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宇最近一段時間感覺到特別的煩心,雖然將郎玉甫舉報了,擾亂了紀檢部門的視野,但是作用似乎並不大。自己以前的那些勾當,雖然將一些直接證據湮沒了,但是直接賬目沒有問題,並不代表他能夠將所有的賬目抹平。因為這裏麵有許多賬目,都已經經過了總部財務的審計,不是他可以隨意更改的了。


    現在紀檢部門就抓住這些賬目的差異,正在進行第二輪的深挖。雖然他現在還是高層領導,但是紀檢部門是獨立單位,不會受到太多幹擾,他也沒有膽量趕去直接幹擾紀檢部門的查案。


    但是麵對著調查,他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不能直接幹擾辦案,但是辦案總歸還是要由人來操作。隻要是人,就會有弱點,幹擾不了大局,影響一兩個人,對他來說,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沒有耗費太多的成本,他就在調查組裏麵拉攏了兩個內應。他十分小心,這兩個內應他都沒有直接出手,而是分別讓兩個下屬操辦,他們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事情果然如同他預想的那樣,調查組的調查遭遇了很大的難度,他已經掩蓋住了自己違法的直∧,接證據,沒有直接的證據,就是紀檢部門也不能對他這樣一個高層領導用什麽手段。即使有一些小問題,也不打緊,畢竟誰的屁股都不是幹淨無比。


    這件事情讓他擔憂,讓他煩心的卻是郎玉甫的家人,雖然明麵上,郎玉甫他的確是犯了罪。可是公司內部的人都知道,一個老實巴交的郎玉甫,即使是進入了資產運營部,如果沒有其他人的合謀,他一個隻懂礦石勘探的新丁,根本不可能鼓搗出三百萬的窟窿。畢竟他剛剛調過來三個月。


    紀檢部門現在調查的重點也在這邊,郎玉甫他無權無勢,沒有同盟,不可能控製資金的管理。所以現在郎玉甫的直接領導,資產增值部的經理劉解放被紀檢部門給重點調查了起來。


    但是紀檢部門麵對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整個一個利益團體,他們的調查麵對的阻力和壓力也不是絲毫沒有。郎玉甫的出現,給了韓天宇掩蓋罪證的機會,目前查處的小問題根本不能給韓天宇致命的打擊。


    隻要韓天宇沒有事情,劉解放也就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即使落了最嚴重的結果,因為經濟犯罪被抓,他的後路也有保障。所以他在麵對調查人員的時候,相當具有底氣,這幾筆交易,他自己又沒有從裏麵獲取一分錢的好處,最多隻是個監管不嚴的過失,對他也沒有太大的威懾力。


    調查部門一直給不出調查的結果,郎玉甫的家人來到了京城,也就一直待在這裏。失去了家裏的頂梁柱,讓這個貧困的家庭幾乎遭遇了滅頂之災。不過還好的是,他們這個家庭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郎玉甫的弟弟們都已經上了大學,妹妹也上了高中。


    雖然郎玉甫是個人生的失敗者,但是他絕對是一個最好的哥哥。因為他的幫助,他的弟弟妹妹們才能夠都走出大山,成為象牙塔的一員。而他們現在有了當初劉解放給他們匯去的一共十一萬現金,也足夠他們支撐到進入社會。


    郎玉甫的父母一直不敢提他們受到的這些匯款,在他們的心裏,兒子一下子變得這麽有錢,肯定是做了虧心事。不管見了誰,他們一句怨言也沒有,隻說給領導添麻煩了。


    他們雖然沒有文化,卻也具有小人物特有的狡黠。大兒子已經死了,人死不能複生,即使再痛苦,日子還要往下過。這些錢正好作為對大兒子離去的補償,所以,想讓他們吐出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來京城之前,郎父就先去了銀行,將所有的錢給取了出來,包裹嚴實後埋進了大山裏。除了他和兩個兒子,沒有任何人知道那筆錢藏在什麽地方。這是他們的防備,也是他們的後路,相比之下,大兒子到底是犯了什麽法,他們絲毫不關注。甚至在聽到有關領導承諾,將會給他們滿意的補償之後,他們更滿足了。


    之所以一直留在京城沒有迴去,郎父也就是期望著,中油能夠看在兒子在這裏工作了五年的份,能夠多多少少再給他們一點好處。


    所以,他們不哭不鬧,但是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中油外麵的小廣場裏,見了每個人都還會送上一個有些諂媚的笑容,並且還在這種笑容裏帶著一絲苦澀。


