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沒有靈脈,地上的這種砂石土也根本不適合靈材生長,小青蛙,想要在這裏開辟出靈田,難啊——”小歡子把村落四周全都考察一番之後,得出了如上結論。


    在這個貧瘠的地方,除了那種叫沙棘的紅色灌木,沒有任何作物生長;而且地麵上連個老鼠洞都沒有,有的話也早被魔族挖開捉了吃肉,天空中更是連一隻鳥都看不到。


    望著紅蒙蒙的天空,肥鳥也感歎起來:“真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啊——”


    小青蛙拉著王二一的手,一直跟在小歡子身後,聽他這麽一說,小臉上滿是失望。不過很快又眨著靈動的大眼睛道:“一定有辦法的,二一妹妹,你知不知道魔芋都種在什麽地方?”


    王二一搖搖頭,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沒有離開過這個村落。小青蛙卻信心滿滿:“能長魔芋的地方,肯定也能生長別的靈材。”


    看到小丫頭那股興奮勁,小歡子也不忍心再叫他失望。在他的記憶中,小青蛙還從來也沒有這麽認真的去做一件事情;雖然他已經研究過魔芋,那裏麵絲毫不帶靈氣,根本就算不上靈材。


    魔族的身體天生就強悍,他們不需要像修真者那麽依賴各種靈材,無處不在的紅色空氣中就蘊含著豐富的魔力,足夠他們修煉。


    另外一個優勢就是他們強大的繁殖能力,魔族女子比較早熟,通常十六歲就可以選擇配偶,而且一次生產,多數都是雙胞胎,就連三胞胎和四胞胎也不算稀奇,如此循環往複,已經積累了龐大的人口基數。小歡子甚至懷疑,所謂的聖戰,是不是魔族的那些魔王、魔君、魔帝削減人口的一種無奈之舉。


    不過魔族等級森嚴,信仰堅定,所以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小歡子隻能跟棒哥說說罷了。


    一無所獲地迴到村裏,王十八家的門前依舊匯聚著不少村民,他們都是來道賀的,祝賀王十八一家從此一步登天,終於能夠擺脫平民的身份。


    王十八和王十三熱情地招待著鄉親,小歡子送給他們的那些靈果都拿出來待客。不過都切成一小條一小條的,上麵插著一根沙棘枝削成的小棍,每一位來訪的客人都能有幸品嚐到一塊。


    看著人們滿臉陶醉,把靈果噙在嘴裏舍不得咽下的情景,小青蛙的鼻子忽然有點發酸。她默然無聲地走上去,把自己身上留存的靈果一個個拿出來,交給王十八,然後再由他分給那些魔族。


    金棒大聖遠遠地望著,微微點頭:“小丫頭好樣的,不過善良和同情解決不了問題,小丫頭隻怕注定要失望了。”


    小歡子卻搖搖頭:“隻要有夢想,才有可能實現。予人玫瑰,手有餘香,予人靈果,口有餘香,俺堅決支持小青蛙!”


    “俺也支持——不過最好先留幾個果子解饞啊,小青蛙太實在,不能一股腦都給人啊——”肥鳥也是小青蛙的支持者,泡泡就更不用說了,嘴裏咕嚕嚕的,小爪子攥成一團,使勁在小歡子眼前揮舞。


    不知不覺,天空漸漸暗下來,魔域的夜晚降臨了。這一個夜晚對於這些魔族再平常不過,但是對於小歡子他們來說,卻是如此的不同尋常。


    天空一片暗紅,沒有星月,就像是一個血色大鍋籠罩大地;地麵上的景物依稀可見,一叢叢篝火燃起,人們都自發地匯聚到王十八家門口,載歌載舞,唱起了流傳一輩輩的歌謠。


    “十八,村裏好像沒有老年人啊?”小歡子看到唱歌舞蹈的大多是青年男女或者中年男女,忍不住有點納悶。


    篝火映紅了王十八堅毅的臉膛,這張年輕的臉此刻無比虔誠:“魔族的平民,到了五十歲就會自動離開所在的村落,尋找自己的歸宿,我們稱之為天葬——”


    小歡子心頭一顫,想不到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一時間,他也沉默下來,他甚至能感覺到:魔族的平民在年老之後,無奈而又堅定地離開村落,一步一步走向死亡,這是多麽悲壯而又悲哀。


    胡笳聲響起,這是用沙棘製成的一種簡單樂器,然後人們就簇擁著小青蛙和王二一,圍成一個大圈子,跳起舞蹈。王十三那蒼涼的聲音在夜空迴蕩:“一輩又一輩過去多少代,從古到今經過了多少歲月年華。太陽仙女的故事,依然在人們心中流傳——高山倒塌夷為平地,大地龜裂成了石灘,河穀幹涸變成荒原,一切的一切都在變幻,隻有太陽仙女的故事,永遠在人們心中流傳——”


    漸漸的,小歡子也聽得有些入神,這首歌唱得是一位美麗善良的太陽仙女,給魔族帶來食物和光明的故事。唱到最後,每一個魔族男女口中都唿喊著“太陽仙女”。淚水不知不覺從眼角流淌,心中的信仰帶給他們無窮的力量。


    他們圍著小青蛙和王二一,動情地唱著,忘情的舞著。不知不覺間,小青蛙身上忽然匯聚出淡淡的白光,在一片紅色的夜幕中顯得格外耀眼。


    “太陽仙女——”魔族漸漸停止了舞蹈和歌唱,然後虔誠地匍匐在地,向著小青蛙頂禮膜拜:“太陽仙女來解救我們的苦難啦——”


    在魔族的傳說中,太陽仙女就是身披白光,驅散魔霧,使太陽重現,使大地重新恢複生機——


    小青蛙身上的白光越來越濃,越來越耀眼。小家夥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摸摸自己頭上的小角,扯扯身上的衣服,好像一切都跟從前一樣啊?


