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一波三折


    莫掌櫃又多看了花鈴幾眼,又看看沈來寶,好似真不打算讓開,臉色更沉,“放肆,讓、開!”


    花鈴一心要和他說道理,怎麽會輕易讓開,“莫掌櫃,你身為一個每日往來千餘人的客棧掌櫃,什麽人沒見過,就算是女子跑船的也見過不少吧。那你應當也知道女子也能辦事,我是沈家媳婦,這次來翰州,不是為了遊山玩水,而是想和我丈夫一同解決翰州罷工的事。”


    莫掌櫃瞪眼道,“對對,女商人我見過,連女海盜我都見過,可丈夫來辦事,妻子跟來的隻有是充當門麵的份。現在被我當麵拆穿,便不服氣了?可說到底,就是來玩的,一無是處!”


    沈來寶聽得皺眉,他都舍不得對花鈴大聲說一句話,他卻在這喊得麵紅耳赤,“莫掌櫃,我的妻子家中也是儒商,自小耳濡目染。如果你非說她一竅不通,那的確是太片麵了。而且你的家中並沒有酒宴,我和她來,是為了商議那百餘人的生計。”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莫掌櫃幾乎跳了起來,“商議?你看看葉長昌做的好事,什麽商議,喊了幾百個人來將我們痛打一頓便是商議?我的腿到現在還瘸著,沈家就是這樣商議的?”


    說完他就憤怒地卷起袖子褲管給他們瞧,哪怕過了這麽久,還是能隱隱看見淺淡淤青,甚至還有傷痕留下,烙在腳上。沈來寶和花鈴都沒有想到那鎮壓會這麽嚴重,看來葉百順提及此事,也隱瞞了不少。


    這也難怪莫掌櫃黑臉相向,不願聽他們說話。


    花鈴這才明白,見多識廣的莫掌櫃哪裏是瞧不起自己,隻是瞧不起她是沈家媳婦的身份。有愛屋及烏一說,便有恨屋及烏一說,這個心結,當真不易解決。尤其是像莫掌櫃這樣耿直硬氣的人,更是難上加難。


    沈來寶也和她有同樣的想法,他甚至想到了一件很不好的事。


    “莫伯伯,我們剛來翰州,以為所知道的便是全部,但如今看來並不是,其中定有誤會。”沈來寶微微一動,花鈴就立刻明白過來,雙雙從中間讓開一條路,不再攔著,“如今我會迴去調查清楚,隻是還請莫伯伯不要現在對沈家下論斷,因為如果我們沈家當真不想解釋清楚,那我也不會來。”


    花鈴也道,“莫伯伯既然知道我新進沈家門,那試問剛成親的夫妻,不想著去遊山玩水,卻來翰州接手這件事,是為了什麽。自然是我公公還很在意翰州的十三位掌櫃和一百四十六個夥計,不單單是為了生意,還為了沈家的信譽。”


    莫掌櫃微頓,沒有搭腔,依然是孤傲負手,徑直從那小道穿過,進了自己的家門,始終沒有給好臉色。


    “果真是個性情中人。”花鈴道了一聲,又說道,“看來葉家父子隱瞞頗多,將最嚴重的一個問題藏起來了。如果他們早點說當時將他們打成這樣,你就不會這樣過來了吧。”


    沈來寶輕輕一歎,“大概會直接砍一把荊棘捆在身上過來。”他又過去重新握了她的手,往巷子外頭帶,“剛才受了驚嚇沒?”


    花鈴輕哼,“我像是受了驚嚇麽?”


    沈來寶驀地笑笑,何止沒有,方才她攔路說理的氣勢,差點都讓他以為碰見了威儀將軍,“沒就好。”


    “嗯。不過我心裏有個小疑問。”


    沈來寶微微側頭,溫溫笑道,“你是不是想說,為什麽明明是父親的左膀右臂,辦事一向穩妥的葉家人呢,這次出麵行事卻這樣暴躁?頗覺蹊蹺?”


    花鈴瞪大了眼訝異道,“來寶哥哥你怎麽會知道我要說這個?”


    沈來寶笑道,“大概是心有靈犀吧。”他稍微想到一件事,她不也是毫不費力地就猜到了。他甚至想以後,兩人是不是真的能夠一個眼神就交換所有的想法。那樣不是很省事?


    “心有靈犀……”花鈴低眉一笑,莞爾嬌媚,“我喜歡。”


    沈來寶笑笑,又道,“除去這個,我剛才還想,葉伯伯不讓我插手這件事,難道真的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對沈家太過忠心,怕我將事情辦砸了?”


    花鈴倒沒有想到這點,如今他提起,心頭略微一頓,笑顏輕斂,“來寶哥哥,你是懷疑,葉伯伯是故意不讓你插手,甚至是想和安總管一樣,將這件事私自壓下來?”


    如果是這樣,那裏麵必然還有別的緣故。而且那個緣故還不能讓沈家知道。


    花鈴還想再說,忽然覺得他握著自己的手勁重了一些,隨即又鬆開。她抬眼看了看他,見他麵色無異,可心中已然知道有異樣。轉了轉明眸,恰好旁邊是間胭脂鋪子,便道,“陪我去逛逛胭脂鋪子。”


    沈來寶欣然應聲,轉而隨她去胭脂鋪子挑胭脂。


    那鋪子不深,不過放置香粉胭脂的架子一路排開,進了裏頭花鈴便轉到後頭架子那。沈來寶俯身去拿她腰側的盒子,將要起身時快速掠過一句耳語“有人跟蹤我們”。


    花鈴恍然,無怪乎剛才他那樣。兩人心中本就覺得這事蹊蹺,如今更是蹊蹺了。


    隱瞞、阻攔、跟蹤,陸續而來,沈來寶覺得一定要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方能順利迴明州。


    花鈴也伸手去拿他旁邊的香粉盒子,“知道是誰麽?”


