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府的紅燈籠高高掛起。


    由於端午節將近,江府的一些重要成員陸續返迴府中,特別是常年在外的家主亦是踏著暮色歸來,後麵還跟著一輛重甸甸的馬車。


    丫環和家丁比平時要忙碌,但都忍不住八卦一下,知道近些年江府的生意是越做越好,都猜著這次家主帶迴了多少銀兩。


    哐!


    在書房中,一個精美的白瓷茶杯摔碎在白玉石地麵上,打破了夜的寧靜。


    一個身穿著便裝的中年男子臉上露出怒容,在來迴跺著步子,嘴裏一個勁地罵著“蠢材!蠢材!”。


    這正是江府的家主江振興,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掌控著江氏的所有產業,在粵西商界無疑是一個響當當的人物。


    今天本是高興地迴來家中過端午,但卻是沒有想到,他那個昔日的書童,如今的府內大管家,竟然瞞著他幹了這種蠢事。


    其實他倒不是怪趙管家的這種舉動,而是責怪這人用了最差勁的方法,而且找的竟然是叛黨餘孽。雖然他在官場有些人脈不假,但卻得看是什麽事情。


    如果跟“謀反”扯上關係,哪怕是親兄弟,這事都沒有人敢幫他捂住。青葉鎮的巡檢司不敢,青水縣的知縣肖立道不敢,哪怕是高州知府唐逢源亦不敢。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旁邊的一個手下問道。


    江振興躊躇良久,便是擺了擺手道:“趁著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去將那蠢貨給提迴來吧!”


    “救那個蠢貨?”這個手下眉頭微蹙。


    江振興又是吐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堅定地擺手:“他知道太多事情了,不是殺就得救,我跟他終究還是有點情分。”


    ……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


    時間已經來到了五月中旬,幾輛馬車行走在山間的道路上,兩邊野花滿山遍野,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一副欣欣向榮的美景。


    一個長得漂亮的書生揪開了車簾,但沒有太在意路邊的美景,而是遙望著路的前方,似乎還顯得有些著急的模樣。


    坐在馬車裏麵那個手持畫扇的書生鎮定地道:“你著急什麽,離江村還遠著呢!”


    “穀兄,我們這次不是去江村啊!”趙東城迴過頭,很是認真地說道。他長得細皮嫩肉,偏偏說話又柔,確實給人一種很娘的感覺。


    “長林村就在江村旁邊,這跟我們迴青山書院不是一樣嗎?你著什麽急?”穀青峰將畫扇打開,慢悠悠地說道。


    趙東城將車簾放下,然後便是拱手道:“林兄的詩作我欽慕得緊,這次他會有新作給我瞧上一瞧,自是急不可耐!”


    “有什麽好瞧的,都沒我寫得好!”穀青峰白了他一眼,心裏不平地嘀咕道。


    對於這一件事,他始終很是不明白,為什麽那貨隨手在知府門口寫首詩就火得不要不要的,而他在府學宮門口的詩,卻給人吐濃痰蓋過。


    從此事他得出了一個結論:不遭人妒才庸才,而經商似乎更適合他。


    “公子,前麵就是長林村了!”


    過了沒多會,外麵趕車的車夫迴稟道。


    趙東城急忙將車簾揪開,卻看到了眼前是一塊金黃色的穀田,道路的前方是蔥鬱的竹林和蔚藍的天空,這當即呈現了一副美好的畫麵。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老虎不在家,打個小鬆鼠!”


    “鬆鼠有幾隻?一二三四五!”


    “數來又數去,一二三四五!”


    ……


    “一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飛呀,飛呀。”


    “二隻小耗子呀,跑到糧倉裏呀,吃呀,吃呀。”


    “三隻小花貓呀,去抓小耗子呀,追呀,追呀。”


    “四隻小花狗呀,去找小花貓呀,玩呀,玩呀。”


    ……


    隻見一群小孩子從那邊的田梗走上了路上,在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女孩帶領下,他們嘴裏認真地唱著童謠,歌聲很是好聽。


    坐在馬車裏麵的穀青峰聽到了,似乎對這朗朗上口的數字童謠很在興致,亦是湊到了馬車前麵,跟著趙東城一起聽著這些小孩好聽的數字童謠。


    這時,又一首數字童謠響起。


    “一片兩片三四片!”


    嗯,這是落葉還是花瓣?


    “五片六片七八片!”


    嗯,不是花瓣,應該是落葉了。


    “九片十片千萬片!”


    呃,原來不是落葉,而是雪花,不過這沒啥意思啊!


    “飛入蘆花皆不見!”


    撲通!


    穀青峰和趙東城紛紛栽倒在馬車前頭,額頭冒起了一個大包。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


    “九片十片千萬片,飛入蘆薈皆不見!”


    ……


    這哪是什麽數學謠,分明就是一首吟雪的絕世好詩。前麵無疑是平淡至極,但後麵一句,讓到整首詩突然就有了畫龍點睛之效。


    不會是那貨作的吧!


    穀青峰盡管不服林晧然,但聽到這首詩後,竟然有一種甘拜下風的衝動。


    一定是師兄了!


    趙東城的臉蛋泛紅,仿佛是抹了胭脂一般,顯得更像是女人了。


    馬車從這群小孩童旁邊經過,但是二人都是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似乎有種停車聽她們繼續唱的衝動,怕是在別處是無法聽到這麽好聽的童謠了。


    進到村口,馬車拐了一個小彎,從竹林行駛進去,豁然開朗,眼前便是一片開闊地帶,正是這個村子的曬穀場。


    二人看到了旁邊那個高大的作坊,特別裏麵的竹架子有近十米高,知道這便是林晧然跟他們說的染布坊。


    “兩位兄台,別來無恙?”林晧然迎了過來,朝著他們二人拱手道。


    “一切安好,多謝師兄掛念!”趙東城下車後,做了一個極其標準的迴禮。


    穀青峰卻沒有那麽多的講究,拍著林晧然的肩膀便挑釁地問道:“你究竟行不行的,可別讓我們白跑這一趟!”


    “東西帶來了?”林晧然望著後麵的馬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穀青峰迴頭一招手,幾個家丁便將染料和白棉布搬了下來。染料是他給準備的,而白棉布則是趙東城,他們家做的正是布匹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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