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一時變得極為安靜,兩個之前還唇鬥不止的女人都沉默下來。胡璿將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向後仰靠著抬頭朝攝像頭看了一眼。紅燈已不再閃爍,像是死物。


    貝薇薇知道胡璿擔心什麽,說道:“你放心,我這點權利還是有的。”


    胡璿笑了笑,眼神清冷,說道:“真沒想到你會把我和幽冥社聯係起來,這種生硬的騙術可不算高明。”


    貝薇薇說道:“你是盜王鄭的直接上司,究竟是我騙你呢,還是盜王鄭騙我們?”


    再次沉默。


    良久後,胡璿紅唇微啟:“唐淵的速度夠快的。”


    “想要你承認點什麽真的很難。”


    “我從來沒有想過盜王鄭會對組織忠誠,但卻沒想到他竟然那麽愚蠢,會這麽快就被唐淵抓住。”


    “那是因為你們招攬孟婆太心切了。”


    胡璿抬起尖尖的下巴,說道:“對,我是幽冥社的一員,可那又怎樣?我的職業是美容師,隻是加入了一個很普通的民間組織,犯法嗎?”


    “不犯法。”貝薇薇說道:“但我想問問,你為什麽要加入幽冥社?”


    “想加就加,沒有什麽理由。”


    “幽冥社是個什麽樣的組織,你們為什麽著急的想要孟婆加入?”


    “貝警官,這些問題和案子無關吧?”


    “我認為有關。”


    “我拒絕迴答。你們是因為歐陽大師的死抓了我,請不要偏離太遠。”


    “不,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我不和你聊歐陽大師的死。我們現在聊的,是孫優的死。”


    “那也和我沒有關係!”


    貝薇薇站起來,抬起雙臂,笑道:“我是一個坦誠的人,我將監控停掉隻是想和你爽快的聊天。我的身上沒有錄音筆,我也不會用那種手段,因為我知道很快就會真相大白。”


    貝薇薇將手機拿出來,將屏幕對著胡璿晃了晃,然後也放在桌上,雙手撐在桌沿上,身體前傾著對胡璿說道:“孟婆已經看過了,那座電梯裏有陣法,孫優看上去是自殺,但實際上是被布置陣法的通靈師所害。”


    胡璿說道:“就因為這個結論,所以你們就懷疑我?”


    貝薇薇說道:“何止這個,王太太的自殺也和你有關吧?”


    “王太太自殺的時候,我可是和你們一起在別墅裏。”


    “孫優自殺的時候你也不在場,你隻需要布置好陣法就行了。她們都是患有心理疾病的人,精神衰弱,意誌薄弱,根本就受不了陣法的刺激。”


    “我根本就不認識她們,我為什麽要害她們?如果真是我做的,我的動機是什麽?”


    “你害死了孫優和王太太,嶽隨毒殺了曾鳴和王億之,這四個人的死,就是你和嶽隨計劃中的事。唯獨歐陽大師,因為發現了重要的線索,被你們不得已殺了。”


    胡璿冷笑,寒聲道:“動機呢?證據呢?”


    貝薇薇微笑道:“別著急,很快就有了。”


    胡璿說道:“唐淵正在費盡心思的尋找吧?我建議你打個電話給他,要他抓緊點,明天天亮我就不會陪你們玩了。”


    “對唐隊來說,時間足夠。”貝薇薇表現的很自信。


    胡璿從椅子上站起來,直視著貝薇薇,冷笑道:“他能找到什麽?就算他撬開了更多人的嘴,也隻能發現幽冥社的一些秘密,可他憑什麽能證明是我害死了孫優和王太太?”


    胡璿身體前傾,盯著貝薇薇說道:“假設,我是說假設!就算假設真的是我害死了孫優和王太太,是我布置了那些陣法,你們又能如何?你們警方能找到什麽證據?當然,你們可以讓孟婆幫忙取證,而孟婆也的確可能找到一些布置陣法時留下來的痕跡,但那些東西,能作為殺人的證據嗎?難道你們要拿著那些證據和法官說:‘法官大人,這些就是兇手布置法陣的證據,真兇利用法陣,讓受害人自殺。’我相信法官會很樂意聽你繼續說下去的,因為這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案子,也是一個頗為新穎的迷信鬼怪故事。”


    “通靈師用超出人們認知外的方式殺人。”胡璿笑的聳了聳肩,說道:“我是說,如果真有通靈師這樣做,那你們首先要做的不是抓人,而是先讓法律承認這樣的罪名吧!”


    “所以這些案子無論是不是我做的,你們能拿我怎樣?”


