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賭徒

    陸慎一夜沒睡,一個人待在書房內一根接一根抽煙。天亮時玻璃煙灰缸裏已然堆滿“屍體”,一個個爭先恐後講述昨夜濃愁。

    下午的航班飛迴本港,但阮唯與陸慎之間隔著一層不能捅破的隱秘,於是相互之間都不願見麵。

    阮唯去和廖佳琪吃午餐,陸慎仍然在房間內抽煙,用以安撫他正在自我撕裂的胃。

    怔忪間不知不覺打開電腦查閱那封匿名信,簡短的來信背後,不知藏著多少驚人秘密,就如同江碧雲,令他想都不敢想。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門被推開,一隻黑色皮包率先砸到他桌上。

    看清楚才知道,是廖佳琪紅著眼氣勢洶洶來找他拚命。

    “你這個……你這個臭不要臉的王八蛋!老牛吃嫩草就算了,你居然打她!你是不是人,欺負她娘家沒人是吧?”又是京腔,連環炮一樣轟炸,氣勢十足。

    陸慎理虧,隻沈著臉不說話。

    廖佳琪似一枚炮彈衝到他麵前,“她居然還替你遮掩,說是半夜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撞的。騙鬼去吧?自己撞能把嘴角撞成那樣?你這個禽獸王八蛋,老娘今天就親手教育教育你,讓你知道知道厲害——”兩手一抬,擺起架勢就要去抽陸慎,半途被她的麻友黑老哥攔住,隻能在原地張牙舞爪。

    阮唯總算追上來,第一時間問陸慎,“你沒事吧?”再去看廖佳琪。

    而陸慎被因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愣在當下。

    “佳琪,你冷靜一點。”

    保鏢在阮唯的示意下放開廖佳琪,她還要向前去找陸慎算賬,被阮唯一把拖住,“不要再鬧了,佳琪,真的是意外。”

    廖佳琪難以置信,“你瘋了還是被他洗腦了?居然還在幫他說話!這是家暴!是家暴!我他媽分分鍾告到他賠光家產坐牢!”

    阮唯試圖解釋,“這真的是意外,佳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自己的問題自己會解決……”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我總不會眼瞎連你臉上的傷都看錯?”廖佳琪甩開她就要去撕陸慎,未料到背後阮唯壓低聲冷下臉警告,“廖佳琪!”

    她迴過頭,滿腹委屈。

    阮唯卻說:“你先出去,收拾好行李,不要耽誤航班起飛。”

    “阿阮!”

    “去!”

    廖佳琪拗不過她,乖

    乖聽話。

    保鏢走時帶上門,書房一時變得寂靜,隻有唿吸聲浮在半空。

    陸慎扶著桌麵,久久無言。這一迴是阮唯先開口,仿若無事地問:“吃過飯了嗎?已經兩點多,要不要叫客房服務?”

    陸慎不答,忽然間抱住她,收緊手臂,緊緊將她困在身前。

    他的鼻息鑽入她發間,沉默令他的心跳越發清晰。

    他長歎,或者沉吟,他隻需要這一刻,毫無保留地擁有她。

    “阿阮……”

    “嗯?”

    他拂開她落在紗布上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問:“傷口還疼不疼?”

    阮唯不在意地說:“早就不疼了,是佳琪她小題大做,七叔你不要怪她,她還沒長大,一身小孩子脾氣。”

    陸慎卻說:“我道歉,是我的錯,是我傷害了你,不知道這麽輩子能不能贖罪。”

    “我已經說過了,我也有錯,昨晚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把什麽都往壞處想。”

    陸慎道:“你沒有錯,錯的是我,該死的人也是我。”他拉著她走到書桌旁,爾後仿佛下定決心,猶豫許久才開口,“細節方麵省略,我坦白說,全是因為你母親的資助和鼓勵我才有今天。窮人的生活比你想象中艱難,看不起病隻能等死的例子成千上萬,跟不要說花錢讀書,或者順順利利進長海做事。阿阮,江女士是我的恩人,當然,在我青澀愚蠢的少年時期,也免不了對她心生傾慕,但這就和青少年追逐偶像一樣,明知是遙不可及,不過想為自己造夢而已。”

    他緊張得手心出汗,仿佛迴到初高中,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粗糙的發音背誦英文詩,“我沒有你想的齷齪。”

    阮唯低下頭,錯開他的眼睛,迴應說:“我知道,我都明白。兩個人之間是什麽感情,隻有彼此之間最清楚,我昨晚話說的太過……”

    “阿阮……”他歎了又歎,自成人之日起,這一次的無力感超越任何時期,他嫌少如此,麵對難題,幾乎手足無措。

    阮唯抬眼看他,發覺他麵色蒼白,眉間隱忍,因此問:“七叔是不是胃疼?我叫餐廳送午餐上來好不好?”

