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中旭與江城子在前,陸三川等人與林絡在後,一行人進到忠義堂中,各自落座。白中旭坐主位,江城子坐賓位首座,陸三川次之,欒不為、欒為、蘇青依次排開,唯林絡站在白中旭身後,注視著陸三川,眼中淨是渴望。


    陸三川同是不服,與林絡對視片刻,轉望向白中旭。


    白中旭將手一揮,道:“上茶!”便有幫眾端茶上來,放在諸人身旁的茶幾上。


    白中旭拱手道:“一代宗師江城子大駕光臨白虎幫,真叫白虎幫蓬蓽生輝呀!”


    江城子並不搭理他,顧自端茶解渴,說道:“閑話少說,此次前來,的確有要緊的事!”


    白中旭暗自不爽,心道:好你的江城子,竟然如此目中無人!我敬你是前輩才奉承你幾句,你倒好,連基本的客套都略了!雖然如此,他麵上卻是恭恭敬敬,笑道:“白某洗耳恭聽。”


    江城子道:“千行門被屠一事,你可有聽說?”


    白中旭道:“此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白某自然有所耳聞。”


    江城子道:“那你可知,是誰人為之?”


    白中旭道:“據知情人士透露,千行門被屠當晚,有龍吟之聲傳出。”


    欒不為立時變了臉色,低聲道:“白幫主的意思,是門主屠殺了手下?”


    白中旭循聲望去,見是欒不為,不由得雙眼一亮。他與千行門打過幾次交道,知曉千行門雙瓊之一的欒不為生性嚴謹一絲不苟,是個難得的人才,“原來是不為兄弟,白某並非信口雌黃,隻是將所見所聞如實告知,至於此事是否是袁啟明幹的,我卻也並不清楚。但眼下千行門已去,不為兄弟若是不嫌棄,留在白虎幫如何?我正缺一個副手呢!”


    欒不為一心惦記袁啟明,怎會入白中旭麾下?聽白中旭說“不知事實如何”,重重哼了一聲,撇過頭去,“我定會查明真相,還門主一個清白!”


    白中旭笑了一聲,暗忖:好一條赤膽忠肝的漢子!


    江城子轉頭望向陸三川,陸三川接住眼神,雙手抱拳與白中旭行過禮,說道:“白幫主!”


    白中旭見陸三川,眼珠一轉,果見陸三川手裏握著畫劍,視線與表情同定了一定,笑道:“陸賢侄有話要講?”


    陸三川道:“我們數日之前曾去過千行門,那時,千行門便已無活口,不過我曾與兇手交過幾招,那兇手暗器功夫與輕功極為了得,用這三枚銀針,射殺了薑恩言。”說罷,從懷中掏出布包,向白中旭遞去。


    林絡走來,接過布包遞給白中旭。


    白中旭打開布包,捏起一枚銀針,放在眼前轉了一轉,“這是?”


    陸三川道:“依據殺人蜂夏前輩所言,這是黑風寨的拈花針。”


    白中旭雙眉一挑,“黑風寨?”


    陸三川神情極其嚴肅:“正是!剿滅千行門的並非袁叔,而是黑風寨!”


    白中旭大笑過幾聲,“哈哈哈,荒唐!南北兩派相安已久,黑風寨怎會無緣無故剿殺千行門?況且,你說你到達千行門之時,千行門便已無活口,兇手又怎會仍留在宅中?”


    陸三川道:“我去荊州之前,曾在十堰偶遇戴恩德戴前輩與黑風寨四人。孤雁劍已被黑風寨奪得。南北兩派雖然相安已久,但中原武林始終壓他們一頭,他們自然不服,此次前來中原奪劍又剿滅千行門便是一個開戰信號,至於兇手為何會留在宅中,想來是故意給我們留下線索,以示挑戰。”


    白中旭眯起雙目,望了畫劍一眼,卻又是一聲冷笑,“孤雁劍已被黑風寨奪得?你可知孤雁劍本為何人所有?”


    陸三川道:“劍癡前輩!”


    白中旭道:“那你可知,劍癡前輩武功多高?”


    陸三川道:“與天齊高!”


    白中旭冷冷地道:“原來你知道!你覺得黑風寨有那個能力從劍癡前輩手中搶奪孤雁劍嗎!”


    陸三川道:“並非如此。忠遠鏢局接了一鏢,所押之物正是孤雁劍,他們是從忠遠鏢局手中奪的孤雁劍。”


    “忠遠鏢局?”白中旭見陸三川信誓旦旦,全然不似信口胡說,心下已稍稍明了,卻說道:“哼,滿口胡言!僅憑這三枚銀針,便斷定此事是黑風寨所為?我看你是為了給袁啟明洗脫罪名,才栽贓給黑風寨的吧!”


    陸三川沉下臉,稚嫩的臉龐微露莊嚴霸氣,“是非對錯,與感情無關!眼下大敵當前,我陸三川怎會不辨正邪!白幫主,還望明察!”


