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可以直入天上宗任何地方,但他此刻最想去的就是天梯,因為那裏曾經有過一道道身影,那裏是他號令文明之地。


    駝臨帶著陸隱降落於天梯下。


    長在等人疑惑望著,不明白陸隱做什麽。


    陸隱掃了眼後方,那裏有自己巨大的雕像,取代了曾經的鼎。


    再向前看去,天梯,沒入雲端,威嚴森重。


    他抬腳,一步踏出,登上天梯。


    身後,駝臨深深行禮:“恭迎師父歸來。”


    顏如玉顯身:“恭迎師父歸來。”


    陸天虹反應很快,當即行禮:“陸家後輩恭迎老祖歸來。”


    天上宗,一道道身影來到天梯下,赫然是那些讓當今時代修煉者見都見不到的老古董。


    “歸行,恭迎陸主歸來。”


    “長空…”


    “長時…”


    “混寂,恭迎陸主歸來。”巨大的聲音震蕩天地,讓天上宗以及周邊修煉者駭然,混寂,竟也這般嗎?


    “獨空,恭迎陸主歸來。”這是宗老。


    “策老鱉,恭迎…”


    “邊陲…”


    一個個宗老走出,對正走向天梯之上的陸隱深深行禮。


    而天梯外,所有修煉者全部降落,陸隱所在之高度,無可超越者。


    長在深深行禮:“晚輩長在,再次恭迎陸主歸來。”


    天上宗外,無數聲音傳出,恭迎陸主歸來,進而蔓延向星空,蔓延向整個人類耀域,“苦淵,恭迎陸主歸來。”


    “維家,恭迎…”


    “采星門…”


    “白家…”


    無數聲音在人類耀域各個角落迴響,形成了一道足以覆蓋宇宙星空的聲網,那一聲聲恭迎讓無數修煉者頭皮發麻。


    誰可以獲得如此待遇?整個宇宙都在恭迎其歸來。


    唯有陸主。


    這一刻,宇宙星空,修煉者幾乎都停在了原地,邏網之上同樣有無數聲音形成文字發出。


    並非提前安排,這一刻,無數人的心願匯聚成河,飄蕩於人類耀域之上。


    這一刻,無數陸隱的雕像,第三次發出朦朧光暈。


    陸隱嘴角含笑,一步步登上天梯。


    天梯,真的如同天之頂端,無論何種修為都要在天梯下等候。


    陸隱仿佛越過了一個個曾經的故人,兩旁,歲月過往,一道道熟悉的目光在推著他前進。


    他從未辜負文明,文明亦不會負他。


    最終,他走上了最後一階台階,來到了天梯之上。


    迴身,俯瞰天地。


    此刻,無數修煉者眼中,他依然是普通人。


    但就算是普通人,也在這一刻,成為了天。


    整個人類耀域都在仰視的天。


    天上宗後山,蒼老的手握住茶壺,慢慢倒出,茶香四溢。


    不久後,陸隱來到了這裏,很自然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口,“還是那個味道。”說著,放下茶杯,看向四周:“還是熟悉的環境。”他轉頭看向對麵:“龍夕在哪?”


    對麵,是彌主。


    如果說當初剝奪陸隱力量時,彌主還有將七的影子,此刻就完完全全是彌主了。


    無論是麵容還是氣質。


    彌主放下茶杯:“走了,去哪,不過問。”


    陸隱收迴目光,沒有說話。


    “感覺如何?”彌主問。


    陸隱手指轉動茶杯,裏麵的茶水卻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什麽感覺?”


    “現在的感覺。”


    “你是想讓我感激你沒有抹消我的功績?”


    “不值一提,答應的事不會變,做過的事不會否認。我隻是想知道,你對這個時代的感覺。”彌主淡笑道,絲毫不在意陸隱話語裏的機鋒。


    不管彌主做的一切有什麽原因,在陸隱自己的角度考慮,他被剝奪了一切,沉睡億萬載,這一點無法改變。也不是任何理由可以原諒的。


    他可以理解彌主做的一切,曆史哪怕認可彌主的行為,可陸隱不會原諒,否則如何對得起他自己,如何對得起那些跟隨過他,又出走天上宗的親人朋友。


    有時候曆史對錯不是評判事件的唯一標準。


    哪怕看到未來,那些人也會選擇跟隨陸隱,就像曾經的相城,隻要陸隱一句話,所有人都敢用命去賭一樣。


    陸隱看著前方:“這個時代,不太好。”


    彌主疑惑:“為何?”


