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


    嚴鴻聽到這番莫名其妙的言論,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顯得很不解地望向林晧然。


    明明這個柳婉兒已經證實是冒牌貨,他此行注定是無功而返,為何林晧然還要說這些話,莫非是在故意戲弄他不成?


    林晧然將嚴鴻的反應看在眼裏,心裏卻是泛起了一絲無奈,指著假柳婉兒顯得義正嚴辭地道:“當下涉及到一起偷盜幼嬰的案子,本府尹懷疑她所偷盜的幼嬰便是藍道行的幼子,還請嚴公子行個方便,本府尹想帶這個幼嬰前往北鎮撫司找藍道行驗證一二!”


    這調查偷盜幼嬰案,無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雖然柳婉兒是假的,但藍道行的兒子卻是真的,其實還是能夠達到相同的效果。


    “甚好!”嚴鴻剛剛的沮喪一掃而空,眼睛瞬時綻放出光芒,當即連連點頭同意道。


    隻要將藍道行的幼兒帶到藍道行麵前,藍道行知道他的兒子已然落到他們的手裏,自然會選擇乖乖就範,從而招認出犯罪事實。


    他們嚴家先前之所以尋找柳婉兒,實質亦非尋找柳婉兒,更重要還是要找到藍道行的兒子。虧他到了關鍵時刻,反倒是自己先犯起了糊塗。


    林晧然說他已經得償所願,自然不是想要戲弄於他,而是這一位林文魁的智慧確實非常人能比,亦無愧於爺爺會如此看好這個人。


    “府尹大人,民女並沒有偷盜幼嬰,我真的是他的奶娘,還請大人明察!”假的柳婉兒害怕林晧然給她扣下這一項罪名,當即哭泣著求饒道。


    林晧然麵對著假柳婉兒的哭泣,自然不可能將事情道破,直接讓旁邊的手下將這個女人押下去。


    老鴇早已經不再想著那十兩賞銀,而是眼巴巴地乞求著林晧然將她放走,並放過她的瀟湘樓。


    沈妍是一個極度聰明的女人,早已經明白林晧然的意圖,當即便是板著臉邁步朝著裏麵而去,打算將那個嬰孩抱出來。


    今夜無月,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兩輛馬車從那個宅子離開,在諸多護衛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地朝著北鎮撫司奔馳而去。


    林晧然坐在車內閉目養神,他是原本打算遠離於漩渦。隻是從老鴇那裏得知徐璠已然出手,他亦是決定做了一些調整,打算親自前往北鎮撫司攪和這個事情。


    在當下這個時局裏,朝堂越是混亂,反而讓他們更能從中獲益。隻要朝堂不是徐階一人專權,不是徐階和郭樸全權主持京察,那明年他們的處境無疑會好很多。


    他們當下的力量還很有限,隻有在混亂的時局才能掌握更大的話語權,從而有機會將楊富田等人推上六部員外郎的位置上。


    他現在名正言順地打著公辦的旗號,相信徐黨那邊亦不可能過度責備於他,更不可能因為這個事情便會跟他直接撕破臉。


    隻要藍道行知道兒子已經落入他們手中,藍道行站出來指證徐階,那這個朝堂重新陷入混亂之中。


    北鎮撫司的白天沒有人敢靠近,到了晚上這裏陰氣顯得更重。


    嚴鴻對這裏已然算是熟悉了,先一步從馬車跳了下去,來到門前對著守衛認真地道:“我是嚴鴻,勞煩通稟陸僉事!”


    “嚴公子,陸僉事已經吩咐過了,還請隨我進來!”這個守衛認出了嚴鴻,當即微笑著迴應道。


    嚴鴻並沒有急於跟著進去,而是轉身對著林晧然恭敬地抬手道:“林府尹,裏麵請!”


    林晧然輕輕地點頭,便是領著沈妍等人踏入這陰森恐怖的北鎮撫司。


    一行人到了中院,陸繹這才從裏麵匆匆地迎了出來。隻是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搖擺,臉上還印著一個清晰的紅唇印,已然剛剛是在喝花酒。


    嚴鴻看著陸繹如此,心裏不由得湧起一份不滿,都這個時候竟然還貪圖玩樂,但深知還得依仗於對方,最終選擇默不作聲。


    陸繹打了一個酒嗝,哈出了一股酒氣,對著嚴鴻大大咧咧地詢問道:“嚴鴻,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還算順利!”嚴鴻不想浪費時間解釋,長話短說地應道。


    “林府尹,你怎麽也來了!”陸繹望向嚴鴻身邊的人,當目光最終落到林晧然身上的時候,頓時顯得驚訝地詢問道。


    林晧然打算做戲做全套,一本正經地迴答道:“本官是為了一件案件而來,還請陸僉事行個方便,本官想見一見藍道行。”


    “自然方便,請!”陸繹並不打算刨根問底,而是大開方便之門地迴應道。


    陸繹雖然是含著金鑰匙出生,但隨著他父親陸柄的去世,陸家的地位亦是一落千丈。特別他跟嚴家是姻親,當下徐階上台,他的處境並不好。


    雖然他擔任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僉事,但他並沒有得到當今聖上的寵信,在北鎮撫司實則受到排擠。麵對著前程無限的林晧然,他亦是有交好之意。


    北鎮撫司的詔獄早已經名聲在外,一直被外界視為一處兇煞之地,隨著夜風吹起,裏麵隱隱有兇鬼的咆哮聲,確實很是瘮人。


    陸繹走在前麵,領著眾人走進了詔獄,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兩樓的重犯區。


    林晧然初時聞到詔獄裏麵那種臭味,顯得有些不適應,一度還想要嘔吐。隻是到了重犯區後,他倒是慢慢習慣了這裏的氣味。


    “帶我們去見藍道行!”


    陸繹已然不是什麽公子哥,擺出僉事的架子對牢頭吩咐道。


    牢頭麵對這一位高高在上的僉事大人,自然是一副討好的舉止,當即便是點頭哈腰地領著眾人直接到了藍道行的牢房。


    咦?


    林晧然默默地跟在陸繹的後麵,卻發現藍道行的牢房竟然亮著一根蠟燭,牢中的桌子擺著一席好酒菜,不由得詫異地望了陸繹一眼。


    卻不知道是陸繹的刻意安排,還是今晚已經有人來過。


    陸繹喝的酒似乎不少,整個人雖然還能保持清醒,但已然沒有平日的精明。卻是大手一揮,讓人將藍道行從牢中帶出來。


    藍道行借著燈光打算著來人,得到要被帶到刑訊室,眼睛閃過一抹害怕。


    刑訊室就在旁邊,兩名錦衣衛直接將藍道行押到了刑訊室。


    “藍道長,你瞧一瞧,這是何人!”嚴鴻已然有些心急,還沒等刑訊室的火把點亮,當即示意沈妍將人抱到他的眼前。


    沈妍倒沒有抵觸,當即將嬰孩抱到藍道行的身前。


    嬰孩隻有六個多月的模樣,在被一個火把照臉後,整個人從夢中驚醒。它的嘴巴當即便張開,接著五官扭曲地大哭了起來。


    嚴鴻等人則是緊張地望向了藍道行,到了這一刻,心裏反倒開始忐忑不安。既是害怕再次將人弄錯,又是擔心藍道行根本無法辨認是否是他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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