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戈見賀安揮掌攻來,正自運功而起,嚴陣以待,卻沒有料到陸三川會插手相助,不由得吃了一驚,便是這吃驚的工夫,賀安已扛著陸三川走遠了。


    家樂站在臥房門口,年幼且不懂武功,沒有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在一陣風之後,陸三川不見了蹤影。他忍不住問道,“咦?大哥哥呢?”


    蘇青雖在屋內,卻也聽見了賀安笑聲,不過聽賀安言語,當是來尋找張戈的,她便沒有過分在意,直到家樂說“大哥哥呢”,她心下一驚,再不顧渾身重傷,搶出屋外,而庭中哪裏還有陸三川的身影?


    “川哥哥!”


    任她叫得撕心裂肺,聲音隻是消散在空氣之中。


    要說賀安也的確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他本是為屠燼大法而來,當見到陸三川使出乾陵虛步,立時雙眼放光,將屠燼大法拋之腦後,擄了陸三川狂奔數裏之外,進到一處梨園之中,才停下來。


    乾陵虛步乃是江城子之絕技,賀安自然清楚,他見陸三川使出乾陵虛步,便知曉陸三川與江城子有莫大的幹係,這才一招擒了陸三川。


    “江城子在哪裏?快快讓他出來,和我比比拳腳!在宜昌,我身有重傷,才被江城子三兩下擊敗,現下我已痊愈,再對上江城子,定能好好打上一場!江城子在哪裏!”


    一邊說著,圍繞著陸三川,雙手亂舞,掌勾拳指,變幻莫測。


    想起江城子,陸三川大是悵然,低著頭望向地麵,黯然傷神。“江前輩...死了...”


    “死了?”賀安大叫一聲,雙眼怒睜,“他怎麽能死!我賀安還沒能好好和他比上一場,他怎麽能死!”


    陸三川雖是垂頭喪氣,但見賀安怒不可遏,徒手劈斬梨樹以宣泄情緒,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欲趁賀安不注意,施乾陵虛步逃走。


    賀安卻在此時轉過頭來,狠狠地瞪著陸三川。他似乎看穿了陸三川的心思,如風一般刮來,一手抓住陸三川衣領,將陸三川提至自己麵前。


    陸三川能清晰地看到賀安眼球之中的條條血絲。甚至能夠聞到賀安噴到自己臉上的氣息之中,隱隱約約的酒肉臭味。


    “你若是敢跑,我絕對打斷你一條腿!”


    陸三川渾身一陣哆嗦。賀安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賀安的瘋瘋癲癲他也是知道的,他既然這樣說了,未必不會果真打斷自己一條腿。


    他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眼下南北兩派戰火一觸即發,賀前輩若是武功再高一些,未必不是好事。況且,我也可以趁此機會向賀前輩請教“描劍四鳳”的武功。


    陸三川麵色平和,不卑不亢,直直地望著賀安雙眼,答道,“賀前輩,晚輩自知在東籬山莊,被前輩一招擒獲,按照規矩,當教授前輩一套武功。因此方才晚輩才會分神。”


    賀安哼了一聲,鬆了手,將他放迴地麵,眉眼之間甚是不屑,“你這樣的毛頭小子會什麽武功?”


    陸三川坦誠布公,毫不隱瞞,“不瞞前輩,晚輩雖然身手拙劣,所學會的武功卻不能稱之為平庸。”


    賀安這才想起眼前看似柔弱的清秀男子會江城子的絕技,便饒有興致地問道,“哦?你都會什麽武功?”


    陸三川正色道,“晚輩先後習成了江城子江前輩的乾陵虛步、柳羌柳前輩的竹影九劊和郝個秋郝前輩的仙人指路。至於前輩贈與我的描劍四鳳...實是晚輩愚笨,無法參透。”


    賀安聽陸三川將教授他武功的人一一說出,江城子與柳羌他自是認得,至於郝個秋,卻是聞所未聞,“郝個秋?這是哪裏來的前輩?”


    陸三川道,“這是我在荊門郊野偶然遇見的一位前輩,腿法超群。若僅僅以腿法而論,前輩沒準敵不過郝前輩。”


    賀安聽畢,絲毫不覺得惱怒,反而大是欣喜,雙眼放光,“真的?他在哪裏!我要去找他比試比試!”


    陸三川歎了口氣,連連搖頭。


    賀安忙道,“你歎什麽氣,搖什麽頭?”


    陸三川道,“郝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隻是在荒野之地見過他數麵,而後他便沒了蹤影,想要找上他,是難之又難。”


    賀安冷笑了一聲,“這好辦,找到他家眷,然後一刀殺了,不出三天,他必定找上門來。”


    陸三川渾身一顫,不可置信地望向賀安,但見賀安雙目淩冽,絲毫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暗自舒了口氣,幸虧郝前輩的家人...


    想到這裏,陸三川立刻搖了搖頭,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此等悲傷之事,怎麽能說幸虧?


    賀安再次抓住他的衣領,提到自己麵前,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快說,他家人在哪裏!”


    陸三川苦笑道,“前輩...郝前輩並無家眷。”


    賀安自是不信,哼了一聲,提著陸三川愈加靠近自己,鼻尖幾乎要貼上對方鼻尖,“怎麽會沒有家眷?難不成他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不成!”


    陸三川愁眉苦臉的。他了解孤獨的痛苦,更明白郝個秋失手燒死了全村的人,心中定是萬般愧疚。“倘若他果真有家眷,何必孤身一人流浪在荒郊野外,抱泉臥石,餐風飲露。誰不希望能夠陪在家人身旁,享受天倫之樂呢?”


    賀安被稱作武癡,對於武功極其癡迷,但他畢竟人性未泯。他雖能輕而易舉地將“殺他家人以逼他現身”之類的殘忍言語說出口,但若是有人敢動他的家人,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替家人報仇。


    “說的也有些道理...”


    賀安說著,漸漸鬆了手,再次將陸三川放迴了地上。“隻是可惜了,不能和這樣一個高手過招。若是能與他動手,定然十分過癮。”


    正說著,他猛然抬起頭來。如此一個強悍的對手,他實在不願錯過。“小子,你是在哪裏的郊野遇見他的?”


    陸三川道,“我是在荊門以南的一片郊野之中遇見他的。前輩,郝前輩來無影去無蹤,你們若是無緣,就算你找遍郊野,都不一定能找見郝前輩。但若你們有緣,你隻需輕輕鬆鬆地邁上兩步,即可遇見郝前輩。既然此事隻在一個‘巧’字,我們何不趁現在坐下來好好談上一談?晚輩對於描劍四鳳不甚了解,需要前輩指點。況且,晚輩已輸給前輩,按照規矩,需要教授前輩一套武功。我們何不趁這幾天,互相指教?”


    他了解賀安的脾性,若是與賀安說“我教你乾陵虛步,你教我描劍四鳳”,賀安定然不會答應,說不準還會暴跳如雷。畢竟以他的武功地位,哪裏有資格教授賀安武功?但同樣的意思,換一種說法,你武功高所以要教我,我敗給了你,所以要教你。此兩者,皆是賀安在上而陸三川在下。


    果不其然,賀安聽畢,深覺有理,點了點頭,道,“也好,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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