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臉上，有塊黑色的胎記。
除此以外，我還長得很醜。長得醜不可怕，可怕的是長著馬雲的臉，沒有馬雲的命。在我的童年記憶裏，隻有“醜八怪”三個字伴隨著我。
剛上小學那會兒，校園欺淩還沒有受到社會的關注。
我是被欺淩的對象。
操場上、教室裏，甚至廁所裏，幾乎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我被欺淩的記憶。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長得這麽醜。我恨我自己，恨那塊讓我在每個夜晚都會噩夢不斷的胎記。我怕看到自己的醜樣子，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照鏡子。
後來，我看到了一個乞丐。乞丐渾身邋邋遢遢的，留著一頭髒兮兮的頭發。於是我福至心靈，再也不肯剪頭發。直到頭發長到遮住了我臉上的胎記，我才會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全感。
很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那個乞丐。
那是一個夏天，乞丐渾身散發著騷臭。他攔下了剛剛放學的我，遞給我一本書，問我，“《如來神掌》，要不要學？十塊錢。”
我沒有搭理他，遠遠的避開他。
他卻追上我，拿出了另一本書。“這本呢？免費送你。”
免費的東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我怕乞丐反悔，抓著書就跑。
那一年，我7歲。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老乞丐的那本書，真的很神奇。很多年後，我跟朋友講起這件事。朋友問我，“什麽書？”
我沒有告訴他。
他又問我，“是《葵花寶典》嗎？”
我一腳踹飛了他。
《葵花寶典》那種東西，我怎麽可能會要！我隻會告訴你，那真的是一本很神奇的書。
自從有了那本神奇的書，我每天的生活，就充實起來。每天放學迴家，我就會偷偷的練習。我以為我練成之後，就會成為武林高手。到時候，誰再喊我醜八怪，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理想與現實總是相差甚遠。
我沒有成為武林高手，依然會被同學們欺負。
還記得那個冬天，母親一大早拉著一車白菜，去市裏賣，晚上迴來的時候，給我買了一條新褲子。那是我記憶中唯一的一件新衣服。我高高興興的穿著去上學，卻被一幫子同學推倒在泥水裏。
父母看到我迴來的時候滿身泥水，隻是歎氣。
沒過幾天，父親說幫我轉了學，要我去新學校上學。
我很開心，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被那些可惡的同學欺負，可以遠遠的躲開他們了。然而我錯了。
上學第一天，我就被狠狠的嘲笑了一通。
原因很簡單，我隻是有些憋尿，去上廁所。
隻是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被一群男生指著鼻子大笑，還有人把我推出來。
混亂中，我聽到有人嚷嚷：“他竟然上男廁所！”
我哭了。
有生以來哭的最厲害的一次。
我想不通。
我隻是長得很醜，隻是臉上有胎記而已。難道長得醜，就不能上廁所了嗎？！
那一年，我9歲。
那一年，我更恨自己長得醜。
那一年，任何與醜有關的字眼兒，都會讓我感到羞辱。任何人的笑聲，都會讓我以為是在笑話我。
懵懵懂懂的我，把在新學校受到的屈辱忍了下來。我沒有告訴父母，怕他們為我擔心。隻是愈發的沉默寡言，每天隻是安靜的上課，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
很多時候，我像一個啞巴。
而且，我從來不在學校裏上廁所了，我怕再被人嘲笑。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總能忍上一整天都不用去廁所，不知道跟我練的“神功”有沒有關係。
不與人交流，也沒有朋友。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學習、練功。
所以我的成績很好。望子成龍的父母，對我充滿了期望。縱然家境貧寒，依然卯足了勁供我讀書。
我的初中，是在城裏的六中上的。
