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知很快重新站起,盯著那個彪形大漢,提起左手抹去滲出嘴角的鮮血,握著長劍的右手則是紋絲不動。


    對於劍客而言,劍即是生命,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他久居東籬山莊,極少遇見真正的對手,除了偶爾與張戈過招,平日裏皆是自己練劍,出劍自然迅速,卻缺少江湖經驗,若是遇上老江湖,則毫無勝算可言。


    但今日,容不得他退縮。


    沒人能夠威脅到張玟惜的性命!


    許不知嚐試著運氣而起,在經過幾處大穴之時,的確不如之前順暢,說明大漢這一腳並非隨意而為之。看似不經意的一招,卻亦是飽含著殺意,眼前的男子絕非等閑之輩。


    他慢慢壓下唿吸,使之與尋常之時無異,而後再次運起真氣。起先,體內真氣如涓涓細流,小心平穩,綿柔長緩,在跑過七次大周天之後,逐漸變粗、變兇,一如奔騰而下的怒江,氣勢洶洶。


    許不知小心翼翼吐出一口濁氣,待渾身四肢提到最佳狀態,身形一閃,一劍刺向彪形大漢的喉嚨。


    在東籬山莊與陸三川一戰,他並未討到便宜,並不僅僅是武功不如陸三川。畢竟身在東籬山莊,若是果真鬧出人命,張戈定然怒不可遏,若僅是自己受點懲罰也就罷了,可搞不好會連累張玟惜,他才束手束腳,無法竭盡全力。


    而今日,若是自己不全力以赴,張玟惜便可能遇害。


    饒是彪形大漢,亦被許不知的速度驚到,六七丈的距離,不過眨眼之間。不過大漢久經江湖,吃驚歸吃驚,許不知一劍刺出之時,他雙手便已就緒,利用身高臂長,先一步抓住許不知手腕。


    那一腿之後,許不知便知曉大漢力可拔山,並不費勁想要抽迴手,隻是手腕稍稍一擰,長劍便往大漢右臂削去。


    大漢卻是絲毫不慌,左手五指一緊,便抓得許不知手腕咯咯作響,哪裏還有力氣握劍?


    那一柄劍脫手而落。


    大漢左腳輕踢,踢開長劍,而後一記重拳正捶在許不知胸口,隻聽見“擦哢”幾聲脆響,許不知胸骨盡數斷裂。


    大漢而後隨手一扔,如同丟垃圾那般,將許不知丟在一旁,低聲命令道:“走!”


    “還...還沒完呢。”


    大漢斜眼瞟了一眼已如廢人的許不知,根本不想去理睬,邁腿離去。


    其身後七人則是小跑了幾步跟上前去,一邊望著許不知搖搖晃晃、竭盡全力站起,譏笑道:“別費勁了,老老實實等死吧。”


    “不死武功也廢了。”


    “咦?他掏出了三枚銀針,是要給自己續命嗎?”


    “不過這銀針粗了點,插入竅穴之中,命沒續上,倒可能死得更快。”


    銀針?彪形大漢有些疑惑,停下腳步向許不知望去,但見許不知將三枚銀針分別插入胸口膻中穴與腰背兩穴,不由得大是驚慌,朝那七人喊道:“跑!”


    七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這人連站都站不穩,搖搖欲墜,我們卻為何要跑?


    待許不知將三枚銀針插入三處大穴之後,忽然一聲怒嚎,響天震地,饒是數丈以外正自狂奔的陸三川與蘇青,亦是兩耳一疼。


    那七人趕忙低下頭,捂住耳朵,卻隻是這麽些時間的工夫,脖子被人以極其粗暴的手法擰斷。


    彪形大漢早已沒了蹤影,以畢身力氣邁腿狂奔。他號稱“撼山神猿”,此時卻也不得不放下身份,隻顧逃命。隻是還未奔出一裏地,許不知已趕到他身旁,對著他腦袋即是一腿。


    他已無處可逃,隻能將盡可能多的真氣匯集在雙臂,抬起雙臂硬吃下這一招。


    在許不知右腿鞭到他雙臂的那一刹那,即有千鈞之力自雙臂傳來,他咬著牙,竭盡全力撐住,但身子卻如同一隻皮球,急速向後飛去,後背撞上一棵一人粗的樹,即將那棵幹脆利落地撞斷,隨後仍舊飛出三丈以外,才摔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迷離的雙眼即發現一隻沙包大的拳頭從天而降。


    他趕忙一個滾翻,遠離那塊地。


    那一隻從天而降的拳頭,轟在地上,使得方圓數丈以內的土地為之一震,隨後下陷不少。


    彪形大漢終於緩過一口氣,望著半蹲於凹陷中央、頭發已經白了一半的許不知,暗暗流下一滴冷汗。這一拳要是砸在我胸口,不得粉身碎骨啊?


    後怕歸後怕,他在心中略一計算,“屠燼大法”的時效還剩下不少,便趕忙一個鯉魚打挺而起,躍上樹幹,隨後急急逃竄。


    身後傳來劈裏啪啦大批樹木折斷的聲音,毫無疑問,是那個忽然獲得天人之力的許不知趕了上來。


    彪形大漢自樹枝躍起之後,一腳踏在另一棵樹的樹幹,欲改變方向逃竄,卻驟然察覺眼角餘光一閃,頭發白了大半的許不知已然趕到,一拳迅猛砸出。


    大漢再次提起雙臂護住腦袋,卻聽得“哢嚓”一聲,這位早已成名的“撼山神猿”,雙臂齊齊折斷,身子再次變做一隻包子,重重摔在地上,連滾了二十餘圈,其間腦袋兩次磕在尖銳岩石,鮮血如注。


    停下來之後,他沒有精力去擔心這個,不遠處再次傳來劈裏啪啦之聲,而他已再無力逃跑,隻能躺在地上氣喘如牛。喘過兩口氣,卻忽然露了笑:算了吧,認命了。


    他閉上眼。


    許不知頭發已是全白,三彈指時效已過,體內劇烈沸騰的鮮血與真氣驟然枯竭,他僅剩下空蕩蕩的皮囊,從半空摔下,剛好砸在彪形大漢身畔。


    彪形大漢猛然睜開眼,餘光正有一抹白色,轉頭望去,見許不知已躺在地上,頭發全白。他並未有劫後餘生的快感。畢竟威懾天下的雙臂已斷,留下一條小命又有何用?他苦笑了一聲,咬著牙站起,最後望了一眼許不知,歎道:“難怪《屠燼大法》被稱為禁術。”而後邁步走離。


    許不知精神枯竭,雙眼朦朧,但尚有一口氣在。他望見了自己的手指,皮膚已皺如枯木的臉上浮起淡淡笑容。


    他極力想要把雙臂伸開,在心中說道:玟惜...我有...這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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