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少遊瀟灑地還針入袋,按照一般的邏輯,下一步他該高舉右手,帶著睥睨蒼生的微笑,如軍區大首長檢閱部隊的派頭,一邊揮手致意,一邊發表下針感言。


    然而,他並沒有這麽做。


    沒有成績非要顯擺,這是強行裝逼。


    有了成績故意顯擺,這叫刻意裝逼。


    有了成績還要低調,這才是人生大道,生命的巔峰。


    這一刻,洪少遊覺得周圍寂靜無聲,周圍的這些俗人不理解沉默的力量,顯得有些詫異,於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給了沉默一絲聲響,就像是在黑暗的小房間裏,送進來一絲溫暖的陽光。


    這才是洪少遊需要的效果,此刻的他越是恬淡平靜,周圍的人便越是震驚感激。


    他望著窗外,看霧霾滾滾、看世事變幻。


    仿佛一個絕世高手站在紫禁之巔,寂寞地彈著手中的長劍,忽然淩空飛起,一人一劍消失得無影無蹤。


    很久以後,塵世中隻流傳著哥的傳說,戲說江湖醒人世,拈花一笑萬山橫。


    這種狀態維持了大約十秒鍾,終於有一個反應過來的小護士拍起了巴掌,緊跟著其他人也跟著稀稀拉拉地跟著拍了起來。


    這時候洪少遊才發現缺少了沈龍這個捧哏大拿的不利之處。


    如果沈龍現在要是在,一定會抖著一米八五的大塊頭,高舉拳頭指揮著眾人高喊:雄起!雄起!


    然而掌聲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大樓外傳來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六輛嶄新的警用摩托車停到了門口,車上的交警齊刷刷下車,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推開大門,分開人群,現出一條寬敞的通道來。


    緊跟著,一輛十八座的豐田考斯特帶著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風馳電掣而至。


    後麵還緊跟著一溜排的奔馳、寶馬和奧迪車。


    呂莎看得目瞪口呆,暗想今天沒收到上級指示,會有這麽大人物來醫院參觀考察啥的,現在這到底是啥情況啊?


    豐田考斯特的電動推拉門緩緩打開,四個穿著筆挺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從車上小心翼翼地抬下一個昏迷不醒的年輕人,緊跟著一個秘書模樣的中年男子從後麵跑了過來,大聲喊道:“這裏的醫生呢?還不快點出來救人!”


    呂莎趕緊對旁邊的人吩咐了一下,推著一輛擔架車跑了過去,幫著將這個年輕人抬了上去。


    “你們領導呢?快讓她出來!”這個中年人口氣很大,一臉焦急地喊道。


    “我就是這裏的院長!”呂莎趕忙迴答:“你冷靜一下,說說看他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也好對症下藥!”


    “我怎麽知道!”這個中年人厲聲喊道:“我要是知道是怎麽迴事,還用送到這裏來麽?你就是院長,是吧?我告訴你,立刻組織你們醫院最精幹的力量,對龔少進行搶救,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通通吃不了兜著走!”


    呂莎皺了皺眉,從醫這些年,一向都是病人低聲下氣地來求她辦事,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像今天這樣對她指手畫腳的。


    但是看擔架上的年輕人麵如白紙、閉目不醒,臉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是生命垂危,所以她顧不得和這個中年人爭辯,便立刻將這個年輕人推入了急救室。


    那個中年人焦急地在急救室外踱著步,一邊摸出電話撥了出去,像是在向他的上司匯報這一切。


    隻見他不時地低聲道歉,顯然是被電話裏的人罵得不輕,剛才的四個彪形大漢就站在門口,整整齊齊地站在兩邊,戴著墨鏡的雙眼掃視著大廳內,一片肅殺之氣。


    同時,不少穿著西裝的男男女女也從後麵的車上下來了,簇擁著進入到大廳之內,人人的臉上都是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不安。


    還沒來得及過足“神醫”癮的洪少遊,立刻就被這一幕場景給看呆了,暗想這是哪位皇親國戚出事了,搞這麽大的陣仗。


    還沒等他多想,就看見莫高軒帶著劉芷芊和幾個手下匆匆走了進來。


    “怎麽了?這是?”洪少遊趕緊上前問道。


    莫高軒一臉嚴肅地看了看四周,擺擺手吩咐手下過去指揮現場秩序。


    本就嘈雜的大廳裏擠了這麽多人,自然混亂不堪,一片吵吵鬧鬧中,莫高軒將洪少遊拉到了一邊,小聲說道:“七營長啊,這次可出大事了!京城的龔家你知道麽?”


