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條寬闊的青石板大街的兩旁,鬆江衛的兵卒和衙差組成了一道人牆,將所有的百姓和士子阻擋在人群之外。


    一個百姓往著袖口伸手掏進去,突然毫無征兆般,竟然朝著兩個衙差中間彎著腰作勢要鑽了進去,已然是要跑到道路中。


    隻是他的身子剛進入半個身位,結果被眼疾手快的一名衙差給擋住了,不由分地將他用力往迴一推,接著兩名衙差上前便是要對這個百姓拳打腳踢。


    這個百姓卻不知大禍臨頭,而是指著地上孤零零的一枚銅板,顯得很是著急地道:“我的銅板,那是我的銅板。”


    話音剛落,麵對著幾名衙差如同雨點拍過來的拳打腳踢,他隻好抱著腦袋護著要害,承接著這頓莫名其妙的社會毒打。


    揚州府衙的捕頭過來查明情況,冷漠地望了一眼正躺在地上呻吟的百姓,便是認真地吩咐道:“看緊點,絕不能讓攔橋告狀的事情發生!”


    楊州衛的兵卒和揚州府衙的衙差現在看似正在清道,亦算是保護林晧然的一種手段,但更重要還是遵照著上麵的吩咐,將某些不安分的百姓通通攔在外麵,不願意看到昔日楊州城攔轎上告的事情再次上演。


    不管哪個時代,地方官員接待上官之時,通常都想將最好的一麵展示出來,對於那些不安分的百姓如同防賊一般。


    正是如此,這條人牆將百姓通通攔在外麵。每當轎子即將到達之時,他們便順理成章地要求百姓跪下,提防著任何的不安因素。


    林晧然隱隱聽到外麵的一些動靜,甚至已經猜到了這幫人的意圖,但卻沒有進行妨礙,卻是閉目養神地端坐於轎中。


    雖然揚州城張泉的攔轎上訪是他在幕後自演自導,但這些事情外界並不知曉,亦或者地方官員免不得心虛。在這些時日,他幾乎每到一處,地方官員都會是這一種架勢,他早已經是見怪不怪。


    他跟虎妞不一樣,他從來都不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隻要這些地方官員做得不要太過份,他其實亦是懶得理會。特別是他想要做多一些大事,那就要懂得抓大放小,將主要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


    現如今,他南下是要為這個王朝整頓鹽政,朝廷看他的亦不是斷案能力,而是他能不能讓朝廷從淮鹽得到更多的鹽稅。


    隻是想要做好這麽一件事情,特別還要奪取很多人的利益,這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僅需要切實可行的方法,更需要在行動上能夠貫徹下去。


    曆來很多正確的改革方向,往往就是敗在一個推行上,而他自然亦要全力以赴。


    人的名,樹的影。


    雖然林晧然安靜地坐在轎子中,在得知充滿傳奇色彩的林文魁突然造訪鬆江,卻是引起了鬆江府的廣泛圍觀,無論是男女老少紛紛投來了敬畏的目光。


    不過隨著林晧然出現在鬆江城的消息傳開,幾隻信鴿從某些院子被拋起,紛紛朝著城外飛去。


    林晧然此次是代表朝廷南下整頓鹽政,偏偏他又是大明的改革派代表人物,已經嚴重地影響到淮鹽既得利團結的切身利益。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是被有心人時時刻刻關注著。


    南京,魏國公府。


    作為大明開國元勳之一,魏國公府雖然經曆過波折,但經過這麽多代國公的積累,其底蘊早已經淩駕於很多王府之上。


    在一處庭院中,栽種著各種名貴的蘭花,特別是在西邊的小亭中,最名貴的蘭花或放或懸地放在這裏。蘭花開四季,此時屬於夏蘭最後的綻放時點,縷縷的幽香在亭中彌漫開來,令到亭中之人深為迷醉。


    徐鵬舉年少世襲國公之位,至今已經是滿頭白發。雖然他辜負了父親的期許,亦辜負了嶽飛的表字,但他的一生倒是風流快活。


    “啊,我又贏了!”


    一個如同銀鈴般的聲音從亭中傳了出來,那個歡躍的拍掌舉動,更是平添了不少的青春的氣息。這個少女的眼睛如一潭湖水,加上那個吹彈可破的肌膚,極是惹人憐愛。


    “不遠了!”


    徐鵬舉在少女正是歡快之時,卻是突然將手中的棋子一拋,一言不發地站了起來,板著一張臭臉徑直離開了這個庭院。


    “郎君,你……”


    少女看著憤然離去的徐鵬舉顯得一陣錯愕,隻是錯愕過後,似乎又有了一絲的頓悟,看著那個突然間翻臉的徐鵬舉。


    這位少女正是兩個月前那位坐上寶座用金杯喝酒的揚州花魁雨姬,隻是時過境遷,她成為了魏國公府的金絲雀,且毫無征兆地被冷落了。


    “秋蘭姐姐大概是如此,所以才想不開的吧!”


    雨姬看著那道無情的背影,臉上卻是浮起了一絲冷笑低喃道。


    徐鵬舉早已經風流成性,雖然貪婪女色,但對女人卻看得很淡。


    剛剛的舉動,倒不是真的要拋棄這位揚州花魁,而是他已經厭倦了雨姬這種性子。他想通過這種刻意冷落的舉動,以此來磨一磨這個女人的心性,讓她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進而換上一種卑微的姿態跟自己相處。


    這個招式雖然有些無情,但卻是屢試不爽。


    他負手離開了庭院,正想著到醉春樓放鬆一下自己,結果看到一個心腹急匆匆從走廊過來,便是板著臉詢問道:“什麽事?”


    “迴稟老爺,剛剛得到林晧然的最新消息!”心腹抬眼看到徐鵬舉,當即被小紙條遞上來道。


    徐鵬舉聽到是林晧然的消息,當即伸手接過紙條打開一瞧,卻是不由得蹙著眉頭道:“他跑到鬆江府想要做什麽?”


    “聽說是他那個如夫人有批貨在吳淞江被水寇給劫走了,此行大概是想要追究此事,從而博得佳人一笑吧!”心腹陪著笑容迴答道。


    徐鵬舉想起了那一位魅力無盡的大美人,亦是認同地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若是我有一位如此國色天香的美人,我確實亦會如此疼愛,亦會為著她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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