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晚宴因為父皇的血濺當場而無疾而終,沒過兩日便傳來龍國皇帝龍湮在安城自縊的消息,一時間天地盛會被染上了一層白色的縞素。隻是這並沒有結束,這場盛會最終的顏色是灰色,遺忘之痕的顏色。

    “族長這麽多天都沒有現身,我們兄弟懇請做巫族的代表。”我抬頭看向台下,正是那日在武林大會上被秦銜月龍瑞星聯手擊退的二人。他們雖然陣法精妙,可惜心術不正。

    “哼,你們二人擔我巫族代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遠遠的,一白一紅兩道身影出現在場內,男子黑眸沉淵,步履生風,掠空而來。女子一身紅緞長裙,如火妖嬈,盛氣淩人。

    我想起羅紅玉也算是巫族人,似乎這麽說也沒錯。隻是沒想到上台的會是戴天。他在武林大會上戰敗天塹派大師兄後,亮出天配,得蘇夜認可,已然是天塹派現任掌門,何苦趟這一趟渾水?

    他手持一柄花劍樣式的冰刺,螺旋造型,槽麵如割。正是我托紅玉轉交給他的。之前那根分水刺被我敲毀。龍嘯經火靈重新祭煉,雖沒了鎮魂之用,到底是還我父皇的罪魁禍首,不能拿出。隻能另外贈他一柄。配合他風水雙靈根,運用得宜。

    “小月兒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查清楚那二人是巫族的叛徒。天這麽做不過清理門戶罷了。”

    “你們大意了,那二人明顯有備而來……”我話音未落,戴天被逼到一角,

    羅紅玉大驚,“怎麽會!天不是穿越來的嗎,不是有天配護身嗎,怎麽還會中咒?”巫族分裂之後雲氏擅長詛咒,羅氏擅長召喚,這是天下皆知的事,雲氏兄弟采用咒術並不算違規。

    “影子。”我喃喃道,戴天的影子很奇怪,灰蒙蒙一片,可是速度上卻比戴天本人還要快,簡直架空了他。隻見兄弟中一人劍身一震,抖起個碗大劍花,戴天當胸被刺,頓時血流如注。

    “天哥!咿呀啊——!”我手上一個變換就是一把火焰大刀,將刀尖對準那人露在外麵的肩頭,雙手運勁,挺刀直劈下去。豈料我力氣始終不足,竟被彈了迴來。灰影一個虛晃,我頓時感覺被裹住,這分明就是木偶術!

    戴天見我越入陣來,連忙大喝,“交換!”

    大刀從我手心滑落,我顧不上手心流血,接住了他拋來的花劍冰刺。

    “妖刀菊刃,居然是妖刀菊刃!”他發出讚歎的聲音,“月兒會不會花劍?”

    我一甩辮子,與他背靠背架勢一擺,“嗬,不

    過是普通的西洋劍法,難不倒本小姐!倒是你武士刀耍得如何?”

    我劍尖點處,鬥然間襲到了二人胸前。戴天主攻,我主防,點刺之間忽吞忽葉,令人防不勝防。戴天見我揮劍點刺,遊刃有餘,笑道,“方才他二人合力攻我一個,少說會露出破綻,你來啦就好了。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刀法!”

    雲氏兄弟再厲害,不過是根據光玄大陸上已有的劍法設置的咒術,我與戴天都是穿越而來。就算戴天之前使過花劍,但是到了我手裏又是完全不同的劍法,他們自然招架不住。一冰一火,冰火夾攻之下,不出十招,竟被我們聯手摔下台去。

    我得意一笑,這兩天心情抑鬱,這一戰倒是暢快淋漓。將冰刺抗在肩上,迴頭看時,卻發現戴天情況明顯不對。他的周身開始彌漫灰色的煙霧帶,正是我之前感覺不對勁的影子。原來不是那倆兄弟,是戴天自己?

    “喂,天哥?”我試圖去觸碰他,卻被他一掌揮倒在地。這廝力氣怎麽這麽大,我的半個胳膊都酥麻不已。

    隻聽雷聲轟轟,一道雷光就要劈下,卻像是被什麽人擋住了一樣,戛然而止。

    “冕下不可!”一名中年男人飛身起來,卻被雷光生生打落,隻見他身穿一領紅繡團仙鶴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環絛,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朝靴。這不是我大秦的慕丞相嗎?

