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衡繼承了原來那個嚴衡的記憶,知道此人就是自己的堂兄,自己大伯的長子,名叫嚴誌士,在族中頗有威信,很受族人的信任。


    隻是這堂兄一直不怎麽喜歡自己和小嚴嵩這兩個堂弟。


    嚴衡不明白這個堂兄嚴誌士不過來請自己和小嚴嵩吃飯而已,怎麽就這麽大脾氣。


    但想著家裏也沒什麽吃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也不好與這堂兄計較,便跟了來,牽著小嚴嵩的小手兒就往前走。


    “要不是你們大伯念著你們,誰管你們的死活,沒人要的野孩子!”


    嚴衡不由得捏緊了拳頭,自己這堂兄出言很不遜啊。


    再看看小嚴嵩,小嚴嵩已經怕的隻躲在自己背後深怕被這堂兄看見一樣。


    嚴衡很懷疑自己這堂兄是不是那方麵功能不行,要麽是早泄甚至是不舉,不然不會跟吃了槍藥似的,沒一點好臉色。


    再一想到他好像到現在還沒結婚娶妻,難不成是擼多了?


    自己父親和大伯家已經分家,以上坡的一段大路為界,大伯住在坡上,自己家在坡下,因而也沒走多久,就到了大伯家。


    可嚴衡一到大伯家,就聽見大伯家裏傳來了自己大伯和自己嬸娘的爭吵聲。


    嚴衡知道自己大伯娶的是鄰村李老漢的女兒李氏,這李氏素來脾氣火爆,是整個七裏村有名的潑皮破落戶。


    隻聽自己嬸娘李氏喝道:“你給我說說,你到底要幫你大哥家多久,他考試的路費是你出,他兒子落水生病的藥錢也是你出,現在弄得誌士取媳婦的彩禮錢都沒了,你這胳膊肘怎麽總是往外拐!”


    “一個是我親哥哥,那兩個又是我親哥哥的兒子,我不幫他們誰幫,好啦,你也別抱怨了,等我那大兄弟考上舉人了,就成官老爺了,到時候還怕他不報答我們不成。”


    自己大伯似乎在好言安慰著。


    而這時,嚴衡聽得自己嬸娘呸了一聲:


    “沒的叫我笑話,你那大兄弟就沒那文曲星的命!


    以為得了個秀才就自以為自己星宿下凡不成,中了秀才不好好想想發財的主意,卻一直用我們的錢去謀富貴,如今都考了幾十年了也沒見中,倒拖累的我們跟著受苦!


    還有,那嚴衡不過發個燒,你幹嘛拿我家誌士取媳婦的錢給他看病抓藥,你安的什麽心!”


    “我能安什麽心,嚴衡再怎麽說也是我親侄子,我不能眼睜睜他燒傻吧!”


    自己大伯似乎還在好言好語地解釋。


    “燒傻就燒傻!他本就是個呆板的傻子,再燒傻點又有什麽關係”。


    聽見自己嬸娘這麽說自己,嚴衡不由得哭笑了起來,似乎自己在穿越前的確表現得很愚笨,如今十多歲了連三字經也背不了幾句一直被同齡的學童嘲笑著,再加上性格內斂靦腆,以至於自己就成了村裏有名的傻子。


    但被自己嬸娘這麽罵,嚴衡心裏依舊有些氣憤,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潑婦。


    這時候,又聽自己嬸娘吼著自己大伯:“你眼裏隻有你那親侄子,何曾管過你那親兒子!”


    嚴衡聽這話不由得迴頭看了自己堂兄嚴誌士一眼,見他冷眼瞪著自己,也猜出來堂兄對自己不友善的原因,看樣子也是埋怨自己用了他娶媳婦的彩禮錢的緣故。


    “你能不能別說了,一會兒他哥倆就來了,聽見了不好,把飯給他們多盛點,別讓他們餓著,嚴衡的病剛好,得吃點肉”,自己大伯似乎依舊還是在關心自己和小嚴嵩,盡量維持著家庭和氣。


    然而,自己嬸娘卻更加變本加厲:“怕什麽,他聽見就聽見,等進來了,我照樣說!”


    嚴衡幹脆搶先一步推開大伯家的院門,怒瞪著自己嬸娘李氏。


    李氏卻沒想到嚴衡一進來以這種憤怒的眼神盯著自己,一時沒了剛才的威風,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自己大伯嚴決則愣了一下,並忙招手道:


    “站在那裏幹嘛,快進來呀,都餓壞了吧,本來要讓你們嬸子早點給你們做飯的,因為地裏的活沒幹完就給耽擱了。


    衡哥兒,嵩哥兒,快去洗手吃飯!