    貝薇薇坐下,雙手抱胸,輕輕的閉上眼睛。


    胡璿如她所願的和她聊了,雖然留了心眼沒有直接承認,但她已經很滿足。隻是胡璿的一番話擲地有聲,讓她聽過後也覺得的確無法反駁,心裏漸漸的有些失落。


    ……


    ……


    行駛中的鮮紅色的汽車在汽車洪流中隻是一道光束,當光束化為光點,汽車在停車場停好後,唐淵和孟婆跟著盜王鄭走進了“夜朦朧”ktv。


    夜朦朧在柳州市隻能算作是中等商務ktv,開門做生意至少已有十年了,招牌老,生意也還不錯,但卻從來沒有進行過翻新裝修或擴建。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除了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有變化外,ktv裏外沒有任何變化,就連生意都沒有變,還是和往常一樣,在現有的份額上表現的很紅火。


    朋友聚會的時候,唐淵往往去量販式。有人請客會去更高級一些的地方。所以唐淵是第一次來這裏。


    盜王鄭將毛線帽往下拉,用耳尖把帽子邊沿夾住,雙手插進口袋,左搖右晃的走在前麵。前一刻還老實熱情的麻辣燙老板,轉眼間就變成了吊兒郎當的混混,隻是他那一身油乎乎的衣服,讓人隔老遠就能聞到火鍋味。隻不過當人們看見他身後的唐淵和孟婆後,也不敢再對他投向什麽不好的眼色了。唐淵和孟婆都是很注重儀表的人,俗氣點說,一看就是有錢人。


    “歡迎光臨!”


    內門兩旁站著ktv公主,渾身上下穿的雪白,齊齊向進來的客人問好。她們一個個長相標誌,身材勻稱,一看就是經過了嚴格的篩選,隻是這樣站著,就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盜王鄭賊眉鼠眼的衝她們笑了笑,左右來迴張望,最後在右邊的一排公主前停下,伸出手在一個長相乖巧的公主臉上捏了一把,笑道:“可愛,太可愛了!”


    孟婆挽住唐淵的小手臂,和他貼的更近一些,兩人跟著盜王鄭走進去。隻是孟婆在她們麵前走了一遭,頓時讓她們個個都感到黯然失色。就連站在大廳裏正在交談的兩位經理,看見孟婆後眼睛都不禁直了。


    唐淵承受著孟婆所吸引來的目光,坦然自若的向前走著,最終這些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走在最前麵的盜王鄭臉上,經理走過來笑臉相迎,詢問道:“老板您有訂房嗎?”


    “有。”盜王鄭邊走邊說道。


    “請問是哪個房?”


    “貴賓。”


    “哪個貴賓。”


    “666!”


    似乎是擔心盜王鄭口誤,經理降低聲音,又說道:“666現在有客。”


    “我知道。”盜王鄭拍了拍經理的肩膀,說道:“666什麽時候都有客。”


    經理這才放下心來,將三人引到了666貴賓房的門前,將門打開,自己卻沒有進去。


    666貴賓房很大,分為兩圈,外圈是一圈長沙發,內圈是一排圓形沙發,放眼望去至少能容納上百人。此時房間裏有一半以上的燈都開著,五光十色,金碧輝煌。


    房間裏沒有人,盜王鄭朝四周望了一眼,向唐淵招了招手,便朝洗手間走去。洗手間有左右兩個,盜王鄭打開右邊的門,先讓唐淵和孟婆進去。


    盜王鄭將門關上後,三人眼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隻能順著前方一道光亮走,大概走了幾十步,推開一層由厚厚的橡膠疊成的門,三人眼前的視野才一片豁然開朗。


    首先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電子遊戲機,有水果機、麻將機、撲克機、打魚機、捕鳥機等,全都是打著遊戲機幌子的賭博機。場麵很熱鬧,雖然不是人手一機的火爆程度,但氣氛也是非常喧嘩。唐淵抬頭望去,見上麵還有一個用鐵板搭成的隔層,上麵的賭徒就不是玩賭博機了,而是各種賭博的棋牌遊戲,儼然就是一個濃縮的澳門小賭場。


    盜王鄭說道:“來都來了,有沒有興趣玩兩手?”


    唐淵說道:“我一向賭運不好。”


    盜王鄭本來就是說的玩笑話,自然不會真的勸唐淵去賭,帶著他邊走邊說道:“柳州市的很多有錢人,晚上都能在這裏遇見。”


    盜王鄭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麵。


    唐淵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對於又有錢又有賭博愛好的人來說,這裏的確是個好地方。


    唐淵問道:“狼王兄妹在這樓上?”


    盜王鄭搖頭:“他們一般在最刺激的地方。”


    “最刺激……”


    正聊著時,一個長發黑衣的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那人笑著對盜王鄭打招唿:“鄭哥,你來了!”


    盜王鄭對他說道:“狼王在嗎?”


    男人向裏麵努努嘴:“大哥在呢!”


    “紅雀呢?”


    “都在。”


    “謝了,我去找他們。”


    “鄭哥你請便,這兩位是?”男人朝唐淵和孟婆望去,眼神落在孟婆臉上後頓時一亮。


    “他們是我朋友,帶他們過來玩玩的。”盜王鄭拍了拍男人的背。


    “好好,請請請!”


    唐淵和孟婆繼續跟在盜王鄭後麵,穿過擺滿賭博機的大廳,走到最裏麵的角落,有一個向下伸去的鐵樓梯。樓梯呈z字形,順著樓梯走下去,唐淵的耳邊越加喧嘩起來。


    放眼望去,這下麵一層的麵積並不大,但卻擠滿了人,每個人都在振臂高唿,神情顯得很興奮。他們都望著中間的拳擊台,眼中迸射出狂熱的光。


    唐淵朝拳擊台上望去,見此時正有兩個人在搏鬥,他不禁感歎道:“原來這地下賭場真正刺激的是黑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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