過你這樣拚命的。”


    為了避免再被誤會中傷,又被執行家法,耽誤了他學習。他跟朱玉商量,以後還是不要形影不離了。確實讓人誤會。


    李暉不知道的是,這件事鬧得這麽大,朱玉的娘都擔心了。他娘的性子他是最了解了,若是真讓人誤會了,怕是李暉都有性命危險了。所以他對著他娘指天發誓:“娘,真的。我跟李暉真的隻是兄弟。我看他這麽努力,一副拚命三郎的模樣。我這是感動了,也想自己再努力一把,會試的時候也能過。到時候你麵上也有光。”雖然他不科舉,一樣可以捐官入仕。但到底沒有自己考中的有麵子。


    他娘相信了他的誓言。其實與其他娘相信他的誓言,不如說他娘相信他下麵人的話。他與李輝如何身邊服侍的人最清楚了。


    他娘了解了李暉的過往還有勤奮以後,倒是難得讚揚一句:“以前都說李家將會出兩個人物,李顯天資過人,未來的棟梁;李兆玉麵少年,將來也會是難得的人才。對這些傳聞,娘向來嗤之以鼻。如今看來,李家還真會出一個人物。”


    他當時大吃一驚:“娘,這話怎麽說的?李顯不是少年英才嗎?娘為什麽這麽說?”在朱玉看來,李暉的胞弟那就是個白癡。自以為自己聰慧無人能及,卻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但連李顯都被娘說不堪重用,那就奇怪了。李顯的才能可是眾人皆知。


    長平公主輕笑:“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李顯雖然確實才華出眾,但是卻犯了忌諱。他與順王妃的一段情已經斷送了他的仕途。


    朱玉見他娘不說,自然也就不過問了。他趕緊去找李暉,本以為李暉會怪罪他要與自己保持距離。沒想到李暉根本沒這個想法,隻是希望不那麽張揚。朱玉對於李暉的坦蕩很是內疚。李暉真是太厚道。


    自從家法以後,在外人眼裏,李暉與朱玉雖然沒斷了來往。但是麵上也沒這麽黏糊了。若是兩人從此斷了聯係,外人反而揣測得更多。但是見著兩人如此坦蕩,外人反而沒話可說了。


    朱玉的人抓住了詆毀他的幕後人。若是按照朱玉的性子,他得讓這個人消失在這個世上。隻是想了下,他難得交到李暉這麽一個能讓他交心的朋友。若是真處理了李兆,怕是會失去這個朋友。


    李暉聽了朱玉的話。當下傻了:“你說,是我五弟放出來的消息?你確定?”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是五弟放出來的消息。他知道不知道,這不僅是詆毀他的。更是讓李家蒙羞。


    朱玉聳聳肩:“你不要懷疑我的消息的準確性。其實我開始也很奇怪。什麽人在老虎頭上撒野。原來是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白癡弟弟。”他娘並不驕縱,在京城名聲也很好。但是不代表可以讓人欺負。要知道他娘長平公主不僅得太後外祖母的喜愛,皇帝舅舅也是萬分疼愛這個唯一的胞妹。隻要是長了腦子的人,都不可能散布這樣的流言。所以得知是李暉的弟弟,他反而明朗了。


    李暉最後無奈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個樣子。”


    朱玉笑了起來:“身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這點小事也就擾擾癢了。倒是你,可是吃了一頓家法。你打算如何做?”這點流言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主要是他娘這邊擔心他有龍陽之好抱不上孫子。知道是被人惡意中傷,不是真的,他娘管都不管隻讓他自己處理。


    李暉想了很久,最後將這件事跟大哥說了。大哥麵色很疲憊:“原本以為五弟隻是小孩子脾性。卻沒想到,竟然是這個模樣。這件事我會處理的。你別插手。”


    他當時不知道為什麽不明白大哥的意思。不過很快就明白了。大哥這是要借了這次的事,整倒老三。


    父親知道放出這個流言的是三弟,怎麽都不相信。隻是證據確鑿,老三也抵賴不了。父親對老三很失望,當下狠狠責罰了一通。


    李顯看著明顯偏心的父親,麵色淡淡地說道:“爹,顧家三公子是看在二弟的麵上(朱玉玉是顧三的化名),沒直接出麵懲處老三。可若爹該知道,顧三可是長平公主的兒子。讓他吃了這麽一記悶虧。他不會善罷甘休的。”李顯這麽做,是要趕了李升出京城。作為大哥肯定不能打壓弟弟的。但是利用朱玉,急能輕而易舉就達到目的。再者大哥也沒說錯,朱玉看在二弟的麵上不好直接下手。但若是老三還在京城,朱玉就算不弄死老三但肯定讓他無安寧之日。以爹對老三的喜愛,自然是希望不讓人打擾老三,好讓老三能順利通過會試。


    不出大哥所料,爹果然送了老三迴了江城。老三再迴來肯定得等會試的時候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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