    陸隱再次喝了口茶:“表麵的透明化不過是為了掩蓋真正的認知。你費盡心機做下的一切卻沒能徹底抹消主一道。所謂六耀,不過是失敗的產物。”


    他看向彌主:“人人都讚頌你彌主威壓宇宙,六耀至強。可在我看來,你是無用。”


    彌主笑了笑,既不生氣,也沒否認。


    陸隱繼續:“當今曆史認可你,不過是因為曆史按照現在的軌跡發展罷了。如果之前你沒有剝奪我的力量,而是由我繼續與主一道爭鬥,或許我會死亡,連帶著人類文明消失,也或許。”說到這裏,他聲音大了許多:“我能一個個解決它們,無需億萬載歲月即可帶領文明走向巔峰。”


    彌主大笑:“不愧是陸主。”說著,臉色一沉:“但你覺得真有可能嗎?”


    陸隱平靜,沒有再說話。


    “如果有可能,你不至於提前將自己的妻子安排走。”彌主目光複雜:“事到如今,如果你還認為剛剛說的可以實現,那你現在出現在我麵前的意義也就沒了。”


    陸隱抬眼,與彌主對視:“我,就是這麽認為。”


    彌主深深看著陸隱,片刻後,拎起茶壺,給他倒茶:“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陸隱沒有拒絕。


    有些事確實該說清楚了。


    彌主喝了口茶,放下,起身,背對陸隱,遙望蒼穹:“古老的過去存在過這麽一個生靈,它修煉,不斷突破,由於天賦極高,很快就達到了認知中修煉境界的上限。而除了修煉,這個生靈還喜歡觀宇宙文明滄海浮沉,看過往曆史對錯。而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它發現一件事,時代,在更替。”


    “時代的更替同時帶來的還有修煉境界上限的更替。”


    “這個發現讓它不安,它沉下心,不再想著如何突破,而是想看清這個真相,看清宇宙。最終,它看清了,也發現了,卻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這條路讓它難以看到前方,它絕望,悲痛,一日日的反省,一日日的繼續看遍過往曆史,想要在文明的曆史中尋求突破。”


    “終於有一日,它想通了,然而卻也老了。為了想通,它耗費了漫長的歲月,這段歲月下,曾經被它視如廢物的同輩強者都一個個趕超了上來,但無所謂,它清楚認知才是突破眼前迷障的根本。”


    “它要想辦法重新走出去,這些同輩走的也都是錯誤的路,全是錯誤的。”


    “既然自己已經錯了,那就讓後輩走向正確。因為它發現。”說到這裏,彌主忽然轉身看向陸隱:“隻要相隔一個時代,原本錯誤的路,就可以修正。”


    陸隱抬眼,原本平靜的目光泛起波瀾。


    隻要相隔一個時代,相隔--一個時代。


    不錯,就是這樣。


    也就是說上個時代,生命無限製是錯誤的路,可到了這個時代,生命無限製就無措,隻要不突破進入上個時代主宰境,那,就可以走向正確的,通往掌控這個時代的路。


    這,也是他想到的。


    因為修煉是一步步走上去,每一個時代都有掌控時代的絕頂戰力,上個時代的主宰,上上個時代的生命無限製,再上個時代的三道規律等等,往前推,永生境都是某一個時代的錯誤的路。


    可上個時代的主宰走過永生境,走過三道規律,若這些錯誤的路無法休正,它們如何成為上個時代的絕對掌控者?


    答案很簡單,因為錯誤的路就是可以修正。


    隻要相隔一個時代即可。


    彌主仿佛說出了宇宙最大的秘密,這一刻,宇宙星穹都似乎安靜了。


    他聲音繼續傳出:“發現了這個答案,這個生靈要做的就很簡單了,它要更替時代。因為在它當前所處的時代已經無法突破了,它就是自己當前時代的最強者,可它不知足,它知道自己能走更遠,更遠的更遠,哪怕下個時代都滿足不了,那就再下一個時代。”


    “所以它物色了幾個生靈,並非同一種族,但都很強,有潛力將時代更替,成為下個時代的最強者。它不會把希望隻放在一個生靈身上,那太愚蠢也太浪費時間了,萬一出錯又是很久很久,它不想等那麽久。同時也不能讓那幾個生靈走它修煉的路,要越過這條錯誤的路。”


    “為了讓這幾個生靈超越自己,更替時代,它想盡了辦法培養,恰好此刻,又一個生靈出現,以絕對無敵之姿戰遍星空,這個生靈叫王下,是個人類。”


    “王下很強,永遠以低一個層次的境界戰勝那幾個被它看重的生靈,它盯上了王下,這個人類可以幫助它看重的幾個生靈突破,絕對可以。最終沒有讓它失望,那幾個生靈突破了,王下戰死,時代更替。”


    “它,感受到了時代的變化,也很清楚自己當前的境界是絕對錯誤的,無法在這個更替過的有序時代下突破,但它從來都沒將目光放在這個時代,而是下一個,無序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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