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一陣刺耳的鑼聲就在駐地響起,咣咣咣,穿透力十分強悍。鑼聲裏麵蘊含著仙力,當然很有殺傷力。


    “叫魂呢——”肥鳥嘟囔一聲,他還真說對了,這些奴隸將每天清晨的鑼聲稱為“招魂鑼”。聽到鑼聲就得去上工,然後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再活著迴來。


    “嘿嘿嘿,走啊,發財去——”小歡子倒是笑嘻嘻的。昨天晚上已經悄悄給三光和尚傳訊迴去,免得家裏惦記。不過他也沒告訴準確位置,隻是叫他們不要尋找,時機成熟,自然會迴去。至於什麽時候算是時機成熟,當然是小歡子覺得撈到的仙石叫他滿意為止。


    排著長長的隊伍,周圍都是無精打采的人們。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漸漸和胡去病兄弟走到一起。看到小青蛙,胡裏藥很是恭敬地點點頭,他臉上的青氣已經淡不可見。


    在行進的過程中,小歡子注意到一個細節,許多人對這位胡藥師都恭敬有加,想來這家夥混得人緣不錯。


    到了洞口,每人領了兩個黑黢黢的幹糧當做早飯。小歡子注意到,挖礦的奴隸,大概有兩三萬人。按照每人每天出產一百塊仙石來計算,總數很是驚人。


    不知道他們儲存仙石的倉庫在哪,抽冷子來個連窩端——小歡子心裏很惡毒地捉摸著。


    很快,數萬人就鑽進那些數不盡的礦洞之中,小歡子他們專門找無人的礦洞。一般來說,這樣的礦洞,基本上都被開采的差不多,已經廢棄,所以收獲不大,但是勝在隱蔽。


    肥鳥大概是沒睡醒,嘟嘟喃喃道:“昨天俺們幹了一天,今天就看小歡子的了。”說完,找了角落往地上一躺,不大一會就響起了唿嚕聲。


    小歡子也不跟他計較,取出九齒釘耙一通猛築,霎時間石塊滾滾而下,石屑紛紛飛揚,小青蛙和太叔公兩個在後麵挑選靈石都忙不過來。


    太叔公一塊仙石飛過去,砸在肥鳥的大肚皮上:“肥仔,發財了,快點起來幹活——”


    肥鳥叼起那塊仙石,剛要迴擲過來,結果一瞧是塊中品仙石,於是就含在嘴裏慢慢吸收裏麵的仙靈之氣。看到小歡子幹得烏煙瘴氣,肥鳥忍不住嘟囔起來:“搞這麽大動靜幹啥,拿出你的本事,直接鑽進去好不好。這叫悶聲發大財懂不懂——”


    以小歡子土遁的本事,當然可以做到。隻是身處險境,而且還有一位也是土屬性的前輩高手,小歡子擔心法力波動被人覺察,還不如出苦大力穩妥。


    一天下來,大夥圍坐在一堆高高的仙石旁邊,清點勞動果實。小青蛙喜滋滋地匯報道:“我這邊一共是三百塊上品仙石,兩千五百二十塊中品仙石,三萬七千五百多塊下品仙石——豬頭哥哥,還是你最能幹呀!”


    小歡子嘿嘿兩聲:“就是上品仙石數量少點,太叔公,你那邊啥情況?”


    太叔公用手抻著眉毛,抻出挺老長:“肥鳥總跟我老人家搗亂,結果查亂了,也不知道有多少。”


    肥鳥大樂:“太叔公公你越學越迴去了,現在都跟泡泡一夥嘍,都不識數!”其實,以太叔公的性子,叫他一個一個地查數,還真比殺了他都難受。


    一聽肥鳥提起泡泡,小青蛙也有點想了。跟肥鳥出來找豬頭哥哥的時候,把泡泡他們都留在翠屏山,估計泡泡也一定著急了。


    小歡子取出一些靈果,大夥分著吃了。然後留出幾百塊下品仙石交差,剩下的都被小歡子收入乾坤圈。


    在洞口排隊過數的時候,又遇到了胡氏兄弟。胡去病倆手各握著一塊上品仙石,看到肥鳥,朝他揚揚手,飛過來一塊:“肥仔,這塊是請你吃肥肉的!”


    肥鳥也不客氣,大嘴一撈,就將那塊上品仙石叼在口中,引得周圍的那些奴隸直流口水。


    前麵又發生了一陣騷動,一個黃袍人囂張的吼聲傳過來:“差一塊也不成,賞你一百鞭子!”隨後,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音就響起來。


    肥鳥最好湊熱鬧,大屁股一晃就擠上去,那些羸弱的奴隸,哪裏能擋住他,立刻被肥鳥硬生生分開一條道路。


    被打的是一個少年,臉上稚氣未消,他倔強地緊咬嘴唇,任憑雨點般的鞭子劈頭蓋臉落下,硬是一聲不吭,原本清澈的目光滿含怒火,毫不示弱地瞪著那個鞭打他的黃袍人,結果是落下來的鞭子越發沉重。


    “不許打人——”肥鳥身後傳來小青蛙清脆的聲音。


    “又是你這個小丫頭片子,皮子癢了是不是,連你一塊打!”黃袍人正是昨天抽了小青蛙一鞭子的那個。


    小青蛙的目光中滿是不屑,將手伸到肥鳥嘴前。肥鳥張嘴一吐,那塊上品仙石就落到小青蛙手中,然後被小青蛙像扔垃圾一樣,朝著黃袍人扔過去:“這迴夠數了吧——”


