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晧然握起驚堂木,想拿出知府的威嚴,喝止堂下百姓這些亂糟糟的聲音。隻是一些話語鑽入耳中時,他卻是突然一愣。


    啪!


    最終,他還是重重地落下驚堂木,沉聲說道:“肅靜!”


    “威——武!”


    堂下十二名身材魁梧的衙差用火水長棍搗在地上,發現“咚咚咚”的聲響,原本亂糟糟的百姓便是安靜了下來。


    林晧然望著堂下的百姓,對著人群沉聲問道:“可有人告訴本府,這阮娟兒在身孕有何不妥?”


    隻是事情出乎意料,方才還爭先恐後地議論的百姓們,這時卻是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說明情況。


    咦?


    林晧然的眉頭微蹙,一來是這雷州百姓缺乏血性、膽小怕事,二來是體現出賈豹的震懾力。


    正是這時,蘇娘從人群中走出來道:“府尊大人,民女有話說!”


    “請上堂迴話!”林浩然微微點頭道。


    蘇娘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堂,輕車熟路地走上堂來,行禮迴話道:“賈鬆於去年八月上京到國子監讀書,若是阮娟兒有身孕,那必然與人通奸或被奸人玷汙了身子!”


    在這個時代,通奸可是一項大罪。像一些宗族發現通奸的男女,壓根不需要支會官府,有權將那對男女直接浸豬籠。


    阮娟兒這種非正常懷孕,不管是否自願,那個“奸夫”都必死無疑。


    雖然林晧然心裏已經有所猜測,但一切都要講究真憑實據,而如今他首先要查證的是:阮娟兒是否真如啞巴女所說的那般已經懷有身孕。


    若阮娟兒懷有身孕,那不論行兇者是不是啞巴女,這個奸夫都難逃其咎。特別在啞巴女殺人動機不充分的情況下,這個奸夫有更強烈的殺人動機。


    但在這一次的卷宗之中,隻描繪了啞巴女將阮娟兒開膛剖肚,著重是啞巴女殺人手法的殘忍,並沒有屍檢報告,自然亦不會注明姚娟兒是否有孕帶。


    而令人感到頭疼的是,賈豹恐怕不會允許他這邊開棺驗屍,或者早已經是毀屍滅跡。


    “傳證人黃七!”林晧然一拍驚堂木,打算提審那日的目擊證人。


    沒多會,一個須發花白的矮老頭帶著衙差走上堂來,朝著林晧然恭敬地行跪拜之禮道:“草民黃七拜見府尊大人!”


    林晧然發現他的眼睛帶著一絲膽怯,卻不像是心虛,更像是一種民對官的天然畏懼,便緩和態度地道:“將你當日的所見所聞,一一道來!”


    “遵命!”黃七反應稍慢半拍,然後緩緩地說道:“當日草民於南渡河河邊捕魚,卻是看到這個兇徒,她將賈少夫人拖至河邊,並對其行兇,手段極其殘忍!”


    林晧然看著他的目光異常鎮定,心裏不免有所動搖,便又是問道:“你目睹了兇案的全過程?”


    “是!”黃七很肯定地點頭。


    林晧然翻著卷宗,又是睥了他一眼道:“賈少夫人是否懷有身孕?”


    “沒有!”黃七搖頭道。


    林晧然的眉頭微蹙,又是問道:“她用的可是這把刀?”


    說著,一個書吏將兇器送到黃七麵前,黃七仔細地檢查後,才認真地點頭道:“是!”


    “左手拿刀還是右手拿刀!”林晧然臨時起意,便隨口問道。


    “左手!”黃七很肯定地說道。


    “是先將人殺死再開膛剖肚,還是直接開膛剖肚?”林晧然抬頭望著他,便又是追問道。


    “直接開膛剖肚!”黃七沉思片刻,很肯定地說道。


    “賈夫人是當場死亡還是大喊大叫!”林晧然不置可否,又是繼續問道。


    “大喊大叫!”黃七迎著他的目光老實地道。


    “喊什麽?”林晧然問道。


    “喊救命!”黃七老實地迴答。


    其實林晧然心裏並沒有具體的計劃,如今隻是想多問一些問題,然後看能否從中找出什麽破綻。隻是對方的迴答顯得滴水不漏,甚至他都有些偏向於這個小老頭,覺得啞巴女才就是真兇。


    啪!


    隻是古怪的一幕突然出現,啞巴女卻是跪到黃七的身後,仿佛打蚊子般,在空氣拍著手掌。


    敢情這是個瘋女人!


    林晧然的眉頭微蹙,對這個啞巴女更加懷疑了。隻是突然間,他吃驚地望向黃七,但黃七仍然人畜無害地望著他。


    其實黃七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甚至還保持著剛上堂時的那種怯怯的目光。隻是很古怪的是,啞巴女在他身後拍了七八個巴掌聲,他卻充耳不聞。


    “這啞巴做什麽?”


    “好像是打蚊子吧!”


    “黃七怎麽沒點反應,他耳背不成?”


    ……


    堂下的百姓亦是疑惑地看著這一幕,但很快就找到了關鍵所在,堂上的黃七對巴掌聲竟然充耳不聞。


    “黃七!”


    “黃七!”


    “聾老頭!”


    ……


    堂下有膽大的年輕人開始叫黃七,結果堂上的黃七仍舊是充耳不聞,如同老僧入定般,而他的眼裏似乎隻有林晧然一人。


    大家看到這一幕,如何不知道這個聾老頭在撒謊,他的耳朵都聽不到聲音,哪裏可能會聽到賈少夫人喊“救命”。


    林晧然的眼睛微眯,朝著黃七微微點頭,用嘴型道:“站起來迴話!”


    “謝府尊大人!”黃七收迴目光,拱手行禮便站了起來。


    啪!


    隻是還不待黃七站穩,林晧然一拍驚堂木怒道:“本官方才什麽都沒有說,你分明就靠唇語讀懂本官的話,你該當何罪?”


    啊?


    黃七亦是一愣,卻不知道是怎麽就敗露的,隻是看著林晧然的怒容,便是跪地求饒道:“大人饒命,小人亦是一時鬼迷心竅,收人錢財才撒謊的!”


    就在當天晚上,一條消息傳遍了雷州城的大街小巷。矛頭直指賈豹,說賈豹趁著他的兒子賈山上京讀書之致,奸淫了他的兒媳阮娟兒,事後更是殺人滅口。


    在這一個時代,人倫是被世人所恥。


    哪怕賈豹是雷州城的第一霸,但還是遭到全城百姓的一致指責,認為這種行為已經有失天和,必然會遭致雷神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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