    “不知道。”


    兩人一來一迴拿著東西說著話,等覺得差不多該出去了,花鈴懷裏已然抱了一大堆東西。她擰了擰眉,要將它們放迴去。沈來寶說道,“怎麽又放迴去,都買了吧。”


    “可是我也用不了那麽多。”


    “拿迴去送給你的小姐妹。”


    花鈴一想也對,隨後又挑了幾盒,“還有娘,還有妹妹們。”


    提及妹妹,沈來寶又想起長妹沈安嫻來,那日她似有事要找自己,可後來沒提,他也就忘了。再後來花家出事,緊接著又來了翰州,倒是一直沒再和她說上話。


    迴到客棧,沈來寶又去看了一迴葉長昌,又問了葉百順幾句話,仍舊是避重就輕的說,沒有和他們說實情實話。沈來寶也不細問,寒暄幾句就迴屋了。


    剛關上門,他又出來,站在欄杆那往下麵看。瞧了許久,花鈴斟了杯茶出來給他。探頭看看屋簷外,“月亮還沒出來呢。”


    沈來寶笑笑,把她拉到身邊,“我是在人,不是在看月亮。小花,跟蹤的人是葉家父子派來的。”


    花鈴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們住進客棧時,這裏已經人滿。那個跟蹤的人,一直跟到二樓樓梯口,我看了那麽久,也不見客棧有可疑的人出去。也就是說,那些人早就在客棧裏住下了,是客棧裏的人。”


    花鈴眼一亮,“但是呢,我們才剛剛到,而且消息隻有葉家父子知道。既早就住在客棧,又能知道我們的行蹤,還有嫌疑要跟蹤我們的,必然就是葉伯伯的人。”


    沈來寶微微一笑,瞧著廊道無人,便往她臉上香了一口,“一天總想誇你上百次,好聽的詞都要誇沒了。”


    “誇我好看就可以了。”


    沈來寶沒想通,“這跟好看有什麽關係?”


    花鈴倚在他身上,悠悠道,“沒關係,不過我愛聽。容顏會老,可腦子不會老,我能聰明一輩子,那你就可以誇我一輩子好看。”


    沈來寶啞然失笑,“好好好,以後的誇獎一律變成你真好看。”


    花鈴就是逗逗他,沒想到他還當真了,而且真打算這樣做。她心花怒放,不管他是不是真能誇一輩子,先樂了再說。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那跟蹤的人還是沒出現。沈來寶已然篤定,那就是葉長昌派來的人。


    日落西山,花鈴已經讓小二上好水,先洗身了。沈來寶躺在床上聽著嘩啦水聲,思緒都沒辦法集中。往那看了好一會,直至她不動了,似在泡澡,他飄飛的思緒才漸漸收攏。


    花鈴隨車同行,趕了一個月的路,今天又沒休息,這會泡在熱水裏,舒服得很。忽然覺得有人在盯看自己,她立刻睜開眼,猛地偏頭一瞧,見了來人,才道,“你嚇著我了,我以為那些人敢進屋盯人。”


    “我在屋裏,不會有讓他們看的機會。”沈來寶本想跟她說一件事,這會視線全都從她臉上往下移去,那氤氳著熱氣的水麵,隱約還能看見水下那白皙身體。


    花鈴被他看得麵頰紅撲撲,身體撥水探前,趴在澡桶邊沿,抬眼看他,“來寶哥哥你難道想進來?”


    “……”沈來寶輕咳一聲,又被小花撩了。等晚上他定要好好撩迴去,“等會我又得出門,想找個人打聽事情。”


    “打聽什麽?”


    “你說如果要知道一個人所做的事,最能一五一十說的人,是誰?”


    花鈴想了想,“對手,敵人。”


    “我想去找安總管。”


    “你要打聽葉伯伯的事?”


    “對。”葉長昌處置了安總管,那沈來寶想知道葉家父子的事,找安總管是最合適不過的,“葉伯伯還在翰州,那安總管肯定也沒有走。葉伯伯以後還要押他迴明州給我爹處置,所以他肯定會看著他,免得被他跑了。”


    花鈴抿唇一笑,“你懷疑他也在這個客棧?我也懷疑。可你要怎麽找到他?”


    “我肯定不知道,也不能一間一間敲門,但是有一個人肯定知道。”沈來寶笑道,“你猜。”


    他心想她是猜不出來的,誰想她想也沒想,“小二。”


    “……”沈來寶歎氣,“這已經不是心有靈犀了,小花,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才對。”


    “蛔蟲是什麽?”


    他本來想騙她是條好看的蟲子,可他沒忘記她爹可是“穿一代”,萬一被她爹知道……沈來寶站直了身,正色,“我去找小二了。”


    花鈴眉眼一挑,伸手抓住他,“蛔蟲到底是什麽?哦!來寶哥哥,你罵我。”


    “沒有。”


    “那蛔蟲到底是什麽?”


    沈來寶無奈道,“一種好看的蟲子。”


    “那你為什麽不肯說。”


    “怕誇多了,你驕傲。”


    花鈴知道他在說謊話,他的演技一點都不好,一眼就看破了。可她知道他有正事要辦,就鬆了手,“我信你了,去吧。”


    沈來寶摸摸她的臉,沾了滿手的水,沾得滿掌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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