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槐躺了兩天就躺不住了。


    目前自己這樣的家境,她不敢清閑太久。


    可鍾木木交待過她,一個星期內,最後不要到田地幹活。


    她閑不住,也不敢去幹活,要是落下什麽病,她也沒錢治。


    於是,她去砍了一根竹杆迴來。


    在自家門口削竹鞭。


    唐麗在她旁邊幫忙,口齒有些不清地問:“阿姐,你用竹做什麽?”


    “唐麗喜歡吃麵包嗎?”唐槐看了一眼唐麗,笑問。


    “是上次你買給我吃的那種嗎?”


    “是。”


    唐麗咽了咽口水,“喜歡!”


    “阿姐做比那種更好吃的麵包給你吃,好不好?”今天早上,她到村口買了豬腳,還買了兩斤五花肉。


    豬腳已經在慢火煲著了,香氣飄得滿屋子都是。


    五花肉還放在碗裏,而上次買的麵粉,已經在發醇了。


    她要做小籠包!


    上輩子,她到縣城打工時,進了一家飯店洗碗,後來生意不好,飯店關門大吉,她失業了。


    然後經飯店認識的一個同事介紹,進了一家工藝坊做活。


    這家工藝坊就是用竹鞭編織各種菜籃,背蔞,簸箕,小果盤,羅筐等……


    現在她想用竹鞭,編織幾隻小竹籠,蒸小籠包。


    唐麗這個年紀的小女孩,隻要有吃都很開心,而且她智力跟同齡相比,稍微差了一點,像個八九歲的孩子,隻想著吃。


    聽說有小籠包吃,她開心得要在地上打轉。


    “唐槐,你在做什麽?”蘇林方來到唐槐的家,一臉的笑。


    她站在門簷下,掃了一眼地上的竹鞭。


    “織小籠子。”唐槐道。


    “你會織小籠子?你織小籠子做什麽?”


    唐槐沒有迴答蘇林方,而是抬頭,衝蘇林方甜甜一笑:“二伯娘,你找我有事嗎?”


    蘇林方比楊紅星會做人,雖然看不起劉小玉,也經常從劉小玉這裏拿便宜,但她會先來軟的再來硬的。


    她在唐槐麵前蹲下,怪不好意思的,“你誌東哥有喜歡的女孩了,可他一整年都沒工作,沒啥收入,我跟你二伯手裏又沒錢……唉,啥錢都沒有,怎樣娶媳婦兒?那個女孩真是太俊了,性格可好咧。可女孩說就算不擺喜酒,也得添幾套大紅衣服,喜喜慶慶的。這衣服錢……要不這樣,唐槐,你家前幾天賣了豬,手頭上有點錢,不如先借我幾百塊,等你誌東哥手頭鬆了再還你?”


    唐槐一臉的靦腆和不好意思拒絕的表情,她悻悻地看著蘇林方,樣子有點拘謹,“二伯娘,我和唐麗就靠那些錢交學費的,借給你了,我就沒錢交學費了。”


    這個年代不像後來現代那樣,都有九年免費義務,孩子從一年級到初中都不用學費。


    這個年代學費還是挺貴的,初一學費大概要三百,唐麗的學費大概一百二。


    要是借蘇林方幾百塊討媳婦,又交了她和唐麗的學費,家裏就一點生活費都不剩了。


    而且,開學前,還要交公糧——


    再說了,借給蘇林方的錢,還能要迴來麽?


    唐槐重活一次,才不會這麽傻。


    唐誌東討不討到老婆,那個女孩俊不俊,買不買大紅衣服,跟她有什麽關係?


    蘇林方笑笑,“學費也不用這麽多,你拿了一千二呢,借我五百,都還有七百,夠交學費了。”


    唐槐輕輕地搖了搖頭,一臉的為難,“二伯娘,七百塊不夠的,還要交公糧呢。我家有田,但我爸病後,田地一直荒著沒有耕種,沒一點糧食收獲,今年隻能用錢交公糧,公糧錢都要好幾百塊呢。要是借你五百,就沒錢交公糧了。”


    這交公糧,跟後來的世界交稅一樣,隻要分配有田地的,不管耕種不耕種,都得交。


    交公糧有兩種方式,有糧食交糧食,沒糧食就交錢,一年交一次。


    “哎呀,你家都這樣了,你和唐麗還讀什麽書啊?”蘇林方一拍大腿,道:“你又是女孩家,讀這麽多書做啥?還不如到縣城打工,賺錢。你看看我們村阿玲,上完高中考不上大學,最後還不是要到飯店裏洗碗。唐槐,進飯店洗碗根本不用看學曆,你幹脆不讀書了,我讓人介紹一份洗碗工給你做,工資肯定能比阿玲的多。”


    “二伯娘,我不想到飯店洗碗。”上輩子,都洗到怕了。


    “行,你不想洗碗,端菜也行,當服務員也挺好的,我找你給你介紹。”


    “二伯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讀書,不想打工。”


    “讀什麽書?”蘇林方提高了嗓子,“你讀這麽多書有什麽用?上完大學迴來種田的一大把,你何必浪費那些錢!”


    “……”唐槐不言。


    蘇林方瞥了眼唐麗,道:“你讀書就算了,唐麗就免了吧?唐麗腦子不靈活,十一歲才上完一年級,上學這麽久,還不及格過,一個傻丫頭,又笨手笨腳的,讀再多書又有什麽用,像她這樣將來能有出息嗎?唐槐,聽二伯娘的,真的不能再讓唐麗讀書了,浪費錢!她本來就是一個傻子,走路又不正常,幹脆物色一個好婆家,把她嫁了。”


    這番話,已經說得唐槐臉色沉了下來。


    但是她低著頭,蘇林方看不見。


    蘇林方還在滔滔不絕地說:“村裏二愣傻子家境不錯,他雖然也是傻子,可力氣大,會幹農活,你看他家的田地被他耕得多肥啊,花生稻穀大豐收,唐麗跟他結婚,一定不會餓的。他還會捉小鳥青蛙什麽的,唐麗要是嫁過去,有口福啊,能夠常常吃到肉。”


    “二伯娘,唐麗還小。”唐槐淡淡的說道,唐麗才十一歲。


    “小什麽小,早嫁過去,養個三五年,就可以生孩了。”


    “我和唐麗是要讀書的。”唐槐抬起頭,眼裏平靜地看著蘇林方,“二伯娘,我身上沒錢借給你。”


    蘇林方已經生氣了,但她忍住沒向唐槐發出來,她勉強地擠出一抹笑容,“你怎麽可能沒錢?那賣豬的錢,你壓根就沒花。”


    “我存起來了。”


    “存進銀行了?”


    唐槐沒有迴答,而是削著竹鞭。


    蘇林方又問:“有存折嗎?”


    “把錢存進銀行,都會有存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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