    “此人受了異族侵染,當盡快處置。巫族族長又是作甚?”神無月冷冷的聲音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慕清頓時孛出一口老血來,卻又迅速爬起來跪下。

    “天兒是我族最後的希望,還望冕下手下留情。”

    戴天竟然就是那個巫族召喚來的天才!他們在羅月失敗後又召喚了一次?

    我驚愕了,迴頭望向他,隻見他周身被灰氣籠罩,踏出步來時,已是一身灰湖綠睡袍,上麵留有不知什麽紅色的液體印記。一雙黑眸,空洞無神,長長的劉海下麵,似有什麽閃爍著光輝。我蹲下來,隻見他的額頭上清晰地印著一排英文字母:des…

    我盯著他的額頭喃喃念到:“de……”。

    久違的熟悉感,我很清楚那是我失去的記憶。自我重生醒來那一刻開始,就不斷尋找的記憶。因為神無月的打趣,羅月的咒罵,戴天的交流而無數次勾起的記憶。

    “啊呃”,我的腦袋好痛。隻見眼前兩道雷光就要衝戴天劈下,我急忙將他一推,改由自己接下。

    雷元素,象征天罰的雷

    元素,隻有神才掌握的力量。不出所料,除了我、蘇伴星之外,隻有這兩個人才配擁有。他們一個高端純陽,一個妖媚禍世;一個白衣清雪,一個紅衣黑袍。

    然而不管光暗如何爭鬥,最終都是光玄大陸內部的變遷。一旦異族出現,他們便會攜手消滅。

    “暗影千重!”“神威千重!”光暗終究聯手一擊,亦如破曉,亦如暮色,就在交織的那一刹那湮滅。然而我能親眼看著戴天毀滅嗎?他是我唯一的老鄉不說,分明就是有人強加於他啊。我隱隱地感覺到那人是友非敵,而他們的目的不過是促進我記憶的迴複。

    想起羅月對我的憤恨,原來我真的是魔女嗎?是帶領異族大軍毀滅光玄大陸的禍害嗎?

    我聚起靈力,同時對上神無月和龍披星二人,他們漸漸看清了灰霧裏我的身影,同時大叫,“月兒,你幹什麽!”

    光對暗,暗對光,既然光暗不能共存,何必造就了我這樣一個出生在黎明與落日之交的神女。我就像一個轉換器一樣的存在,無論光暗都可以吸納。

    “對不起,我不能坐視你們傷害天哥。他是無辜的。而且我想想起,我、要、想、起、來!”我苦澀地說道,身體的容量終究有限,一旦超過了負荷,那麽就隻能被二人推向深淵。

    砰——身後戴天,砸開了一道空間裂隙,灰色的霧氣急劇地從裏麵溢出,而我正是倒向那道裂隙!

    “不要,瓊!”

    這又是在唿喊誰的名字?我們三人具是一愣,似乎遙遠的曾經,有一個叫紅鸞的神女,她是女神蒼瓊的轉世,因為逃避責罰,躲至此間。不知什麽原因,被二人發現,親手砸像深淵,再迴頭已百年身。

    心,是那般撕心裂肺地疼。龍披星想要拉住我的手,神無月顧不上布置結界鎖住黑霧,然而終究是晚了,我跌進了裂縫的永夜裏。時間,那般漫長,卻又那樣簡短。

    就在他們痛心扼腕的時候,灰霧漸漸散去,一隻彩色的鳳凰,衝天而起,十彩的尾羽灑向大陸,彌補了裂隙,點亮了希望。

    “那是地配!”

    然而我要的根本不是鳳凰,而是雖鳳凰升起的那根魔法杖。我一直以為地配無用,天配尚能做儲物空間使用,它的器靈紫金龍我也見過,而我家彩凰就連飛都飛不起來。茶具,妥妥的茶具啊。

    現在看來,不是彩凰無用,而是它被釘死在魔法杖上,兩樣都是我的東西,不願共存,便隻能僵化,才導致地配

    一直混沌汙濁。

    彩凰盤旋一圈,落入灰霧間消失不見,我將魔法杖高高舉起,灰霧順著我的動作聚集在法杖周圍,“伊,艾路,布拉度……release(消除)!”

    隨著我的吟唱,腳下自動升起了紅色的紋路,各種奇妙的字符串成線,隨著我最後一個音的落下,紅光升騰,傳至法杖尖端,再呈圓周狀擴散開來。很快地那些灰霧消失不見,戴天額頭上的字母也盡數消失。

    我輕輕一掐,法杖縮小成項鏈握在手心,然後跑去接住站不住的戴天。

    “天哥!”

    “你怎麽不告訴我,你是個魔法師啊?”他說完一句,便撒手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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