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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要迴吳郡?這個時候?”


    沈嫻盯著一臉認真的陸績和眼珠子四處亂轉的陸遜,秀氣的眉毛漸漸皺了起來。周瑜和祖茂相視一眼,前者眨了眨眼睛無聲地詢問,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曉內情。


    在沈嫻看來,陸績和陸遜這個時候提出要迴吳郡老家探親的要求簡直就是胡鬧,袁術此時正在徐州境內和劉備打得熱火朝天,誰知道會不會波及到與徐州接壤的吳郡?就算短時間內吳郡沒有戰禍,然而陸康臨終前將兒子和從孫托付給沈嫻,沈嫻便一定會履行諾言護這兩個孩子周全,在她能控製住局麵的廬江,陸績和陸遜不會有問題,出了廬江呢?吳郡可不在沈嫻的掌控之內,而且與廬江中間還隔著個丹陽,盡管丹陽太守吳景是孫策的舅父,但他同時也是袁術的手下。


    除此之外,大戰在即,沈嫻手下實在是調不出人手來專門護送兩個孩子迴吳郡了,又不可能讓他們兩個豆丁單獨上路。


    “你們有什麽非要做的事情嗎?”沈嫻試圖跟兩個孩子溝通:“倒不是我不讓你們迴去,隻是現在並不是離開的好時候,我也找不出能送你們的人了。”


    “我可以跟著祖叔叔,”陸績眨巴著大眼睛說道,他的眸中閃爍著真誠的光:“祖叔叔不是要去會稽郡上任嗎?我可以讓姐姐派人去會稽等我。”


    “必須走麽?”沈嫻心中依舊很不情願:“現在世道這麽亂,我不跟著是不會放心的。可以等到打完了荊州,我親自送你們迴去。”


    咦好像不小心立了一個ge?


    就在沈嫻糾結的時候,陸遜一臉無所謂地擺擺手:“有什麽好擔心的,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當我們遊學去了唄!學成了再迴來給你幫忙。”


    他頓了頓,貌似無意地說道:“公紀的姐夫是顧家的嫡長子啦,我們在吳郡很安全的,姐姐你真的不用擔心。”


    顧家?又是顧家,這段時間陰魂不散地一直往外冒簡直神煩。沈嫻看看陸遜那副眼珠子亂轉就是不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這孩子肯定不會是湊巧提起來顧家的,說不定他已經知道了那天顧老頭來給自己提親的事情。


    可這幾個孩子是怎麽知道的?在場的除了賈詡和當事人就沒別人了吧?沈嫻知道賈詡不是多嘴的人,更不可能把這種事情告訴孩子們,那剩下的人選……就隻有被沈嫻婉拒、碰了個軟釘子有些惱羞成怒的顧老頭了。說不定顧老頭迴家就大發了一頓脾氣,將此事吵吵得滿府皆知,然後陸家以前留下的消息渠道就將事情傳遞給陸績了。


    陸家能知道,別家也能收到信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多久該知道的就都能知道顧家給沈嫻提親被拒了。以前沒人提是一迴事,一旦開了先河,沈嫻已經可以預見某些人因為暗地裏打著她背後地盤的主意,所以腆著臉也要上門來提親的情況了。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沈嫻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了。之前隻有舒城的人才知道沈嫻是益州牧,是現在廬江的實際掌權人。顧老頭這麽咋唿過之後,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打探到這件沈嫻刻意隱瞞了許久的事情。


    別人也就算了,若是袁術知道了……


    這蠢老頭自己辦了蠢事,反倒給沈嫻找了個大|麻煩,這讓沈嫻實在是心累,她既要統戰還要搭理這些雜七雜八的破事,恨不得將時間倒迴那天直接把顧老頭堵在門外拉倒了。


    就在沈嫻煩的直揪頭發的時候,周瑜開口說道:“說起來最近顧家倒是給我送過信,是在打下會稽之後,看那信中的意思是說他們家中有子弟成年了準備出來曆練一番,問我收不收。”


    “收唄。”


    沈嫻隨口答道。顧家主動示好是好事,這便宜不占白不占,有什麽要求先把人占住了再慢慢談唄。


    “那人身份倒是挺高的。”周瑜說著說著忽然露出了揶揄的笑,“是公紀他姐夫的弟弟。”


    沈嫻反應了一會兒才迴過味來,周瑜說得那人正是那天顧老頭想幫她牽線的人。於是沈嫻頭大了,她無奈道:“二哥你是在消遣我嘛?”


