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揚州求援!


    這無疑是要將事情直接鬧大,不過這個舉動卻算是兩敗俱傷。張家固然留下衝擊縣衙的惡名,但石知縣亦是落得了不得民心的壞官聲,甚至會因此而斷送前途。


    曹縣丞抬頭認真地打量著堂上端坐的石知縣,卻不知這是石知縣以退為進之舉,還是真的要跟張家魚死網破,直接將雙方的矛盾進行公開化。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又望向堂中的廣東舉人蒙詔,這個舉人究竟是什麽來頭,令到石知縣不惜魚死網破地要保住他。


    “諸位不吭聲,難道是同意本縣的方案了嗎?”石鬆站坐在堂上,環視著默不作聲的官員詢問道。


    在整個縣衙中,大家早已經失去了主見,趙典史等官員則是紛紛扭頭望向了他們的主心骨曹縣丞。


    曹縣丞猜不透石知縣的真實意圖,但害怕石知縣真的將事情捅到揚州,便是直接反對道:“石知縣,這是不是做得太過了?張家是本縣的良善,這些年一直為泰興鋪橋修路,張家三鳳更是我泰興之光,你此舉不怕寒了泰興百姓的心嗎?”


    “對啊!張家怎麽可能會謀反呢?”


    “不錯,知縣大人怕是言過其實了!”


    “此舉甚是不妥,這樣會寒了泰興百姓的心!”


    ……


    隨著曹縣丞進行表態,趙典史等官員等人當即意會,紛紛選擇跟曹知縣站到同一戰線,直接站出來反對石知縣的提議。


    石知縣卻是沒有吭聲,緩緩地望向這些反對的官員,似乎是要記下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石知縣,如果你真的執意要捅到揚州,恐怕很多事情便是捂不住了!”曹縣丞輕蔑地望了一眼石知縣,又是進行提醒道。


    雖然他不知道石知縣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的強硬,竟然膽敢跟張家如此作對,但他手裏一直攥著石知縣的把柄,量石知縣亦是不敢亂來。


    現在最理想的結果,這位知縣還是天天跟著他那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一起遊山玩水,而縣衙的大小事務還是交由他處置。


    石知縣自然是聽出了曹縣丞的威脅,想到了以往苦憋的日子,心裏當即便是竄起一團怒火。他扭頭望向曹縣丞,卻是恨不得將此人挫骨揚灰。


    隻是轉念一想,這個人很快便會灰溜溜地從泰興縣滾蛋,甚至仕途就此終結,他心裏的怨念這才消散了一些,並沒有選擇當場發作。


    石知縣的臉部變化,卻是讓堂下的官員以為他又慫了,仍然是以前那個窩囊知縣。


    正是曹縣丞自信滿滿之時,黃主薄突然站出來表態道:“張家若真是良善,那便應該做好鄉紳之表率,而不是聚眾圍堵於縣衙,此舉分明有造反之嫌!縣尊大人,下官讚同向揚州府請援,以鎮壓這些圍堵縣衙大門的不法狂徒!”


    啊……


    此言一出,眾官員卻是一陣瞠目結舌。


    曆來沒有什麽存在感的黃主薄,曆來善於明哲保身的黃主薄,此時卻是站到了石知縣的站線上,並旗幟鮮明地支持著石知縣。


    “黃主薄,你可知你在說什麽?”曹縣丞顯得難以置信地望向黃主薄,萬萬沒想到他敢跟自己作對,卻是忍不住質問道。


    黃主薄已經知道石知縣後麵站著一個驚天的大人物,如何還將小小的縣丞放在眼裏,便是進行重申道:“我說支持縣尊大人向揚州請援!曹縣丞,你今後還是少些跟張家往來,否則外人還以為我們縣衙跟張家存在勾結呢!”


    咦?


    張教渝和陳教導著著這一幕,不由得麵麵相覷,已然意識到縣衙的格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在以前,曹縣丞聯合其他的官員,幾乎是將石知縣給架空了。隻是現在黃主薄不僅站出來支持石知縣,更是旗幟鮮明地站在曹縣丞的對立麵,這是縣衙的大老爺和三老爺聯合在一起了。


    一旦這兩位重量級的人物站到一個陣營,雖然說不能完全把持住縣衙,那亦是會徹底改變以前的格局。


    “黃主薄,你可知說這番話有什麽後果,莫不是得了失心瘋?”曹縣丞聽著黃主薄這番言詞,仍然難以置信地質問道。


    黃主薄卻是不再畏懼於他,當即針鋒相對地道:“本官並沒有得失心瘋,而是就事論事!張家圍堵於縣衙,此舉置縣衙的威信於何處?知縣大人親自出麵,他們不僅不肯退散,反倒變本加厲在外麵喧鬧,這不是涉嫌造反又是什麽?”


    每一個字,每一字句,都宛如子彈般,深深地紮到了曹縣丞的心髒上。


    曹縣丞意識到黃主薄是叛變了,卻是進行力爭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分明是因為石知縣斷案不公,張家這才圍堵於縣衙,何談造反?”


    “本縣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張家當街強搶民女,蒙舉人乃君子之行!至於張十四爺中風,其八十高齡卻還要毀少女一生,中風是由羞憤難當、咎由自取,與旁人無半點關係!”石知縣坐在公堂上,認真地進行重申道。


    曹縣丞剛想要爭辯,黃主薄便是站出來道:“不錯!張家先是當街強搶民女,現在又圍堵於縣衙,此舉何稱良善!”


    “黃主薄,張家一門三進士,你說張家並非良善,難免不得被天下讀書人所指責嗎?”張教渝看著曹縣丞落於下風,當即站出來針鋒相對地道。


    在這個小小的公堂中,圍繞著張家的屬性,亦是產生了激烈的爭執。


    石知縣看著堂中喧鬧的情況,亦是鬆了口道:“張家是不是良善,咱們一驗便知!”


    聽著這一句話,曹縣丞等人紛紛望向了石知縣。卻不知何時,他們已經不像以前那般無視於石知縣,已然開始重視這位傀儡知縣的話。


    石知縣感受到了這種變化,亦是聞到了些許權力的味道,便是一本正經地說道:“咱們一起打開門出去勸阻張家,看他們是什麽樣的反應!若是張家仍然不肯離開,在這裏圍堵縣衙鬧事,那本縣隻好堅持上報揚州府,請求支援了!”


    張教渝等人看著石知縣有改變態度的跡象,亦是紛紛望向了曹縣丞。


    曹縣丞麵沉如水,心知這是石知縣給他的一個選擇題。隻是想著事情捅到揚州的嚴重後果,他沒有再發生質疑,而是選擇輕輕地點了點頭。


    蒙詔由始至終都是作為旁觀者,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裏。而此時,他重新審視了這位石知縣,發現這位知縣其實亦是不簡單。


    曹縣丞給守在旁邊的衙差遞了一個眼色,那個衙差便是急匆匆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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