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為你鼓掌。


    真想為你鼓掌。


    通常情況下,這簡單的一句話表示的是對某人的肯定,加重語氣後更是強烈的讚美。但此時此刻,這句話從常思考的嘴巴裏說出來,坐在他對麵的唐淵卻沒有一絲驕傲。


    相反,他很失落。


    因為常思考越讚美,便證明他的判斷越正確,也就說明那些果然是常思考犯下的罪。


    “一群心懷理想的年輕人,在同一間教室讀書,並且一起許下了懲惡揚善的誓言。然而時過境遷,原本在星空下宣誓的同伴反目,一個堅守理想,一個卻已邁向深淵,這是小說和影視劇中最常見的橋段。我不希望我的故事也是這樣,然而卻真實的發生了,我感到很痛苦,並且為你感到不值。”


    聽著唐淵的感慨,常思考居然微微一笑。在這一點上,他和唐淵一樣,哪怕身處逆境也能驕傲的笑對人生。


    他說道:“唐淵,盡管我很痛恨老天把你和我安排在同一個時間軸上,但我不得不說,你從來就不是一個假惺惺的人。所以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實話。隻是我不需要你為我感到不值,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選擇了我自己想走的路,那麽無論結果是什麽,我都能坦然接受。”


    唐淵的眼神變得溫和,說道:“如果你能接受任何結果,那你就坦白吧。我的麵前從來沒有石頭,頂多隻有洋蔥。”


    “坦白?坦白什麽?承認我殺了張彪?”常思考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很喜歡下棋,讀書的時候就是象棋高手。那你應該很清楚,象棋和五子棋不同,不到必死的局,哪怕隻剩下了一粒子,也有可能出現轉機,我又怎會輕易認輸?”


    “我現在不關心你有沒有殺人,日記本呢?李桐的日記本在哪裏?”


    “日記本?什麽日記本,我不知道。”


    “思考,你以為你什麽都不說,我就無法查清楚李桐案的真相嗎?其實從我現在掌握的線索來看,我已經知道殺害李桐的真兇是誰了。”


    “我從來沒說過我做的事和李桐案有關係。據我了解,李桐案的真兇就是丁老實。”


    “你越是維護他,他的嫌疑便越大。你想想,他可不是你,他能承受住我的逼問嗎?”


    常思考麵不改色,但語氣卻嚴厲了些:“我不知道你懷疑誰,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想一想遠遠是怎麽死的,不要重蹈覆轍。”


    唐淵沒有應他,而是輕輕的站起來,然後朝他走了過去。貝薇薇望著他倆,然後她看見,唐淵突然按住常思考的腦袋,狠狠的往桌麵上撞了下去。


    砰!


    常思考的身體一彈,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


    唐淵坐在桌麵上,居高臨下的望著常思考,從煙盒裏掏出一支煙:“這一下,是替遠遠還你的。”


    常思考怒喝道:“你居然用這種暴力逼供的方式,這他媽還是你唐淵嗎?”


    “跟你一樣,人都是會變的。”唐淵指了指攝像頭,道:“我相信沒有人看見剛才發生了什麽,錄像裏也不會有這一段。”


    他將煙點燃,然後送到了常思考嘴邊。


    常思考雖然憤怒,但知道唐淵說的沒錯,正在攝像頭另一頭觀看的那位局長,可是不會向著他。他將煙含進嘴裏,猛吸幾口,再把煙霧當成憤怒一樣噴出來。


    唐淵給自己也點了一支,忽然望向常思考的耳朵,那個被子彈穿過的傷口還是那麽的清晰。


    “思考,那個時候的你,一定很自豪吧?”


    常思考當然知道唐淵說的是什麽,沒有迴答,深深的吸了口煙。


    唐淵接著說道:“那個時候的你,一定把這個傷當成是榮譽的起點吧?”


    常思考不耐煩的說道:“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我累了,我要休息!”


    唐淵伸出手放在常思考的肩上,淡淡地說道:“我也不想再問你什麽了,就隻是和你隨便聊聊,因為我相信,下一次我再來見你的時候,你就是殺人犯了。”


    常思考的眼角微微一抽。


    “想想那個時候的你,多麽的有衝勁啊,什麽事都要爭個輸贏。就連那一年我們幾個去做誌願者,你也是搶著要做第一。在光明的道路上,你已經邁開了步子,為什麽要在途中把靈魂賣給魔鬼呢?”


    唐淵吐出一口煙,然後將臉湊過去,鄭重的說道:“她跟著你才多久,你現在這樣了,她怎麽辦?”


    見常思考發呆似得不說話,唐淵又說道:“你說你愛她,可你做的這些事,是愛她嗎?”


    常思考依然不迴答唐淵,但已將額頭靠在了手心裏。


    唐淵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


    良久後,常思考嘶啞的說道:“唐淵,我輸了……我成為了失敗的龐涓,女人和榮耀,我都輸給了你……”


    唐淵站起來,轉過身去:“你說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路。你不想認罪,我不強求,我已經給了你機會。”


    言畢,他對貝薇薇努了努頭,朝門後走去。


    貝薇薇整理筆記,也起身走了過來。


    審訊室的門被打開後,常思考忽然喊道:“等等……”


    唐淵停下腳步,心中升起一些希望。


    然而常思考卻沒有說出他想聽見的話,他隻是輕輕的說:“你一定要告訴她,不是我害死的遠遠,一定要……”


    “唿……”唐淵閉上眼睛,長長的唿吸,再次睜開後,才繼續向門外走去。


    “我不會主動聯係她,如果她問起我,我會告訴她的。”


    審訊完常思考後,唐淵和貝薇薇參加了由警察局長組織的會議。常思考的口供並不多,但卻牽扯了李桐案、張彪案和遠遠綁架案三個案子,並且讓幽冥社這個邪惡勢力組織浮出水麵,增加了大量的後續工作。


    拋開線索虛無縹緲的幽冥社不說,張彪案的脈絡已經很清晰。至於李桐案,唐淵表示會負責到底,這讓警隊的分工更加明確。


    遠遠綁架案是個長期工程,而且幽冥社極有可能是全國性質的組織,局長已派人和外省對接,並會安排專人進行長期的調查。


    張彪案自有專案小組去收集證據。


    貝薇薇依然負責李桐案,唐淵以顧問的身份協助。


    散會後,局長單獨把唐淵喊進了辦公室,並給他衝了一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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