    “我沒有。”周瑜一本正經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顧老爺子那天找你提親的事情雖然莽撞且不合禮數,但或許確實……是顧家的意思。”


    就是這樣才更加麻煩好嗎!收拾一個顧家旁係沒什麽,可是在揚州的地盤上得罪顧家的嫡係?沈嫻還想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迴益州呢。


    “夠了啊。”沈嫻哭笑不得地說道:“我沒有成親的意思,要娶你們娶,你跟我大哥還沒娶媳婦呢,怎麽就輪到我了。”


    “真沒有?”周瑜忽然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聲音挑高了一些,帶著試探和淺淺的壓迫意味:“哪怕看上的也沒有?”


    想起了郭嘉匆匆而去的背影和愈發端正的行為姿態,沈嫻咬著滿口的銀牙嗬嗬一笑:“有沒有……你猜啊。”


    祖茂和兩個熊孩子麵無表情地看著沈嫻與周瑜忽然一言不合就歪題了,這一大兩小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相同的無奈,他們深深地覺得這裏不適合再待下去了,說不定會聽到某些不能聽的東西。


    “我不猜。”周瑜淡淡地說道:“主公是一迴事,三妹又是一迴事,所謂長兄如父,你既然與我和伯符義結金蘭,有些事情我少不得就得管上一管。”


    沈嫻抿了抿唇,她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現在不是談這些事情的時候,商羽,這段時間你不能分心,你必須穩住。”周瑜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嚴厲,看得沈嫻心中微微一滯:“隻有你四平八穩,我們才能毫無顧忌地去打仗。”


    思索了好半天,沈嫻才長歎一聲輕輕說道:“我知道,我會的。”


    “那就好。”周瑜點點頭,似乎鬆了口氣,他猶豫片刻後補充道:“先別告訴伯符了。”


    周瑜的視線掃過祖茂、陸績和陸遜,三人趕忙抬頭望天或者低頭看地,以表明剛才沈嫻和周瑜談了什麽他們都沒聽見。


    “說著說著話題就歪了。”沈嫻掐了把陸績水嫩綿軟的小臉蛋來平複自己心中的不舒服:“現在來說說你們迴去的事情。一定要去?”


    “去。”陸績點點頭。


    經過剛才的猜測和周瑜的一番談話,沈嫻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這倆孩子的目的。


    陸遜可能是義憤填膺要去給沈嫻在顧家那裏找場子的,而陸績……這孩子是趁機去幫沈嫻拉攏顧家或者敲竹杠的。


    在認真思索了“陸績敲竹杠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之後,沈嫻終於妥協了。


    在這個年紀就能有這種心思,陸績已經比其他同齡的孩子聰慧太多了,他此行成不成功倒無所謂,沈嫻現在考慮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陸績的成長速度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太聰明的孩子人生一帆風順並不是好事,沒有經曆過挫折,克服挫折的難度就越大;越是驕傲,就越是無法承受失敗的打擊。所謂情深不壽,慧極必傷,如果能夠把這次顧家之行當成是一次曆練,沈嫻倒是希望陸績此行失敗。


    想明白之後沈嫻笑了笑:“那就去吧,我親自給顧家修書一封說明情況,先將你們兩個安置在那裏,等戰事結束後我再把你們接迴來,或者你們就願意待在哪裏直到成年?”


    “幹什麽!你答應了我從祖父要看著我們長大的!”聽了沈嫻的話,陸績還沒開口,陸遜就一臉警惕地說道:“別想甩開我們!我還會迴來的!”


