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聽不懂朕的話還是眼睛有問題啊?朕說的是衛子夫的貼身宮女,那個戴麵紗的!你哪隻眼睛見到她戴了麵紗了?!”劉徹站在殿上指著下麵跪著的宮女大發雷霆。

    那個舍人本還是一臉喜色,被他這麽一罵嚇得連忙跪倒在地,抖抖索索地不敢吱聲,心裏是萬分苦惱,這個宮人不就是衛子夫的貼身宮女嗎?

    這時,劉徹身後的一位舍人站出來道:“皇上說的戴麵紗的宮人可就是秋約秋宮人?”

    “秋……約?”劉徹咀嚼著這個名字:“你怎麽知道朕說的有可能就是她?”

    “迴皇上,依奴才之見,這個宮裏戴麵紗的宮人實在不多,除非特殊需要,一般不會有人那麽做。所以要說一直戴著麵紗示人的,奴才隻見過秋宮人一個。”

    “這麽說,你應該認識她。”劉徹心裏突然有點嫉妒,嫉妒?笑話!自己怎麽會嫉妒一個舍人?

    那舍人不知道劉徹的心理,隻是單純地以為在問他,就如實迴道:“皇上您許是不記得了,奴才曾經奉您的旨意給她送過藥,所以見過一麵。”

    原來隻是一麵,劉徹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朕就派你去傳她過來。記得認認清楚,別又帶迴個張三李四!你們幾個,都下去吧。”

    眾人唱諾,那個宮女卻站起來道:“皇上,秋宮人早已不在養德宮了。”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又說道:“多日前,小姐就把她貶去了永巷。隻是大家都不知道是原因,小姐不說,我們也不好問。”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奴婢記得很清楚,就在皇上最後一次去養德宮的第二天上午。”

    劉徹眉頭擰緊,那天……早上……心裏已隱約有了一個答案,然後對吩咐身邊的那個舍人:“你立即去永巷傳秋宮人,不得有誤!”

    為什麽皇上這麽著急見秋宮人?那舍人不知道昨晚的事,心裏是一萬個疑惑,不過也不敢說什麽,當下唱諾退下。才走幾步又被劉徹叫住:“記得對她客氣些,朕隻是叫她來問些事,叫她無需擔心。”

    那舍人原本還隻是疑惑,這下子心裏就直犯嘀咕了。先前是送藥,現在又是如此與眾不同的態度,這究竟是傳宮女還是請妃嬪啊?

    蘭林殿。

    今天一大早,蘇良人的狀況就不太好,雖然沒有哭哭啼啼,但是卻更安靜了,再加上時不時地惡心孕吐,一直吃不下東西。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告訴她自己昨晚已經打聽過了,皇上根本沒有在其他妃子那裏休息,她的情緒這才好了些。當然,對於去禦書房發生的事,我一個字也沒敢提。好不容易哄得蘇良人喝下了半碗粥,剛想扶她躺下的時候,有人來傳皇帝口喻,說是要立刻召見我。

    我手一抖,差點把碗裏剩下的粥撒了,心道不好,難道是劉徹已經查出來是我了嗎?可是看這個舍人的態度,又不像是對待一個犯人啊?難道他這是對我這個將死之人的憐憫?!迴頭正好看見蘇良人不解的眼神,我盡量輕鬆地笑了笑:“可能是皇上國事繁忙,無法脫身,可是又掛念著良人,所以就叫我過去了解情況吧!”

    見蘇良人點點頭,我這才跟著那個舍人離開。唉,反正橫豎都是死,早死早超生吧。走了一段路,那個舍人看我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終於忍不住說道:“皇上當真是料事如神。”

    我一愣:“你說什麽?”

    “皇上說,他隻是傳你問些事情,叫我告訴你不要擔心害怕。想來是皇上早料得你會如此才這樣說的。”

    我不懂了,難不成不是為那件事?“他真是這麽跟你說的?”

    “那還有假!”那舍人看了看我,歎道:“真沒想到,你一個不起眼的宮女竟然也能得到皇上的親睞。今日一早,就為了找你已經驚動了三個地方了。看你安安靜靜的,想不到如此有心機……”

    “為什麽這麽說?”好嘛,原來我是個“心機女”!

    他不屑地一笑,低頭繼續往前走:“誰都知道這宮裏的美人多了去了,就算你的容貌再美,也極有可能被淹沒。可是你這樣戴著麵紗,皇上一眼就看得出來你的不同,自然就很容易記住你了,接著你隻要使些妖媚人的手段,想要皇上不惦記你都難哪!”

    我無語了,原來個人臆想也可以說得這麽斬釘截鐵。

    見我不說話,他又自得地歎息:“哎呀,被我說中了吧?這宮裏的手段我見得多了,可是要說呀,再厲害的心機也比不過朝堂上的強大背景……”就這樣,一路上聽他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沒想到年紀還沒到就已經更年期了。

    一到宣室殿,那舍人就不說話了,表情立刻嚴肅起來,那變化快得像川劇變臉似的,跟他這種高境界比起來,我那撒謊的技倆最多也就算個“小巫”。

    一開始我想,聽那舍人的話音不像是要我命的樣子,於是就還挺輕鬆的,隻要不讓我屈死,怎麽著都行!可是當看到劉徹遣走了殿裏所有的宮娥舍人,我心裏還是慌了,不會是想要偷偷地整死我吧?那不是更冤?!

    那些人一走,劉徹就說話了:“知道朕叫你來做什麽嗎?”

    “不知道。”知道還會這麽七上八下的嗎?

    “你昨晚可曾去過禦書房?”他一直坐在寶座上,我心虛不敢看他,隻是死命地盯著地上金色拚花的黑石磚,然後搖頭:“沒有。”

    “沒有?”他的聲音上揚,然後站起來慢慢走到我跟前。那邊的花紋沒他踩住了,我冷不丁地抖了一下,眼睛撇到另一個花紋上。可是,這個人竟然小氣到讓我研究下磚石的願望都不給!他一把抬起我的下巴,逼得我的視線不得不和他對視:“那麽,這個是什麽?”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絲巾,然後放在我的眼前。

    我隻看了一眼,就有種抽自己的衝動。沒事兒存什麽僥幸心理啊?明明就已經在砧板上了,還以為人家是讓我休息一下呢!前麵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隻能圓下去,心一橫:“一塊普通的絲巾而已。”

    “朕也認為很普通,不過朕怎麽覺得它和你臉上的這塊麵紗很像呢?你再仔細瞧瞧,會不會……就是你的?”

    “……”我沉默,沉默是金,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哪……

    劉徹忽然一笑,收起麵紗:“默認了?”

    去,別以為我不說話就當我是hello kitty!我瞪眼看向他:“是,這塊麵紗是我的!你頭上的傷也是我弄的!什麽都是我做的,行了吧?!”一股腦兒地說出來,心裏反倒舒服了,死就死吧,總比被這種壓死人的氣氛憋死強!

    劉徹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麽快承認,看著我愣了一下,然後忽然低頭撫額,聲音低沉帶著些惆悵:“知道嗎?你看起來很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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