六中的學生，大多都是城裏人，很富裕。他們每天都會穿著嶄新的衣服去上學，每天總有吃不完的零食，花不完的零錢。
我常常會看著自己身上穿的舊衣服自卑。
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撿的親戚的。
親戚們穿舊了、穿膩了的衣服，總會送給我。
每天中午在食堂吃飯，我總會買最便宜的飯菜吃，兩毛錢一碗的麵湯，對我而言，就是奢侈品。
隻有晚上迴家的時候，才會吃個飽。
大概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我一直都很瘦弱。但是我從來不會感覺虛弱，總會感覺自己有使不完的勁兒。我把這股子勁兒，都用在了學習上。
父母擔心我因為長相而太過自卑，所以常常當著我的麵說“小然越來越好看了。”村裏的人也常常這麽說。我知道他們是在安慰我，記憶中那個醜陋的模樣，永遠是我心中的痛。
初中畢業那年，我以優異的成績，收到了三所學校的錄取通知。一高，自然是最好的學府，要一千多塊錢的學費。二高也不錯，可以讓我免費入學。四高的教學環境就差了點兒，但每年給我一千多塊錢的補貼。
父母堅持要我上一高。
我考慮了很久，告訴父母，“四高吧。”
我很少說話，包括跟父母。所以，我說的話，讓父母認真考慮了很久，最終同意了。父親說，“小然學習好，在哪上都能考上大學！”
我叫洛然。
名字是我那個沒有學問的父親取的。
父親這輩子不認識幾個字，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著電視裏古人說“然也”時搖頭晃腦的樣子。所以，生下我之前，父親就說不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就叫洛然了。
高中離家很遠，寄宿的話，還要每個月拿住宿費。
幸好我一個遠房表姨的家，就在四高不遠的地方。他們兩口子在別處還有房子，老宅子就空了下來。聽說我要去四高上學，表姨就強烈要求我住在她老家，順便幫她看家。
說看家，自然是漂亮話。
她家老宅子裏，除了幾張破床和幾件破家居，別的什麽都沒有。院子裏荒蕪了很久，都長滿了荒草。
無非就是幫襯我家而已。
父親很感激表姨，幫我把行禮搬進去，又忙活了一整天，把院子裏的草除了。臨走的時候，父親塞給我五十塊錢。說，“小然，好好上學，將來才有出息。”
我沒有理會父親，就像多年來我一如既往的沉默。
父親也沒指望我會說話，隻是笑笑拍拍我的腦袋，轉身走了。
頭發足夠長了，我拿起剪刀，齊著下巴剪下來，再收拾好，等哪天遇到收頭發的，可以賣不少錢。我的頭發長得很快，每隔一段時間，就能攢很長，然後賣很多錢——這是我的一項收入來源，我可以用它買些生活用品。
我的高中生活，就這麽開始了。
如同在初中的時候一樣，我不跟任何人說話，像個啞巴，隻是安靜的學習。把老師講的每一個重點，都記下來，然後刻苦學習。
父親說的沒錯，我是窮人家的孩子。上學不是我唯一的出路，但至少是很有希望的一條路。總有一天，因為我的才華，旁人會忽視我的醜陋。那個時候，我抱著各種獎杯，榮譽的光環，會掩蓋我的醜陋。甚至，也許有那麽一天，我臉上的那個胎記，會成為高智商人群的符號。
我的智商高達160，隻比愛因斯坦低了一點點。
這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
高一四班，就是我的班級。
上學第一天，我的人生遭遇了極為重大的衝擊。
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女孩子，會長得那麽漂亮。
她穿著雪白色的t恤，天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梳著馬尾，不施粉黛。卻清純而美麗。簡單的裝束，簡單的打扮，依然給人一種震撼的美感。
她站在講台上，做著開學季的自我介紹，“我叫王璐丹，來自三中。今年十六歲。喜歡唱歌跳舞，學習成績還好啦……”
我是個沉默而孤僻的人，同學們上台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隻是低頭翻看著新書，從來不去留意。但是王璐丹清脆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抬起頭，我看到了那張讓我震撼的美麗臉龐。
幹幹淨淨，猶如一塵不染的天空的臉蛋兒。