    “你誤會了。”沈嫻哭笑不得,她幹脆一把抱住陸遜揉了揉他支棱起來的亂毛:“我是怕你們在益州住不慣……罷了你們喜歡怎樣就怎樣吧。”


    “戰事結束我們就迴來。”陸績斬釘截鐵地說道,隨即他垂下了頭,輕聲嘟噥:“或許等不了那麽長時間……”


    於是沈嫻絞盡腦汁給顧家寫了封信,她在信中暗暗地試探了顧家的態度、隱晦地做了警告,然後轉頭大方地表示自己其實沒有那麽在意,隻要不過分就好,兩個孩子就暫時交給你們照顧了雲雲。總之當沈嫻把這封信拿給周瑜看的時候,周瑜邊看邊笑:“你這是跟文和待久了,深得他真傳啊,這彎拐得。”


    “就這封信已經用盡了我全部的智慧了。”沈嫻捂著臉打哈欠:“短時間內我不想做什麽費腦子的事情。”


    “那你就隨便出去逛逛,過兩天我們就走了。”


    周瑜提筆給沈嫻改了好幾處錯別字,他劃來劃去覺得一封用作拜訪和拜托的信改成了這樣看著不太雅觀和正式,便幹脆又重新抄了一遍。


    周瑜的字筆力深厚鐵鉤銀劃,完全不是沈嫻能比的,她把下巴磕在桌案上,羨慕的目光隨著顫抖的筆尖緩緩遊走。


    周瑜的餘光瞥見沈嫻的蠢樣,他戲謔地說道:“郭奉孝的字寫得不錯,你可以去向他請教一番。”


    沈嫻翻了個身坐在地上背靠著桌案,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語氣中有股她自己都沒覺察的無奈和不滿:“還是算了吧,我根本看不見他啊。”


    周瑜的目光落在沈嫻纖長慵懶的背影上,他手下行筆微微一頓,繼而什麽事情都沒發生般繼續寫了下去,隻是在停頓的那處拐彎泅開了淺淺的一絲墨跡。


    周·強迫症患者·瑜死死盯著那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痕跡猶豫了半天,還是伸手扯了一張宣紙從新寫過。


    幸虧這是第二張紙的第一行,要不然洋洋灑灑那麽多字都要抄一遍,周瑜也覺得很煩人。


    將寫廢的紙挼成一團,周瑜繼續說道:“怎麽了?他最近身體不好?前兩天伯符和子義還在酒館看見他了。”


    “不知道。”沈嫻沒好氣兒地說道,她藏在袖中的手掌攥成了拳頭,掌心中硌著一塊圓潤的平安扣:“人都看不見,哪裏管得著人家是不是去喝酒了?給他開的調理的藥也不吃,作死算了。”


    周瑜微微一曬:“真作死了心疼的人不還是你?”


    “我才不會呢!”沈嫻蹦了起來,她雙手往桌案上猛地一拍,身體前傾瞬間逼到了周瑜的麵前,看著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誰會心疼他?”


    “吱呀”一聲門開了,同時伴隨著具有強烈的孫策個人色彩的大嗓門:“公瑾?商羽?文和說你們在書房,我有點事——”


    孫策閉嘴了,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你倆幹嘛呢?”


    “某人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周瑜好聽的聲音中藏了濃濃的笑意,他握著筆杆反手一揮,將筆尖朝著沈嫻的臉上點去:“是不是,三妹?”


    沈嫻趕緊往後撤,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被周瑜一筆點中鼻頭,留下了一道濃濃的墨跡。


    沈嫻:“……”


    孫策看見沈嫻的花貓臉,一時之間忘記了沈嫻剛才和周瑜稱得上是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捂著肚子笑道:“啊哈哈哈!”


    “有那麽好笑嗎!”


