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一個顯得簡陋的民宅前,院子收拾得很幹淨。


    周慧臨出門前,對著正在玩耍的大丫進行叮囑道:“大丫,你在家帶好弟弟,娘親拿絲綢去換了錢就給你們姐弟買糖吃!”


    大丫一聽到有糖吃,當即便是乖巧地答應下來。


    正常而言,織一匹布要七天,但華夏從來不缺勤勞的婦人。經過這些天的努力,周慧用聯合錢莊給的生絲織出了第一匹絲綢。


    雖然丈夫一再強調聯合錢莊如何的有實力,更是提及聯合作坊從杭州運來了一百萬兩白銀,但她心裏始終還是擔心。


    特別是經曆上次飯館朱老板的賴賬,令到他擔心聯合錢莊失信,擔心聯合錢莊挑絲綢的毛病,擔心這擔心哪,心裏其實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在胡思亂想之中,他走到了聯合錢莊後院。


    這裏有專門的驗收處,負責驗收的人她卻認識。正是蘇州城織布的老人趙劉氏,是她們這個行當中的名人,擁有一手很精湛的織布技藝。


    看到聯合錢莊竟然請來如此厲害的織布高手進行把關,心裏不由得用力地抱緊絲綢,不由得更加擔心會遭到刁難。


    趙劉氏約是五十歲的樣子,顯得頗有精神,但並不是很喜歡說話的樣子。先是兩個夥記丈量尺寸,然後才由她經手檢查布的質量。


    趙劉氏耷拉著臉,兩個腮幫子明顯下垂,仿佛天底下的人都欠她的錢一般,用手摸了一下絲綢,旋即不苟言笑地道:“雖然有些趕,但織得還算可以!”


    旁邊有一名年輕的賬房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便是開始寫單子並詢問道:“城東忠義坊的周慧對吧?”


    “正是奴家!”周慧忍著心中的激動,急切地迴應道。


    年輕的賬房低著頭寫著單子,嘴裏卻是講解道:“你現在剩下的生絲還能再織一匹,若是不夠用的話,則是直接跟我說一聲,我們會派人再給你送過去的!”說著,他將寫好的單子遞給周慧道:“這是你的單子,你到前麵的錢莊將單子給裏麵的賬房,賬房便會將你那八兩銀子給你的!”


    “謝謝!”


    周慧有些不敢相信地接過單子,又朝著趙姓氏躬了一禮,這才急匆匆地離開驗收處。


    她發現不僅是她織得快,跟她一樣快的人並不少,從旁邊的驗收處走出兩個興奮的婦人,而走出院子的時候,則是見到幾名婦人抱著絲綢從外麵進來。


    她卻不敢掉以輕心,畢竟銀子還沒有到手,心裏仍然是忐忑不安。


    “你是織工過來領銀子的嗎?”


    她剛進來,一個夥記則是熱情地迎上來詢問道。


    周慧忙是點頭,夥記便是將他領到一個高台前,剛剛的兩個婦人則是在她的前麵。其中一個婦人已經拿到了銀子,顯得很興奮地道:“我可是聽說了,聯合銀是十成十的純銀,比咱們平時市麵的銀子還要經貴一點,現在蘇州城店鋪的掌櫃最喜歡收這種銀子了!”


    周慧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心裏亦是打心底的喜歡,卻是不由得攥緊著單子。


    那兩個婦人接過銀子,顯得歡天喜地地離開。


    “單子!”


    周慧來到窗前,裏麵的賬房老先生顯得臉無表情地吐了兩個字道。


    她急忙將手中的單子遞出去,老賬房先生認真地檢查了一下,便是從那個銀箱之中,取出一錠白花花的八兩銀子遞給了她。


    周慧接過這一錠沉甸甸的銀子,亦是覺得比這錠銀子格外的漂亮,當即忍著激動地想要趕迴家,卻是跟著走進來的人差點撞得正著。


    她正想要跟進來的人道歉,結果抬頭一看,卻發現是原來飯館的朱老板。


    朱老板亦是看清楚是周慧,當即像是變了臉般,便是揚起手掌作勢要打周慧道:“你這該死的賤女人,難道瞎了眼不成,是故意找揍吧?”


    “你敢!你欠我的工錢至今還沒給,難道就不怕遭到報應嗎?”周慧的火氣亦是湧了上來,當即便是進行迴應道。


    孫掌櫃正將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員外送出來,見到此情形,便是對著周慧進行詢問道:“他當真欠你的工錢不給?”


    “不錯,欠了我四百文錢!”周慧認真地點了點頭道。


    孫掌櫃則是拉下臉來道:“你請迴吧!我聯合錢莊有規定,不與言而無信之人做生意,更不會將錢借給這種人!”


    “她……她撒謊?”朱老板心裏卻是一急,指著周慧的鼻子狡辯道。


    “我撒謊?我在你的飯館洗了半個月的碗,結果你就因為我不小心打破了一隻碗,便說扣下我全部工錢,可敢跟我對天後廟立誓?”周慧心裏不由得更加氣憤,當即大聲地質問道。


    “你閉嘴!等會工錢給便你結上!”朱老板終究是慫了,當即展開金錢攻勢地道。


    “你既然做了,為何不能讓我說?我的工錢給你黑了,隻怪我瞎眼碰上你這種掌櫃,但我就要告訴人家你是什麽樣的人!”周慧想到先前的委屈,亦是不管不顧地指責道。


    在場的幾個掌櫃見狀,亦是紛紛進行了指責。


    孫掌櫃已然清楚此事不假,當即給門邊的兩名打手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身體高大的打手亦是熱血漢子,更是痛恨這種黑工錢的掌櫃,卻是不由得地將朱老板給扛了出去,直接將他趕出了聯合錢莊。


    周慧看著朱老板如此狼狽地被趕出去,頓時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步伐顯得輕盈了不少。


    她原本打算買點肉,但剛好經過一間布匹店,卻是突然想到自家的孩子好久沒有新衣服穿了,暗暗捏了捏手中的銀子走進了這間店。


    “鬆江布的名氣大,但這雷州布的質量更好,絕對的物……!”夥記顯得熱情地介紹,結果卻聽到不遠處的掌櫃輕咳了一聲,便是硬生生地改口道:“當然,論棉布的花色和質量,自然還是當屬鬆江布,這是江南人都知道的事情!”


    “不,我現在就要穿鬆江布,給我來一匹!”周慧卻是態度堅定地迴應道。


    夥記扭頭望了望不遠處的掌櫃,顯得為難地道:“你看看嘛!現在大家都隻認雷州布了!”


    掌櫃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卻是大手一揮。


    倒不是他對雷州布有成見,而是現在鬆江布積壓得太多,他得想辦法清一清庫存。卻不知為何,這些天的婦人像是著了魔似的,卻是隻認雷州布了。


    周慧抱著雷州布離開布匹店,原本隻是想要更親近聯合錢莊,但發現這聯合作坊出產的雷州布當真是比鬆江布更緊實和漂亮。


    當她第二次交絲綢的時候,原本還擔心生絲的事情,但她丈夫說揚州和杭州都有大量的生絲運送過來,而聯合錢莊果然準時給她送來了生絲。


    她不知道這個新東家從哪裏弄來這麽多生絲,但卻知道新東家很是神通廣大,且做事很是公道,心裏感到未來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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