    小人物之所以是小人物,更多的是生活環境與文化水平的限製,並不代表他們比其他人笨。他們的這些小聰明在很多時候,還是非常管用的。雖然是郎玉甫是貪汙犯,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但是他們絕對收獲了大部分人的同情,畢竟,一個這麽大的兒子,說沒就沒了。


    這種同情在一個兩個人身上還好,可是在大部分人都懷有這種情緒的時候,對韓天宇的壓力就大了。因為誰知道這種同情會不會影響到調查人員的同情心,給他們帶來更大的麻煩呢?!可是他現在也不能對這一家人表現出任何的不耐,他現在的壓力已經夠大了,如果針對郎家人,更會導致千夫所指。


    周一的一大早,韓天宇的車剛進入小廣場,就看到了郎玉甫的父母和十七歲的妹妹郎玉清又坐在了廣場外的花壇邊上。他們的兩個兒子上周就迴去上學了,可是他們三個人享受著中油的免費招待,每天就在這裏默默守候,施加著他們給出的壓力。


    韓天宇算是厭惡到家了,內心恨不得將兩個老鬼打迴西南大山裏,將那個十七歲看起來嫩的出水的小丫頭按在身下好好折磨。可是他卻不得不在車停穩之後,擠出一絲笑容上去跟他們打招唿。所有的人都盯著他,他這個時候一定不能犯任何錯誤。


    “郎大哥,郎大嫂,你們好啊!小妹,前兩天休息,有沒有帶著你爸媽到處逛逛啊?!好不容易來一次京城,應該帶著你爸媽到處見識一下。”


    郎玉清有些害怕韓天宇在自己身上肆無忌憚的侵略目光,往她媽身後躲了一下。郎父賠笑著說道:“小丫頭剛上高中,還有些怕羞,沒見過世麵,讓韓主任見笑了。我們昨天也去看了紫禁城,還看了升國旗,後麵也去上了一趟長城,這趟京城沒有白來。韓主任,你們說的是今天可以給出結果,這話算不算數啊?!”


    “瞧老哥說的,我們這麽大的個公司,怎麽會跟你耍花招?!你們到接待室裏麵坐一會兒,現在才八點,最遲十點鍾,就會有專人過來跟你們接觸,把這次的事情跟你解釋清楚。玉甫雖然犯了錯誤,但是也用自己的生命還了債,他貪汙的錢也都追繳迴來了,所以公司內部還是準備寬大處理,也會對你們做出一些補償。錢雖然不會太多,但是也算我們的一點心意,隻希望你們節哀順變啊!”


    郎父郎母第一次明確聽到了公司會給他們一些補償,想要裝的沉痛一些,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他有三個兒子,現在死了一個,也不會太心疼,現在換了這麽多錢,能夠讓剩下人過上好日子,他哪裏還會悲痛?!


    隻有郎玉清在一邊表情未變,木然地站在那裏。她從小最敬佩的就是自己的大哥,雖然他不言苟笑,卻對她最好。去年的時候,要不是大哥一力堅持,她初中畢業就不會被允許上學了,因為上學要花錢,還不能幫家裏幹活了。


    現在家裏的哥哥們都出門上大學了,家裏隻剩了二老和她,雖然她也很想迴家幫二老減輕一點負擔,但是她更想上學。大哥一直在教育她,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必須要好好學習,隻有學習,才能改變她的命運,才能讓她走出大山,活出自己的精彩。


    在這次來京城之前,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連縣城都還是大哥迴家的時候,帶她逛了一次。她清楚地記得,是大哥麵紅耳赤地帶她進入到內衣店,讓人幫她選了兩套胸罩內衣,花了五十塊錢。這不是她穿的最貴的衣服,因為大哥還給她買了一件呢子大衣,花了一百多。可是從這兩套衣服,她真正感受到了大哥對自己的好,可是沒有等到她有能力來迴報大哥,大哥就以這樣一種不光彩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還曾經幻想,她一定要考進京城的大學,到時候跟自己的大哥能夠在京城相聚。可是現在,她生命裏的燈塔已經熄滅,她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了。


    爹娘對大哥的去世,雖然痛苦了幾天,可是這些天來,一直考慮的就是如何獲得更多的錢,人都死了,再多的錢有什麽用?!每天迴到招待所,她都把大哥的骨灰盒抱在懷裏擦了又擦。這個世界上,最疼愛的那個人已經走了,每當想到這一點,她總是要哭上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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