    沈嫻狠狠地瞪了孫策一眼,可惜孫策完全不受影響,還對著她吐了吐舌頭,於是沈嫻憋了一肚子的氣頓時被孫策像戳氣球般戳破了,她無奈地搖搖頭,隨便摸出塊手帕把鼻尖上的墨跡抹去。


    擦幹淨後沈嫻將手帕折疊好收迴袖中,這時她才忽然發現自己掏出來的這塊手帕是還在益州的時候,郭嘉跟她要的。


    那時沈嫻差點兒搞砸了荀攸和蔡琰的婚事,卻又在大街上帶著甘倩巧遇了趙雲,便趕緊把兩人湊做一堆,拽著郭嘉跑了。在迴家的路上沈嫻打了個噴嚏,郭嘉給了她一塊手帕,沈嫻說洗幹淨後還給他,郭嘉卻說不如送塊新的。於是——


    沈嫻蹲在院子裏麵剪了一下午的布料試圖穿針引線縫手帕,還被氣勢洶洶跑來算賬的甘寧看見嘲笑了好一通。當著甘寧的麵沈嫻扔了剪刀和布料宣布自己不幹了,可等甘寧走後她又默默地蹲迴去繼續拯救那塊被剪壞了的布料。


    折騰了好久,毫無縫紉天賦的沈嫻在浪費了好幾尺珍貴的錦緞之後終於做成了一塊歪歪扭扭的手帕,她拎在手裏看了一眼,然後便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臉不忍心看第二次,那手帕簡直比郭嘉腰上掛著的那個荀彧他家小閨女縫的香囊還要磕磣。


    送出去絕對丟人!於是沈嫻就默默地揣進自己懷裏了。


    後來沈嫻沒再提這事,郭嘉也沒問過,看起來就像當時他隻是隨口一說而已,而傻不拉幾的某人卻當了真。


    “嗬……”沈嫻自嘲地笑了笑,把手帕揣迴袖子裏麵。


    那邊沈嫻握著塊破手帕發了一會兒呆,這邊周瑜終於把沈嫻的信重新抄完了,他問孫策:“你有什麽事?”


    看起來孫策醉酒親周瑜和賈詡的事情已經被揭過去了,周瑜現在一臉坦然完全沒有心理負擔,也沒對孫策實施什麽無視*和冷暴力。可是看著周瑜那張溫潤如玉的麵龐,孫策就是有些心虛。


    孫策咳嗽一聲說到:“呃,是這樣的,其實也沒什麽……”


    他扭扭捏捏了半天,周瑜也沒有不耐煩,而是一直耐心地等著,於是等了好半天,孫策終於說道:“公瑾,那個,抱歉啊。”


    周瑜微微一愣,撲哧一聲笑了:“怎麽?”


    “沒、沒什麽!”孫策猛地搖搖頭:“還有件事,明天我派人把咱家人送去益州,就不去丹陽了。”


    這是之前大家就商量好了的,反正最後都要去益州,早去晚去沒什麽差別。


    沈嫻迴過神來剛才聽到了孫策的話,她並沒有注意到孫策和周瑜之間流轉著一抹奇怪的氣氛。


    沈嫻說道:“我通知子龍讓他出來接一趟了,你盡管放心送吧,低調一點走長江,劉景升查不到的。”


    “把該送走的都送走了,就沒什麽顧慮了。”沈嫻笑了笑,她臉上浮現出了自信的笑容,對孫策和周瑜伸出了拳頭:“我們會贏的。”


    孫策興奮地跟沈嫻碰了碰拳,周瑜則抬手在沈嫻腦門上打了一記爆栗:“放心吧,主公。”


    很快大家陸陸續續地都離開了,廬江隻剩下沈嫻和劉繇兩個人鎮場子。劉繇每天早晨乖乖地來太守府報到,看公文處理各種積壓的事務,下午跟沈嫻道別後再下班,風雨無阻,從不遲到早退,堪稱下屬的楷模,每次看到他沈嫻都要感歎一下自己手下那幫除了荀彧外都很會偷懶、沒事兒就拎著鳥籠子上街轉悠喝茶聊天的“老大爺們”。


    生活變得無聊起來,每天都在重複一樣的事情。然而在這種死水一般的平靜中,沈嫻卻漸漸嗅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是風雨欲來前滿山吹過的潮濕腥氣,微微令人作嘔。


    沈嫻放下公文,抬手輕輕按揉著陣痛的太陽穴,這時她忽然有些懷念某人冰涼的指尖的。


    細微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就被壓了下來,沈嫻看向抄手站在自己麵前的劉繇,他正低聲說道:“這是這個月抓到的第三個奸細了。”