    “好古怪的一種力量——”小歡子的蜘蛛網早就展開,一種他從來也未曾接觸過的力正在向小青蛙身上匯聚,每一股都很微弱,但是很純淨,對小青蛙不會有任何負麵影響。


    “這就是信仰的力量——”棒哥口中喃喃著。


    “好熟悉的感覺啊,俺當年也曾——”肥鳥的歎息聲隻說了一半,然後就滿臉羨慕地望著小青蛙。


    小歡子倒是第一次接觸這個,連忙向棒哥問道:“這個不會傷害到小青蛙吧?”


    沒等棒哥迴答,肥鳥的大嘴就在他頭上梆梆敲了兩下:“朱小八,以後別說你是俺的跟班,丟人啊——信仰的力量,那是天下間最美妙的東西,比吃任何東西都美——”


    小歡子嘴裏嘟囔一聲:“好像你享受過似的——侯老大,小青蛙的修為這下是不是能突飛猛進啊?”


    話說小青蛙修煉天魔訣也有十多年了,但是進境一直不大,小歡子常常為此擔憂。


    金棒大聖搖搖頭:“這股信仰的力量太弱,需要上百萬人,上億人的力量匯聚到一起才行——在仙界,那些成佛作祖的大人物,他們的力量,大半是來自於信仰的力量。”


    小歡子確實樂天派:“也就是說,小青蛙也有這種潛質了——嘻嘻,太陽仙女小青蛙,這個名字好像也很拉風啊——”


    一炷香的時間,小青蛙身上的白光漸漸斂去,魔族男女依舊匍匐在地上,臉上帶著無限滿足。雖然太陽女神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美妙的夢幻,但是每個人都不希望從夢中醒來。


    小青蛙悄悄離開人群,來到小歡子前麵,一本正經地說道:“豬頭哥哥,我要做太陽仙女!”


    泡泡揮舞著小爪子,嘴裏依依呀呀地叫著,給小青蛙鼓勁。小歡子則輕撫著小青蛙的臉蛋:“豬頭哥哥相信你——”


    夜晚漸漸消散,但是太陽仙女的傳說,卻漸漸從王十八所在的村落傳播開去……


    三天之後,王十八一家收拾東西,在村民依依不舍的相送中,前往赤焰城。小青蛙揮舞著小巴掌:“我一定會迴來啊——”


    小歡子並沒有選擇從空中飛行,而是步行前往。他想多了解一下魔族的情況,太陽仙女的夢想雖然是屬於小青蛙,但是也同樣屬於他。


    沿途的村莊很密集,人們看到王十八額頭上的黑色印記都表現出應有的恭敬和羨慕。夜晚也曾聚集在篝火邊舞蹈,也有人唱太陽仙女的傳說,隻是小青蛙身上卻再也沒有出現“神跡”。


    根據金棒大聖的解釋,這並非人們不夠虔誠,而是因為他們並未將小青蛙視為太陽仙女的化身。小歡子也就遺憾地摸摸小家夥的腦瓜:“想要成為太陽仙女的路還很長——”


    肥鳥倒是很有神棍的潛質,給小青蛙出主意:“叫朱小八把身上的靈穀都拿出來施舍,肯定能成!”


    小青蛙眨眨大眼睛,然後搖搖頭,很嚴肅地批評肥鳥道:“這樣隻能騙一時,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不能這麽做!”


    “你還真想當太陽仙女啊——”肥鳥不滿地嘟囔一聲,在他看來,小青蛙人生樹立的第一個目標就有點高,這樣很容易遭受挫敗。


    小歡子心中卻是一動:或許真有這種可能,隻要能叫這些魔族的平民填飽肚子,沒準真能造出一個太陽仙女!


    現在唯一的困難是,找不出一種適合在這裏耕種的作物,即便它不是靈材,隻要能充當食物就可以。這個要求就比開墾靈田之類要低很多。


    作為一個在靈田方麵卓有建樹的人來說,小歡子看到一條光明大道,而絕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穿過前麵這片紅樹林,就可以望見赤焰城了。”一路上都是王十三在充當向導,因為隻有他去過一次赤焰城。


    小歡子展開蜘蛛網,原來在魔族也有森林,隻不過樹種十分單一,隻有一種紅樹,通體赤紅,遠遠望去就像是燃燒的火把。


    “裏麵好像有魔獸?”小歡子的蜘蛛網感覺到一些古怪的波動,絕對不同於那些魔族。


    王十三點點頭:“紅樹林是屬於魔獸的家園,我們隻能繞道了——”不過就在他說話的工夫,肥鳥已經展開翅膀,哇哇大叫著向紅樹林飛去:“紅毛兔,哪裏跑,肥哥好幾天沒吃肉啦——”


    三條腿齊出,抓向地上那隻尺把長的紅毛兔子。不過那隻紅毛兔忽然躺在地上,兩隻後腿快如閃電,猛蹬在肥鳥的大肚子上。然後肥鳥就被蹬得飛上半空,劃過一道美妙的弧線,噗通一聲落在地上。


    紅毛兔轉轉兩個大耳朵,一蹦一跳地消失在紅樹林,隻有肥鳥破鑼一般的慘嚎聲迴蕩:“沒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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