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邊請!”


    一個背扛著魚筐的老漢赤著腳丫在前麵引路,那張飽經滄桑的老臉如同菊花般綻放著,正向著前麵的小路走去。


    林晧然一大幫子人跟在老漢的後麵,說來亦是巧合,剛才在海邊遇上了上次賣魚的劉老漢,這劉老漢熱情地邀請他們到家中做客。


    他們現在亦很是口渴,附近又沒有茶鋪子,便接受了這份純樸的善意。


    沿著一條小山路走了數百米,在翻過一個小山坳,便直接來到了一個環境幽靜的村子,隻是這村子並沒有牌坊。


    據劉老漢所言,他們村子叫小泉村,因村邊有一口泉水而得名。原先這裏有三十多戶人家,但如今隻剩下二十餘戶,很多年輕人都到城裏謀生了。


    林晧然走進村子,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間破敗的屋舍,特別村頭一間屋舍已經崩塌,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在此居住了。


    沒走幾步,他便看到幾個老頭和小孩蹲坐在牆角邊,一個個如此遊魂般,甚至有的人餓得雙眼泛著綠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雖然他知道城東一帶比較貧窮,但卻沒有想到會如此,這貧窮的程度已經超乎他的想象。隻是讓他微微有些不解,這裏緊挨著海邊,為何還如此的窘迫?


    不過他的目光落在老漢的空魚筐上,猜測可能是自己想當然了。這挨著海邊未必就不用挨餓,就像他當初淪落到海島上,亦很難弄到海鮮一個道理。


    事實就是如此,生活有時要比想象要艱難許多。


    一行人走到村中,前麵突然傳來了婦人和小孩的哭啼聲。


    大家放眼望去,卻見前麵一戶人家的門口聚了不少人,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坐在地上,而兩個小孩子守在婦人旁邊陪著嗚嗚哭泣。


    “就算天皇老子來了也一個樣,你欠的糧今天必須要交上!”一個帶著匪氣的青年男子一手持著鋼刀,一手提著老母雞的脖子惡惡地說道。


    在那青年男子的身旁,還跟著三名身穿家丁服飾的人,每個人都拿著刀棍。雖然周圍有幾個青壯村民,但卻沒有上前相助。


    婦人的淚流不止,作勢就要撲上去道:“你還我的母雞,正生著蛋呢!”


    咯……


    老母雞像聽懂了婦人的話般,艱難地發出了一聲脆鳴,但眼睛已經翻白。


    青年男子並沒打算將生蛋的老母雞還迴去,用鋼刀指著房子兇神惡煞地道:“我現在隻是抓你的母雞,你若再不交糧,我就將你家的房子都燒了。”


    聽到還要燒房子,婦人心中湧起更大的悲慟,而兩個小孩知道娘親難過,將母親抱得更緊,嗚嗚哭泣的聲音變得更大。


    林晧然才剛弄明白這夥人是來暴力收糧,結果旁邊卷起一股小旋風,一個小身影掏出短刀衝了出去,口裏大聲地喊道:“放開那隻母雞!”


    看著這個充滿正義感的小身影,他表示很是無奈,發現自家的丫頭就是這點不好,啥事都要管。


    渾身散著匪氣的青年男子聽到是一個小丫頭的聲音,臉上當即流露出濃濃的不屑,隻是扭頭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持短刀跑來,但一隻白色的怪犬陪伴在她的身旁。這隻怪犬那雙銅鈴般的眼睛很是嚇人,雪白的牙齒仿佛能將人撕成碎片,宛如一隻兇猛的老虎。


    “再不放,我就讓小白咬你了哦!”虎妞沒有貿然上前,而是在近處指著青年男子脆聲威脅道。


    青年男子自然不懼怕這個小丫頭,他都能踩死幾個,但卻忌憚著她旁邊的怪犬,不明白這隻兇神惡煞的怪犬為何叫小白,又抬頭望著小女孩身後的一大幫子人,但仍然硬氣地說道:“小丫頭,你可知道我是誰的人?”


    “小白!”虎妞看著那隻母雞就要一命嗚唿,當即朝著小白脆聲吩咐道。


    嗷……


    小白突然上前,朝著那個青年男子歇斯底裏裏地大吼一聲,眼睛惡惡地盯著對方,作勢就要撲上去將對方撕得粉碎。


    啊……


    青年男子的頭皮發麻,驚恐地退了幾步,並將老母雞的脖子鬆開。他真是害怕了,若是這隻怪犬撲來,極可能會將他撕成碎片。


    老母雞落在地上,先是大口地喘著氣,很快就恢複如常,並機敏地逃迴到屋裏。


    哼!


    虎妞的小塌鼻有些得意地輕哼一聲,朝著轉迴來的小白拍了拍腦袋,以示嘉獎。


    經過大半年後,小白已經不再是小不點,而是威風凜凜的藏獒,甚至比一般藏獒還要高大,簡直就是一頭藏獒王。


    “愣著做什麽,去找鋤頭過來!”青年男子很快就穩住情緒,衝著手下吼了一聲,然後又朝著走過來的林晧然道:“我勸你們少多管閑事,識相的就馬上離開,不然我讓你們好瞧!”


    林晧然原本是不想多管閑事的,但這時眉頭微微蹙起,卻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囂張,心裏亦是湧起一股怒氣,便是淡淡地說道:“我要是不走呢?”


    “我告訴你!老子現在辦的是皇差,失手打死你亦是白死!”青年男子伸手指著林晧然,模樣顯得很是囂張,先前恐怕確實沒少幹過這種事。


    明朝立國之初,便確立了糧長製度,將每個縣劃分為若幹糧區,每個糧區任命一個糧長,而這些糧長則由富戶或裏正擔任。


    這些人奉命收糧,而知縣的升遷亦跟征糧有關,故而隻要不是弄出人命,恐怕縣衙都不會處理這種事。有的地方,當真是挨打亦是白挨打,哪怕斷胳膊少腿都不一個找得著衙門申冤。


    現在這青年敢如此囂張,正是有著這個護身符。說話間,兩個手下已經找來了鋤頭,顯然是要對付小白的,打算用鋤頭將小白砸死。


    “那就試試看!”


    鐵捕頭帶著兩個捕快走了出來,不屑地望著那個青年男子道。


    卻不是他性子魯莽,而是他確實有看不起對方的資本,有絕對的實力對付這幾個惡奴,另外說想借這個機會在知府大人麵前露兩手。


    “你們找死!”


    青年男子自然不知道鐵捕頭的小算盤,看著這幫外鄉人真敢如此挑釁於他,眼睛卻是一瞪,當即就領著三個手下衝了上去。


    隻是這幾個惡奴哪可能是鐵捕頭等人的對手,鐵捕頭是練家子出身,這些年亦沒少經曆過生死搏鬥。僅是三四個迴合,鐵捕頭等人便將這四個惡奴打倒在地,有一個更是鼻血直流。


    “你們等著,我陳四還會迴來的!”


    陳四惡惡地指著鐵捕頭,當即撒腿就跑,顯然是要迴去搬救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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