    “哦,知道,不熟。”洪少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個京城龔家他在首都衛戍軍區的時候,就有所耳聞。


    祖上是前清的左都禦史、刑部尚書龔鼎孳,與錢謙益等人齊名,號稱江左三大家。


    之後一直傳承至今,在京城裏赫赫有名,門生故吏遍天下。


    在剛解放之時,國家領導人還專門下令,要保護好龔家的後人。


    之後幾經浮沉,龔氏後人如今早已組建起一個關係龐大、實力雄厚的強大家族企業,其產業涉及金融、地產、娛樂等多個行業,可謂是財雄勢大,權傾朝野。


    有傳言,龔家已是京城裏最有名的四大家族之一,其實力深不可測。


    “現在送進去的,就是龔家現在唯一的繼承人龔輅,本來他這次來江東,是參加20峰會,順便考察一下玉龍湖生態農場的投資環境的,沒想到下午剛一去,就莫名其妙地病倒了,唉,這下子可要命了麽!”莫高軒一臉無奈地說。


    洪少遊疑惑地問:“不對啊,他生病關你什麽事?你可是堂堂正正的刑警隊大隊長啊!和這個事八竿子打不著啊!”


    “你不懂!這次的20峰會可是江東市近幾十年來最重要的一場盛會,全局上下每個能動彈的警力都擱在這上麵去了,這個龔大少更是重中之重,他要是出了事,我們全部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莫高軒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了極其罕見的苦澀神情。


    洪少遊理解萬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畢竟這一碗公家飯也不是那麽好吃的。


    就見急救病房外不斷走來了好些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其中也不乏白發蒼蒼的老專家,但是他們進去以後,都一臉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那個中年人緊張地踱著步子,好不容易等到呂莎走了出來,立刻就湊上去問:“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呂莎的臉色很難看,她盡力用一種平和的語氣勸道:“你冷靜一點,病人的狀況非常不樂觀,你恐怕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她還沒說完,這個中年人就差點沒蹦起來,失態地怒吼道:“你們這些廢物到底是幹什麽吃的?這裏不是江東市最好的醫院麽?這都看不好?你告訴我,龔少到底是得了什麽病?怎麽就沒得治了?”


    呂莎低著頭,麵如死灰地小聲道:“這個病人像是中了毒,我們已經給他做了多項檢查,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出來究竟是什麽毒素。”


    這個中年人簡直要抓狂了:“沒有查出來?那你們剛才進進出出地在裏麵這麽長時間,在幹什麽?我告訴你們,龔少要是出了事,你們一個個都要下去陪葬!”


    旁邊一個官員模樣的人湊上來,低聲安慰道:“胡秘書,你也不要太著急,我相信龔總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然後立刻走上前,不客氣地對呂莎質問道:“你們醫院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不知道龔總對於我們江東市有多重要麽?這件事已經不是普通的醫療救助,而是一場政治事件!政治事件,你懂麽?”


    呂莎一時間亂了陣腳,剛才她幾乎已經調動了醫院裏所有的專家教授,使用了最先進的檢測儀器,可是無一人能從這個病人的各項檢查數據中,得出病因。


    根據初步觀察的情況,這個病人體溫升高,暈厥不醒,右腳踝處腫脹異常,呈紫黑色,有部分肌肉已經開始腐爛,估計是被什麽毒物所咬齧,但這種病症,卻是這些專家教授所從來沒遇到過的。


    想到這裏,她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問道:“請問病人當時倒下的時候,可有什麽人在他的旁邊?”


    那個胡秘書立刻轉過頭,對著門口的幾個保鏢大吼道:“你們當時誰在?一個個都是飯桶!這麽多人保護龔少,還能讓他出事了!”


    一個保鏢悻悻地走上來,低著頭說:“當時龔總心情很好,非要在九龍湖邊上的濕地旁看一看,不讓我們跟著。然後,他就……不過,在他出事的附近,我好像聽到了一陣絲絲的聲音。”


    “會不會是中了蛇毒?”一旁的洪少遊忍不住說了一句:“夏天的清晨,一般是蛇類慣常的捕獵時節,尤其是像響尾蛇這樣,更是喜歡在這個時候出來覓食,你剛才不是說聽到絲絲聲麽?”


    “在響尾蛇尾巴尖端的部分,有一種角質鏈裝環,內裏有一個空腔,會隨著它們尾巴的搖動,發出絲絲的警告聲。”


    那個官員模樣的人一臉不悅地質問道:“你胡扯些什麽?玉龍湖一帶開發了這麽久,怎麽可能還會有響尾蛇?以前從來都沒聽過,你小子到底是幹什麽的?不會是沒事幹跑來亂掰扯的吧?”


    呂莎也跟著說:“沒錯,響尾蛇這個物種大多都生活在美洲,像我們這樣的溫帶地區,根本就沒出現過。”


    洪少遊攤了攤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根據你們剛才說的症狀,猜出來的。”


    那個胡秘書立刻就惱了:“你這個家夥,還真是吃飽了沒事找事幹!亂說話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不過,一直在沉吟思索的莫高軒,倒是開口說道:“他說的,也並不是不可能。”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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