    整個洞口一片死寂,那些奴隸大多數都在幸災樂禍地瞧熱鬧。這樣的場麵,每天都要上演幾百次,他們早就麻木。


    可是就在今天,一個滿臉稚氣的小丫頭,用一枚上品靈石,震得他們目瞪口呆,震得他們身上的自私和貪婪無處遁形。


    “某家不如也——”胡去病心底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


    小歡子也用無比欣賞的目光看著小青蛙,還是那個熟悉的小丫頭,卻又有一點點陌生,但是無論如何,都叫他的心底湧起一股驕傲。


    “俺到嘴的肥肉飛啦——”肥鳥的聲音依舊是有點不和諧,不過他的舉動卻正好跟語言相反,隻見他走到那個少年身邊,大嘴一扒拉,將少年馱到身上。要說言行最不一致的,非肥鳥莫屬,隻不過人家都是說的好聽,做起來蠻不是那麽迴事,而肥鳥則正好相反。


    少年身上的傷勢很重,衣衫破碎,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有幾處甚至深可見骨。胡裏藥默默地走上來,取出石盒,將裏麵的藥膏敷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始終都一聲不吭,不過眼中仇恨的火焰早就熄滅。等到小青蛙也蘸著藥膏給他塗抹傷口的時候,淚珠終於滾滾而下。


    在這一瞬間,目睹了整個經過的奴隸,心中忽然都湧起一種久違的感覺,並且取代了原來占據主導地位的自私、貪婪和冷漠。


    希望的種子已經生根,終有一天會破土而出,迸發出生命的力量!


    那些黃袍人看向小青蛙的目光都多了幾分警惕,考慮著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匯報上去。如果任由這個小丫頭攪鬧下去,恐怕早晚要出事,他們需要的隻是能夠幹活的行屍走肉。


    這一切,小歡子都看在眼中,看樣子小丫頭已經被當成危險分子,該叫她適時收斂一下,現在時機遠未成熟,小歡子還不想跟金錢幫正麵衝突。


    交完任務,肥鳥直接將那個少年馱迴他們住的草棚。而且把換迴來的幹糧分給他吃了,還樂顛顛地給弄來清水。結果看得小歡子都妒忌了:“肥仔,對你們家黑蛋蛋都沒這麽好啊!”


    話說肥鳥雖然是滑頭,但是對於這個有骨氣的少年還是很欣賞的。其實從本質上說,肥哥也是心中有傲骨,腳下舞東風的人物,隻不過混跡江湖之後,外在的棱角漸漸磨平,但是本性卻並未改變,所以對這個少年是王八看綠豆,對眼了。


    肥鳥嘴裏嘎嘎幾聲,不無得意道:“俺有個兒子,也有個幹兒子,還真就缺個徒弟呢,小家夥你願不願意當俺的開山大弟子——對啦,忙活半天,俺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太叔公瞧著可樂:“小家夥,肥仔好吃懶做,你要拜師,還不如拜在我老人家門下呢。”


    “拜你做什麽,整天陪你胡鬧啊。”肥鳥大嘴一晃,將乘火打劫的太叔公扒拉到一邊。


    等他轉過身,就見撲通一下,那少年恭恭敬敬跪在麵前:“弟子白凡,拜見師尊。”稚氣未脫的少年是最容易衝動的,不過白凡卻知道自己拜師的舉動絕對不是衝動,而是感動。


    自從被捉到這裏挖礦之後,白凡嚐盡人間淒苦。所以小青蛙和肥鳥帶給他的溫暖,令他刻骨銘心。


    不僅如此,在肥鳥身上,他還感覺到一股親近的氣息,所以很自然地將他視為親人。


    一塊上品仙石換了一個徒弟,肥鳥當然樂得合不攏嘴:“好好好,趕緊起來,這位是小青蛙師姑,這位是豬頭師伯,先跟他們討點見麵禮。”


    “還有我老人家呢?”太叔公最怕別人將他當成空氣。


    “你現在根本就是個窮光蛋,俺徒弟憑啥給你磕頭——小凡啊,以後離這個老公公遠點。”肥鳥教育徒弟也看人下菜碟。不過白凡顯然也摸到師父的一些脾氣,知道他喜歡玩笑,於是也規規矩矩給太叔公見禮。


    太叔公在身上摸索半天,還真被肥鳥說中,兜裏空無一物。狠狠心,將頭上紮朝天辮的紅繩扯下來:“小凡,這個給你用吧——”


    小歡子在肥鳥的腦殼上敲了幾下:“哪有你這麽當師尊的,自己不給弟子拜師禮。”然後才笑嗬嗬地向白凡說道:“看你也帶著鎮仙鎖,等咱們離開此地之後,俺再送東西給你。”


    “歡師叔不必顧念,你們對晚輩的關愛,晚輩已經受用不盡。”白凡看來受過良好的家教,說話一板一眼,跟肥鳥嘻嘻哈哈的樣子截然不同。


    小青蛙倒是挺高興,而且還很興奮,想不到一轉眼她也當師姑了。伸出小手在白凡的頭頂拍了幾下:“這個就算師姑送給你的禮物啦——”


    白凡隻覺得一股暖流頃刻間流遍全身,然後累累鞭傷消於無形:“師姑,你——你們原來還有修為!”


    霎時間,白凡激動的渾身顫抖,他知道,苦難的日子終於快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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