    “審出來什麽沒有?”沈嫻拎起茶壺給自己和劉繇分別滿上一杯茶,然後示意他坐下談話。


    劉繇搖搖頭,有些慚愧道:“我並不精通於此道……那些人咬死了隻說自己是商賈,但他們的通關文牒是假造的,身份也查不到。”


    “審不出來?”沈嫻微微蹙起眉頭,她灌下一杯尚且冒著熱氣的茶,任由滾水自自己喉間流過,片刻後整個嗓子好像都燒了起來。


    沈嫻輕輕笑了笑,她推開門對守在外頭的裨將說道:“去把我師父請過來。”


    然後沈嫻轉過頭看向劉繇:“我們去大牢走一趟。”


    “我親自審。”


    牢中陰暗且潮濕,沈嫻拎著裙擺在獄卒的指引下慢慢地走了進來,劉繇在她身後一步的地方亦步亦趨地跟隨著,既不越過也沒有落後太多,沈嫻想跟他說什麽,微微偏過頭就可以了。


    “這牢中還有多少犯人?”沈嫻低聲問道。


    牢頭吃不準自己該不該迴答,因為沈嫻並沒有看他,但能跟這位大人說話的機會寥寥無幾,把握住說不定還能……還沒等牢頭下定決心,劉繇便雙手一拱迴答道:“隻剩下三十餘位,其它的在瘟疫爆發時都感染了病症,沒過多久便去世了。”


    牢頭暗道可惜,他有些怨恨多嘴的劉繇,卻也不敢吱聲,隻能在心裏想想。


    牢房這種環境糟糕的地方也是瘟疫的高發地,而且一旦發作很少有人能活著出來,因為大夫們都先去救普通百姓了,誰管得上關在牢裏的罪犯?


    “這些人都是死囚?”沈嫻又問。


    “除了四位手上有命案、已經上報朝廷判了秋後問斬的,其餘都不是。”


    劉繇繼續說道,二人一問一答地聊了好多。不管沈嫻問什麽問題,劉繇始終調理清晰,語言簡明,哪怕沈嫻隻是隨口一問,他也能說得十分準確,不由得讓沈嫻刮目相看。


    沈嫻眼中帶了淺淡的笑意:“這裏歸你管麽?”


    劉繇搖搖頭:“不是。”


    “以劉大人之才,在我手下,當真埋沒了。”沈嫻輕聲歎道。


    “在下卻不這麽想。”劉繇正色道:“人各有誌,這就是我的所求,還得謝謝劉使君成全呢。”


    “劉大人沒有遺憾就好。”


    給沈嫻和劉繇引路的牢頭偷偷聽了半天他們二人的談話,卻越來越聽不懂說的是什麽意思,最後隻得感歎大人物們的想法就是跟他們這種小百姓不一樣。


    三個奸細被關押在牢房的最深處,為了避免串供,他們被分別鎖在了三間牢房裏麵。


    這些牢房一看就是刑訊和關押一體的,外麵的牆上掛了一堆令人看一眼就渾身發毛的刑具。劉繇偷偷打量著沈嫻的神色,發現當她的目光從那些刑具上掠過的時候,卻沒有顯示出哪怕一丁點的不適應。


    “上過刑了?”沈嫻抬手拂過一根鐵質的長鞭,她看著鞭子上殘留的暗沉烏黑的血跡,忽然問道。


    這次劉繇不說話了,牢頭愣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沈嫻是在問自己,他趕忙說道:“上過了!這幾個人骨頭真夠硬的,根本不開口……”


    牢頭用討饒的語氣向沈嫻訴說了好久。


    “殘酷的刑罰好扛,有些東西卻未必能扛得住。”沈嫻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出口的方向:“師父?你來了。”


    “哼。”華佗冷哼一聲,他手裏還拎著個挺大的藥箱,看見沈嫻後不滿地說道:“你就讓我來這種地方?”


    “麻煩師父了。”沈嫻對著華佗作了一揖:“這個時候的廬江絕對不能出事,誰想給我搗亂,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給你。”華佗抬手給沈嫻扔過去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玉瓶,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別用太多,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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