我癡癡傻傻的看著她，等她無意中看過來，我卻自卑的低下了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左臉。我的頭發很長，一定能遮住我臉上的胎記，但是，我依然感覺她一定是看到了那塊醜陋的胎記。
我很自卑，自卑的低頭不語。
班主任喊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這位同學。”班主任看著我微微笑著，“該你做自我介紹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
我很擔心，擔心自己說話的時候會結巴，會讓王璐丹笑話我，擔心會忽然起風，吹起我的頭發，讓她和新同學們看到我臉上的胎記。
隻是，我忽然又釋然了。
我這麽醜，縱然臉上沒有胎記，王璐丹又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再說了，剛進教室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我很少跟同學打交道，所以我記不起那個人是誰，但我肯定他是我六中的同學。
那句俗語怎麽說來著？為什麽一時想不起來了？是“家醜瞞不過老鄰居”還是別的什麽？總歸就是這個意思吧。他一定知道我臉上的胎記，這種“笑話”，他總會跟人提的吧。
我內心歎氣，壯著膽子走上講台。
偷偷的看了一眼講台下的同學們，想從人群中找到王璐丹的身影。可惜，人太多，我沒有看到王璐丹。
我低下了頭，低聲說，“我叫洛然，來自六中，十六歲，喜歡……喜歡學習。”說罷，我就匆匆跑了下去，迴到了座位上。
班主任笑了笑，說，“你就是洛然啊。洛然是我們班裏入學成績最好的同學，大家以後要多跟他學習。”
莫名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剛上小學的時候，管報名的老師說的那句話，“一看就是學習的料。”
是啊，長這麽醜，幹什麽都不受人歡迎，除了學習，我還能幹什麽？
我還能幹什麽？！
我真想大聲的呐喊！
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醜陋，可是，這一刻，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可悲。
我十六歲了。
這樣的年紀，總會有很多同學開始早戀。
我雖然醜，但我也是個正常人，我有七情六欲！
原本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今天我忽然就想了起來。我知道，一定是王璐丹的出現，讓我腦子開竅了。
不過，鄭板橋說的好：難得糊塗。
有時候，糊塗一些，挺好。
至少會少去很多煩惱不是嗎？
除此以外，我還長得很醜。長得醜不可怕，可怕的是長著馬雲的臉，沒有馬雲的命。在我的童年記憶裏，隻有“醜八怪”三個字伴隨著我。
剛上小學那會兒，校園欺淩還沒有受到社會的關注。
我是被欺淩的對象。
操場上、教室裏，甚至廁所裏，幾乎校園的每一個角落，都有我被欺淩的記憶。
我恨我自己，為什麽長得這麽醜。我恨我自己，恨那塊讓我在每個夜晚都會噩夢不斷的胎記。我怕看到自己的醜樣子，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敢照鏡子。
後來，我看到了一個乞丐。乞丐渾身邋邋遢遢的，留著一頭髒兮兮的頭發。於是我福至心靈，再也不肯剪頭發。直到頭發長到遮住了我臉上的胎記，我才會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全感。
很多年後，我依然記得那個乞丐。
那是一個夏天，乞丐渾身散發著騷臭。他攔下了剛剛放學的我，遞給我一本書，問我，“《如來神掌》，要不要學？十塊錢。”
我沒有搭理他，遠遠的避開他。
他卻追上我，拿出了另一本書。“這本呢？免費送你。”
免費的東西，自然是不要白不要。我怕乞丐反悔，抓著書就跑。
那一年，我7歲。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老乞丐的那本書，真的很神奇。很多年後，我跟朋友講起這件事。朋友問我，“什麽書？”
我沒有告訴他。
他又問我，“是《葵花寶典》嗎？”
我一腳踹飛了他。
《葵花寶典》那種東西，我怎麽可能會要！我隻會告訴你，那真的是一本很神奇的書。
自從有了那本神奇的書，我每天的生活，就充實起來。每天放學迴家，我就會偷偷的練習。我以為我練成之後，就會成為武林高手。到時候，誰再喊我醜八怪，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理想與現實總是相差甚遠。