    不等他迴答,就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客房服務,隻當昨晚的小小不愉快根本不曾發生過,她臉上的傷是意外中的意外,誰都不願提。

    陸慎的視線緊跟她,不肯有絲毫放鬆。

    阮唯相對輕鬆,她低頭看表,

    繼而說:“時間不早了,我要先迴房間收拾行李。”

    還是要躲他。

    不過這也正常。

    陸慎微微頷首,“你去吧,我還有一點收尾工作。”

    “好,等人送午餐上來,你多少吃一點,不然胃受不了。”

    “好。”

    她默默拿走廖佳琪留在書桌上的黑誰手提包,在陸慎的注視下離開書房。

    並不想一人獨處,她出門計劃去鄰近的廖佳琪房間。

    沒料到在走廊遇到落魄至極的施鍾南,亂糟糟的頭發和破舊的夾克衫,她差一點認不出他來。

    “阮小姐!”他見她像遇見救命稻草,一瞬間眼睛發亮,猛地衝上來。

    阮唯冷冷瞥他一眼,等廖佳琪開門,卻給他留一條縫。

    施鍾南魚一樣鑽進來,到廖佳琪跟前,她還在發愣,“這裏也有乞丐?”

    施鍾南微微麵紅,拉不下臉,“人都有落魄的時候……”

    阮唯卻對廖佳琪說:“給我們一間房,十分鍾解決問題。”

    廖佳琪猶豫,“不好吧,萬一他意圖不軌……”

    阮唯對此嗤之以鼻,“他?開什麽玩笑。”

    廖佳琪這才放心,讓出一間空置的臥室給他們,之後帶上門,去心疼她遭受磨損的寶貝包包。

    阮唯靠在門邊,不耐煩地問:“說吧,要多少?”

    施鍾南搓著手,支吾說:“阮小姐,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阮唯笑,“你以為你有命撐到下一次?我的話都當耳旁風,施醫生,你很有膽。”

    施鍾南背脊發涼,但為一個“癮”字,願意走鋼索,拿命去博,“阮小姐,我也不想的,但是……我真的我保證這一定是最後一次。”

    阮唯已經拿出支票夾開足金額,微笑著遞給他,甚至拍一拍他肩膀,“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呀,施醫生。”

    她臉上帶傷,嘴角帶笑,目光似真似假,樣樣都讓人膽寒。

    施鍾南顫顫巍巍接過,咽一咽口水,說:“阮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來煩你。”

    阮唯道:“我不放心你,也會有其他人讓我徹底放心。所以……該操心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轉過身拉開門,“施醫生,慢走不送。”

    施鍾南裝好支票,帶上鴨舌帽,再度似鬼混消失在

    長廊。

    廖佳琪已經放棄她那隻手包,垂頭喪氣,“是誰呀?看起來好麵熟。”

    阮唯答:“你管那麽多,腦子夠不夠用?”

    “還要諷刺我?”她向阮唯展示自己受傷損毀的手提包,“怎麽辦,用不了了。”

    隻是小小擦傷,但阮唯摸一摸她頭頂,無所謂的說:“你想要就再去買,又不是沒錢。”

    “你給我出錢啊,老板。”

    “嗯,這才值多少,怎麽那麽小氣。”

    廖佳琪攤手,“你們這些從小泡在資本主義蜜罐子裏的人,怎麽懂我們第三世界人民的痛苦,我啊,拚了命地攢錢呢。”

    “又在胡說八道。”

    “好吧好吧,說正事。”她抬起手靠近,又不敢碰她傷口,因此隻問,“我這沒想到,陸慎會動手。”

    阮唯心情平靜,感慨道:“這樣一來,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

    “是人心本身太複雜。”

    “唉……”廖佳琪歎息著,右手搭她肩膀,“無論如何,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真的嗎?”阮唯迴過頭來,笑著問。

    廖佳琪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迴答:“隻要你堅持給我買包,或者幫我殺了季友愛。”

    “季友愛是誰?”

    “最近熱播電視劇女主角,賤的要命,還有無數帥哥愛她愛得要死要活。”

    阮唯撇撇嘴,“對此我無話可說。”

    廖佳琪再接再厲,“我想了個辦法,不用殺人的。”

    阮唯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想聽。”

    廖佳琪搖著她的肩膀撒嬌,雙手合十祈求,“拜托聽一下嘛,求求你啦阮老板。”

    “長話短說。”

    “是這樣的!”廖佳琪正經危坐,“我希望阮老板出錢重拍《梅花三弄之白吟霜的突擊戰》,邀請季友愛演女主角白吟霜,我就來演公主。”

    “還讓她演女主角呀?”

    “哎呀你不懂,公主很多戲份的,比如說發白吟霜跪搓板,打白吟霜板子,給她滴蠟、潑她冷水,超爽的……哎哎哎,你走什麽嘛,反正現在做ip沒有虧錢的,投給我有什麽不好,況且我演技很過硬的,剛才不是發揮的很好嗎?”

    再要去追,阮唯已經離開房間換個心情去見

    陸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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