    誌士,去把碗筷拿來,給小嵩哥兒拿個木碗,免得他用瓷碗,把碗摔碎了。”


    嚴衡看得出來,自己這個大伯還是挺照顧自己和弟弟小嚴嵩的。


    不過,看自己嬸娘李氏那要吃人的樣子再看看自己堂兄冷漠的表情,又看著自己弟弟小嚴嵩已經怕的手心生汗,身體發抖。


    嚴衡便想著不能讓小嚴嵩在這樣備受冷嘲熱諷的環境待著,多待一刻就會給他幼小的心靈增加一絲陰影,就會促使他在將來走向邪惡。


    所以,嚴衡忙向自己大伯行了禮:“謝謝大伯,侄子和小嵩都吃過了,我們隻是來看看大伯,給您請安的,我們這就走,你們繼續吃!”


    說著,嚴衡就拉著小嚴嵩往外走,小嚴嵩眼巴巴地瞅了那飯桌上的饅頭與雞腿一眼,最終還是果斷地跟著嚴衡離開了自己大伯的院子。


    他也討厭這裏!


    嚴決似乎也看出來嚴衡有可能是因為聽見了李氏的話而不想在這裏吃,便忙追了出來:“衡哥兒等等!”


    嚴衡拉住了急著想要離開這裏的小嚴嵩,忍著腹中饑餓,轉身擠出一絲笑容:“大伯還有何交待的。”


    “大伯也沒什麽說的,隻是希望你不要怪你嬸娘,她就是這麽個脾氣”,


    說著,自己大伯嚴決就把手伸進衣襟裏麵,掏摸了半天,拿出幹幹淨淨的用布包了三層的幾枚銅錢來:


    “這是十文錢,你拿去去其他村民家裏買點吃的,別以為大伯看不出來你們吃沒吃飯。”


    嚴衡有些茫然,他倒沒想到這個大伯還如此無微不至的關心著自己和小嚴嵩。


    嚴決直接將錢塞到了嚴衡手中:“拿著!”


    嚴衡點了點頭:“大伯放心,衡兒不會怪嬸娘,您注意身體,小嵩,給大伯說再見。”


    小嚴嵩忙舞起小手兒,有氣無力地道:“大伯再見。”


    這時候,又傳來李氏的大罵聲,自己伯父便忙跑了迴去。


    而嚴衡也帶著小嚴嵩往家裏走去。


    傳來大伯和嬸娘李氏的喋喋不休的爭吵聲進耳朵裏,嚴衡也隻得充耳不聞。


    嚴衡見小嚴嵩癟著小嘴,猜得出來他同自己一樣因為剛才堂兄嚴誌士和李氏的勢利與冷嘲熱諷而心有不快。


    想到不能讓小嚴嵩過多的記住生活中的苦澀,嚴衡沒有想著在小嚴嵩麵前抱怨堂兄和李氏,隻是牽著小嚴嵩的小手兒一邊走一邊說道:


    “小嵩,你要記住大伯的好,這幾日如果不是大伯,你哥哥不會活過來,你也會一直餓肚子,大伯剛才還給了我們錢,你說說,這大伯好不好?”


    小嚴嵩抬頭看了看嚴衡,無辜的眼神裏依舊難以掩藏對人情冷暖的難以適應:


    “小嵩兒知道大伯很好,可是,哥哥,小嵩兒不喜歡嬸娘,一點都不喜歡嬸娘,也不喜歡堂哥,他真的好兇,他們每次都兇小嵩兒!”


    嚴衡不希望小嚴嵩一直隻記得這個世界的陰暗麵,見他的小腳丫走路走了了這麽久,便將他抱了起來:


    “小嵩,你要記住,討厭的人再討厭也跟你沒關係,你不理就是了。


    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對你好的人,這是不能忘記的,因為這世界上本身就不容易得到的就是別人的好,知道嗎?”


    小嚴嵩點了點頭,但不知怎麽就突然淚珠子就打起轉來:“可是哥哥,小嵩兒肚子真的好餓!”


    “馬上就到家了,到家後就給你做吃的!”


    嚴衡隻得忍著腿上的虛弱無力,咬牙抱著小嚴嵩快步走迴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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