我沒有成為武林高手，依然會被同學們欺負。
還記得那個冬天，母親一大早拉著一車白菜，去市裏賣，晚上迴來的時候，給我買了一條新褲子。那是我記憶中唯一的一件新衣服。我高高興興的穿著去上學，卻被一幫子同學推倒在泥水裏。
父母看到我迴來的時候滿身泥水，隻是歎氣。
沒過幾天，父親說幫我轉了學，要我去新學校上學。
我很開心，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被那些可惡的同學欺負，可以遠遠的躲開他們了。然而我錯了。
上學第一天，我就被狠狠的嘲笑了一通。
原因很簡單，我隻是有些憋尿，去上廁所。
隻是剛走到廁所門口，就被一群男生指著鼻子大笑，還有人把我推出來。
混亂中，我聽到有人嚷嚷：“他竟然上男廁所！”
我哭了。
有生以來哭的最厲害的一次。
我想不通。
我隻是長得很醜，隻是臉上有胎記而已。難道長得醜，就不能上廁所了嗎？！
那一年，我9歲。
那一年，我更恨自己長得醜。
那一年，任何與醜有關的字眼兒，都會讓我感到羞辱。任何人的笑聲，都會讓我以為是在笑話我。
懵懵懂懂的我，把在新學校受到的屈辱忍了下來。我沒有告訴父母，怕他們為我擔心。隻是愈發的沉默寡言，每天隻是安靜的上課，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
很多時候，我像一個啞巴。
而且，我從來不在學校裏上廁所了，我怕再被人嘲笑。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我總能忍上一整天都不用去廁所，不知道跟我練的“神功”有沒有關係。
不與人交流，也沒有朋友。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學習、練功。
所以我的成績很好。望子成龍的父母，對我充滿了期望。縱然家境貧寒，依然卯足了勁供我讀書。
我的初中，是在城裏的六中上的。
六中的學生，大多都是城裏人，很富裕。他們每天都會穿著嶄新的衣服去上學，每天總有吃不完的零食，花不完的零錢。
我常常會看著自己身上穿的舊衣服自卑。
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撿的親戚的。
親戚們穿舊了、穿膩了的衣服，總會送給我。
每天中午在食堂吃飯，我總會買最便宜的飯菜吃，兩毛錢一碗的麵湯，對我而言，就是奢侈品。
隻有晚上迴家的時候，才會吃個飽。
大概是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我一直都很瘦弱。但是我從來不會感覺虛弱，總會感覺自己有使不完的勁兒。我把這股子勁兒，都用在了學習上。
父母擔心我因為長相而太過自卑，所以常常當著我的麵說“小然越來越好看了。”村裏的人也常常這麽說。我知道他們是在安慰我，記憶中那個醜陋的模樣，永遠是我心中的痛。
初中畢業那年，我以優異的成績，收到了三所學校的錄取通知。一高，自然是最好的學府，要一千多塊錢的學費。二高也不錯，可以讓我免費入學。四高的教學環境就差了點兒，但每年給我一千多塊錢的補貼。
父母堅持要我上一高。
我考慮了很久，告訴父母，“四高吧。”
我很少說話，包括跟父母。所以，我說的話，讓父母認真考慮了很久，最終同意了。父親說，“小然學習好，在哪上都能考上大學！”
我叫洛然。
名字是我那個沒有學問的父親取的。
父親這輩子不認識幾個字，他最喜歡的就是看著電視裏古人說“然也”時搖頭晃腦的樣子。所以，生下我之前，父親就說不論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就叫洛然了。
高中離家很遠，寄宿的話，還要每個月拿住宿費。
幸好我一個遠房表姨的家，就在四高不遠的地方。他們兩口子在別處還有房子，老宅子就空了下來。聽說我要去四高上學，表姨就強烈要求我住在她老家，順便幫她看家。
說看家，自然是漂亮話。
她家老宅子裏，除了幾張破床和幾件破家居，別的什麽都沒有。院子裏荒蕪了很久，都長滿了荒草。
無非就是幫襯我家而已。
父親很感激表姨，幫我把行禮搬進去，又忙活了一整天，把院子裏的草除了。臨走的時候，父親塞給我五十塊錢。說，“小然，好好上學，將來才有出息。”
我沒有理會父親，就像多年來我一如既往的沉默。
父親也沒指望我會說話，隻是笑笑拍拍我的腦袋，轉身走了。
頭發足夠長了，我拿起剪刀，齊著下巴剪下來，再收拾好，等哪天遇到收頭發的，可以賣不少錢。我的頭發長得很快，每隔一段時間，就能攢很長，然後賣很多錢——這是我的一項收入來源，我可以用它買些生活用品。
