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大海龜!這樣又累又無聊誒,能不能換點兒別的?”一大早地就把我叫到這光禿禿的峭壁上來練什麽內功,說了一大串口訣我也沒怎麽弄明白。

    大海龜直接丟給我一個冷冷的眼神,過了會兒見我不說話才語帶無奈道:“學輕功必須先練好內力。”

    那就是說不得不練嘍,那好吧不過“海龜師兄,那什麽百會穴和丹田在哪裏?還有什麽叫‘意守丹田、凝神寂照’啊?筋脈穴位的師父還沒教過我,所以一定要講清楚在哪裏,不然我弄不明白,你講了也是白講,我倒沒什麽,就是你要時不時地多說幾個字,我怕太難為你了,哦還有,那些太拗口太古代的句子還是少說一些吧,拜托盡量用我能聽懂的話解釋出來,謝啦!”

    大海龜微微怔了怔,漆黑如夜的瞳孔閃出一絲疑惑的光芒。

    但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問。

    一個時辰後……

    “唉,大海龜!”

    “嗯。”

    “哈!你還沒走啊。”有點驚喜地睜開眼,迴頭見大海龜白衣款款屹立風中。話說我坐著都覺得累了,他不會一直站到現在吧?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坐下:“我發現你教的口訣還挺有用的,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真舒服!不過如果能讓我躺著練就更好了。唉,怎麽感覺沒睡夠呢,要不再練會兒?”

    大海龜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再迴頭已麵無表情,隻是冰冷的音色裏仍夾雜著一絲怒氣:“不必了,今早到此為止。記得傍晚太陽落山之前,自行到這裏練一個時辰,每日早晚兩次,不可怠慢。”

    我探過頭,小心翼翼問:“那你以後都不陪我練了?”

    大海龜不說話,我不死心道:“你不陪著我,那我如果睡著了,萬一有個什麽毒蛇猛獸的趁我不注意把我吃了怎麽辦?你看這荒山野嶺的,到處雜草叢生,一定有不少野獸,對了,昨天晚上我就聽到有狼叫……”

    “酉時我在這裏等你。”視線瞥向他處,無奈地出口打斷了我的喋喋不休。

    我偷笑,見他抬腳要離開,連忙摟住他的胳膊,好不容易發現這麽好玩的人,怎麽能就這麽讓他走了呢。

    他疑惑地低頭看我,我討好地笑笑,一拍他胸脯道:“你不會是生氣了吧?剛才是騙你的,有你這個大帥哥這麽用心地教我,我怎麽可能不好好學呢?再說了,我總不可能坐著坐著就睡著了吧?那難度係數也太高了!”

    大海龜好看的臉上染上了一層可疑的紅暈,轉開頭道:“我不曾生氣。”

    “那好,你陪我去個地方!”說著就拉起他往前走,走了一步迴頭補充道:“唉,這迴必須用走的,別又一眨眼就不見了。算了,我還是拽著你比較好……”

    我隻顧一個勁兒地拉著大海龜往前走,卻沒看到身後那個人一臉為難,原本一個大步就可以跨到的地方非得被某人強行拉著走了兩步,一麵還得擔心踩著某人的腳後跟,別扭極了。可看著某人開心的樣子,終是狠不下心去掙開手臂上緊緊牽住的纖細柔荑。

    望著前麵淙淙的小溪,我扭頭道:“到了!”

    大海龜疑惑地順著我的手指看過去,我解釋道:“就是那個小溪。上次我看到裏麵有很多小魚,可是每次沒等我靠近就都躲到石頭底下去了,怎麽也抓不到。”

    “你要我替你抓魚?”

    “對啊對啊!”我連連點頭,一臉狗腿地討好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抓到的,對不對?不過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係,讓我自己慢慢折騰也行,可是你看我沒帶任何東西過來,單用手抓也不知道要弄到何年何月呢,你要是夠慷慨夠大方夠義氣的話,就借你的劍給我用用,怎麽樣?”

    “借你劍,你就能抓到魚?”大海龜滿臉不信,漆黑的眼眸裏恍惚有些許笑意。

    “不能。”我還是很誠實的:“不過看你的劍漂亮,借來玩玩也不錯!”

    語罷但覺大海龜嘴唇微翹,然後人影一閃便已移到小溪邊,劍光閃爍伴隨著幾聲魚尾拍打水麵的嘩啦聲,再一看大海龜已經又穩穩地立在水邊了,隻是腰間的劍不知何時已被握在手中,劍身上整整齊齊穿插了五尾一般大小的魚。

    “哇!我說大海龜,你這也太厲害了吧!”又驚又喜地跑過去,一邊忙不迭地拔了一根長草把魚一個個地穿起來,一邊忍不住歎道:“我那次隻是遠遠的看見黃褐色的鰭,現在看起來果然很漂亮啊,不過就是太難抓到了。”

    大海龜把劍放到溪水裏衝洗,道:“螭霖魚,生性膽小,抓不到很正常。”

    “螭霖魚?好奇怪的名字。”

    “這是我們泰山獨有的一種魚,方頭巨口,龍須龍目,全首似無角的龍,故稱‘螭’,又因其性喜雨而得‘霖’。”我點頭,把魚提到眼前仔細觀察,恍然發覺大海龜說話已漸漸多起來,就連一開始冷酷單一的表情也開始有了些微的變化。

    偷眼瞧他竟沒有半點察覺,忍不住一陣好笑。

    見他坐下,便也坐到他身邊,接過他手中的劍,劍鞘上精雕細琢的花紋摸上去很有手感,細細一看,竟是龍蟠祥雲!劍身上鑲嵌著細碎的七彩珠和精美絕倫的玉石,劍鋒寒光逼人,刃如霜雪。上麵竟然還鐫刻著兩個篆字:赤霄。

    心裏咯噔一下,我問:“這是哪裏買的劍,這麽漂亮?”

    “我爹留給我的。”

    “你爹也會武功?”

    “不會,他從未練過,反倒是我娘會一些。”見我依然好奇的看著他,大海龜竟然輕輕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如果那也能算是笑的話。看得出來這是他藏在心底的故事,淡淡的語氣卻還是掩不住本質的悲涼:“爹出生朝堂,後來不知何故離開了,便在那時遇見了當時在江湖中隻身闖蕩的娘。我五歲時,爹因病去世,緊接著娘便跳崖殉情,臨走前留書將我托付給了師父。”

    “那師父有沒有和你說過這把劍的事?”這樣的過往,對我來說,聽一聽都是一種傷痛,幾乎是本能地,我繞過了這個話題。

    “什麽事?”大海龜一臉不解。

    “哦,也沒什麽。”這麽說,師父還沒把他的生世告訴他了,可是為什麽不告訴他呢?就算不告訴他,像他這樣隨身帶著刻有龍紋的佩劍不是一樣很惹眼嗎?他自己真的不知道這把劍的含義嗎?

    迴去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的,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被裙擺結結實實地絆了一跤。大海龜見我受了傷,特給麵子地發揮了他的‘海龜精神’決定幹脆背我上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因禍得福’?當我樂顛顛地伏在大海龜的背上,提溜著手中的魚兒時,一種莫名的滿足感不期而至。

    低下頭,一手摟住大海龜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輕道:“大海龜,我爹娘也很早就去世了,所以,你不是一個人。”

    此時已近晌午,陽光照在我們身上投射出一個短短小小的影子,光芒下他絕美的側臉恍惚在那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就像是千年寒冰初遇第一縷陽光融化出的第一顆水滴般,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精美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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