    白中旭倒也吃驚,不過片刻,隨即轉冷,“白某還有要事在身,便不與諸位洽談了!送客!”


    林絡走上前來,盯著陸三川抱起雙拳,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請!”


    陸三川無奈之下,隻好與白中旭作別,與江城子等人大步走出白虎幫。


    待陸三川等出了忠義堂,白中旭小聲吩咐林絡道,“去將黃玉恆找來。”林絡急匆匆跑出忠義堂,過不一會,白虎堂堂主黃玉恆走入忠義堂,拱手向他行過禮,“參見幫主!”


    他忙提手製止,吩咐道:“玉恆,你帶幾個人,去調查一下忠遠鏢局。”


    黃玉恆道,“是!”便即出門而去。


    陸三川走下石階,迴身望了一眼門上匾額,與江城子問道:“江前輩,白幫主不願相信我,眼下我該當如何?”


    江城子哼了一聲,態度並不友好,“問我作甚?”


    陸三川自討沒趣,訕訕一笑,心中舉棋不定,隻好走一步看一步,便道:“大火一路趕來又累又餓,我們還是先找一家客棧稍作休息,飯飽之後再做打算。”


    五人便就近尋了一家客棧,要了三間客房。陸三川本打算在大堂用餐,江城子低聲在他耳旁道:“大堂人多眼雜,你手中的畫劍恐會引起慌亂,還是上樓為妙。”


    陸三川點了點頭,與小二說道:“勞煩送些飯菜到房間。”


    小二一聲吆喝,正要邁入後廚。


    江城子又喝道:“再加兩壇美酒!”


    欒為一聽有酒可以喝,立時來了精神。


    陸三川本想勸止,但見欒為興致勃勃,於心不忍,隻好上了樓。


    五人聚在一間屋中,陸三川、江城子、欒氏兄弟坐在桌邊,蘇青坐在床上。


    屋內一片死寂,各人心中各有想法。


    陸三川愁的是無法取信白中旭,眼下岌岌可危,白中旭卻仍夜郎自大,這可著實難辦。


    欒為心道:終於有酒可以喝了!


    欒不為胸口煩悶,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迴答自己:難道果真是門主幹的麽?不!一定不是門主!


    蘇青時不時瞟向陸三川,臉上哀怨隱現。


    過不多時,小二推門進來,聞見屋內壓壓怨氣,不由得一陣激靈,趕忙將兩壇美酒放在桌上,丟下一句“菜正在炒”,趕快出門而去。


    欒為見著酒壇,涎水爆發,不住地往下咽,但見無人動手,也便隻好幹望著。


    江城子抬起手,取下倒扣在封壇的酒碗,一一放在桌上。


    欒為立時抱起一隻酒壇,拍去封壇,酒香自壇口溢出,醇厚無比。他貪婪地吸了一口,為江城子倒了滿滿一碗酒,“來,前輩,我敬你!”


    江城子不等他為自己滿上,顧自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欒為大叫道:“前輩好酒量!”也便將碗中酒一口幹下。


    江城子咽下酒,隻覺喉嚨火辣辣地似有火燒,忍不住長長呻吟,大歎道:“啊!二十幾年沒喝酒,這酒還是這麽難喝!”言畢,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一口喝下。


    蘇青見江城子飲酒如飲水,甚是心疼,想要勸阻,但見江城子舉杯仰脖幹淨利落,顯然心事重重忍耐已舊。


    欒為雖恨不得獨享這兩壇美酒,但見陸三川與欒不為眼巴巴地看著,頗覺失禮,便給另外三隻酒碗各自倒上美酒,一碗遞給陸三川,一碗遞給欒不為,一碗走去床邊遞給蘇青。


    陸三川與欒不為心中苦悶不得化解,也是愁得很,端起酒碗一口幹下。


    蘇青小聲謝過欒為,捧著酒碗,隻是喝了淺淺一口,便將酒碗放在一旁,望著四人。


    一壇酒很快見了底。


    陸三川喝了一碗,欒不為喝了一碗,欒為喝了兩碗,嫌酒難喝的江城子卻連喝三大碗,已是滿臉通紅雙眼迷糊,顯然已醉。他仍不滿足,抱起第二壇酒,一掌切出,將封壇連著壇口一起切下,抱起酒壇大口暢飲。


    欒為見著美酒不斷自江城子嘴角溢出,心痛不已。他一手抓著酒碗,一手抓在桌沿,嘴半張,眉輕皺,恨不得撲上前去舔舐江城子粘滿酒的脖子。


    過不多時,酒壇枯竭,江城子將酒壇隨意一扔,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腦袋晃了幾晃,忽然咳了一聲,有幾滴酒咳出,向陸三川飛去。


    欒為立時站起,探身張嘴,將那幾滴酒收入嘴中。


    陸三川見江城子如此,大為不解:在醫館初見江前輩,江前輩麵慈目善,極易相處,怎現在卻變成了這般模樣?又是冷漠又是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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