我的高中生活，就這麽開始了。
如同在初中的時候一樣，我不跟任何人說話，像個啞巴，隻是安靜的學習。把老師講的每一個重點，都記下來，然後刻苦學習。
父親說的沒錯，我是窮人家的孩子。上學不是我唯一的出路，但至少是很有希望的一條路。總有一天，因為我的才華，旁人會忽視我的醜陋。那個時候，我抱著各種獎杯，榮譽的光環，會掩蓋我的醜陋。甚至，也許有那麽一天，我臉上的那個胎記，會成為高智商人群的符號。
我的智商高達160，隻比愛因斯坦低了一點點。
這是我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
高一四班，就是我的班級。
上學第一天，我的人生遭遇了極為重大的衝擊。
我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有女孩子，會長得那麽漂亮。
她穿著雪白色的t恤，天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完美的線條。梳著馬尾，不施粉黛。卻清純而美麗。簡單的裝束，簡單的打扮，依然給人一種震撼的美感。
她站在講台上，做著開學季的自我介紹，“我叫王璐丹，來自三中。今年十六歲。喜歡唱歌跳舞，學習成績還好啦……”
我是個沉默而孤僻的人，同學們上台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我隻是低頭翻看著新書，從來不去留意。但是王璐丹清脆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抬起頭，我看到了那張讓我震撼的美麗臉龐。
幹幹淨淨，猶如一塵不染的天空的臉蛋兒。
我癡癡傻傻的看著她，等她無意中看過來，我卻自卑的低下了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左臉。我的頭發很長，一定能遮住我臉上的胎記，但是，我依然感覺她一定是看到了那塊醜陋的胎記。
我很自卑，自卑的低頭不語。
班主任喊我的時候，我嚇了一跳。
“這位同學。”班主任看著我微微笑著，“該你做自我介紹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
我很擔心，擔心自己說話的時候會結巴，會讓王璐丹笑話我，擔心會忽然起風，吹起我的頭發，讓她和新同學們看到我臉上的胎記。
隻是，我忽然又釋然了。
我這麽醜，縱然臉上沒有胎記，王璐丹又怎麽可能看得上我。再說了，剛進教室的時候，我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我很少跟同學打交道，所以我記不起那個人是誰，但我肯定他是我六中的同學。
那句俗語怎麽說來著？為什麽一時想不起來了？是“家醜瞞不過老鄰居”還是別的什麽？總歸就是這個意思吧。他一定知道我臉上的胎記，這種“笑話”，他總會跟人提的吧。
我內心歎氣，壯著膽子走上講台。
偷偷的看了一眼講台下的同學們，想從人群中找到王璐丹的身影。可惜，人太多，我沒有看到王璐丹。
我低下了頭，低聲說，“我叫洛然，來自六中，十六歲，喜歡……喜歡學習。”說罷，我就匆匆跑了下去，迴到了座位上。
班主任笑了笑，說，“你就是洛然啊。洛然是我們班裏入學成績最好的同學，大家以後要多跟他學習。”
莫名的，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剛上小學的時候，管報名的老師說的那句話，“一看就是學習的料。”
是啊，長這麽醜，幹什麽都不受人歡迎，除了學習，我還能幹什麽？
我還能幹什麽？！
我真想大聲的呐喊！
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醜陋，可是，這一刻，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可悲。
我十六歲了。
這樣的年紀，總會有很多同學開始早戀。
我雖然醜，但我也是個正常人，我有七情六欲！
原本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今天我忽然就想了起來。我知道，一定是王璐丹的出現，讓我腦子開竅了。
不過，鄭板橋說的好：難得糊塗。
有時候，糊塗一些，挺好。
至少會少去很多煩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