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反駁:“知道嗎?這樣美的景色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我反倒覺得這些魚兒很有可能就是一個個漂亮的美人魚變成的呢!而且啊,他們現在也許就是來和太陽和將要逝去的時光告別的。所以說,其實他們比誰都珍惜生命,比誰都熱愛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想,這樣的景色應該就是以前聽說過的‘人魚唱晚’吧!”

    “人魚唱晚……”他若有所思地沉吟著,然後忽然看向我,眼底笑意漸濃,狹長的眼稍掩不住地彎起,宛如一枚精致的桃花瓣兒:“你不著急迴去了麽?”

    “啊!”我這才驚覺誤了時間,顧不得狼狽的樣子拔腿就走,忽然眼前一花,他又怡怡然站在了我的麵前,笑得一臉輕鬆:“你很有趣,我送你迴去如何?”

    有趣?我又不是玩偶!忽而湧上心頭的不滿讓我想也不想地就搖了頭,然後就見他伸手攬住我的肩,另一隻手欲將我抱起。我不自覺地擋住,他便稍稍停下動作,攬住我的肩的手兀自幫我理著烏黑卷曲的長發:“頭發很美,以後莫要再紮成這樣。”

    我心笑:那是當然的,你不說我也不舍得!

    下一刻卻見他又要來抱我,我急忙擋住,順便搬下搭在我肩上的結實手臂:“不用送了!我自己可以迴去!還有,不要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還好我思想比較開明,要是遇上其他女孩兒,還不立刻抓著你拜堂成親啊?!”

    他輕笑,顯然沒在意我的反抗,繼續問得一臉理所當然:“你家在何處?對了,你還未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好吧,這人壓根兒從一開始就不把我的話當迴事兒,感情我這麽久都在對牛彈琴!既然你不把我的話當話,我又憑什麽那麽乖地迴答你啊?“你不也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嗎?”我沒好氣地說。

    他了然一笑,正要開口,便在這時,遠處有三個人向亭子方向跑過來,手臂揮舞地像是要掉下來了,嘴裏還歡唿雀躍地喊著:“九哥!九哥!!”

    他看了看,轉身對我說:“呆在這兒,不許走。”然後就向著那三個疑似瘋子的人風度翩翩地走了過去,看起來心情倍兒好,全然沒了一開始從遠處看到他時感覺到的煩躁憂慮。

    我一邊樂悠悠地看著他走遠,一邊急忙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把頭發胡亂地紮成髻。

    別看古代的衣服穿起來繁瑣,但是一旦有個什麽事兒,還真能派上用場!比如說包紮傷口啦,撕個七八塊是不成問題的!當然啦,像我現在這樣的窘境也一樣可以化長發為亂糟糟的發髻,那是一個方便快捷,好用又實惠!

    趁他被那三個傻兄弟緊緊圍住,我忙不迭地閃身躲進一旁的草叢,然後借著層層疊疊的柳葉和高深的雜草的掩護,急急忙忙地往迴趕。

    開玩笑!我總不能讓他送我迴去,然後指著那個狗洞,跟他說:“我到家了!”吧?而且這個人看起來真的不是一般的難纏,如果我還傻傻地留在這裏,他一定非得把我送迴去然後把整個公孫府鬧得雞飛狗跳不可。何況,這是我自己的事,沒有麻煩別人的道理……

    就在我逃得屁滾尿流的時候,那個人正被那三個稱他為“九哥”的人上上下下地關心了個遍。“九哥,我們可擔心死你了!”“九哥,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把我們扔在酒樓整整兩個時辰,我們還以為……還以為你遇到什麽麻煩了呢!”“就是,九哥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可就沒法兒活了……”

    “行了!以我的武功,你們還怕我被什麽人綁了不成?”“九哥”好心情地聽著他們沒來由的關心,然後適時地阻止住:“我現在心情不錯,暫時還不想迴宮,還想繼續留下玩兒會兒!”

    “玩兒?”其中一個個子較矮的男子叫苦不堪:“九哥還想蹴鞠啊?您說您這是何苦呢?放著宮裏好端端的空地不用,偏偏要跑到這外邊兒來蹴鞠。就像下午那會兒吧,您興致一到,那麽偏僻的小巷子竟然也想踢,這一腳下去,球就不知滾到哪裏去了……害得我好一頓找……”

    “行了!我不也找了嗎?不過……話又說迴來,你們還記得那個洞嗎?我本以為球滾進那裏麵去了,可是當我往裏瞧的時候,除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什麽也沒看見。”“九哥”忽然想起才發生不久的那個奇怪的事兒。

    另一個形容瘦削的高個子男人疑惑地搭腔:“不是說,是隻黑狗嗎?”

    “九哥”搖搖頭:“現在忽然想起來,好像是顆腦袋……”三個人都詫異地看著他,臉部同時出現不同程度的抽搐,把腦袋看成黑狗?實在難以想象……

    “九哥”笑看著他們,忽然又說:“我隻是隨便猜猜,你們不必太當真。我方才遇到一個很有趣的‘小廝’,有可能的話我要帶她迴宮,你們是各自迴宮還是喝酒聽曲兒都隨你們的意,唯獨不許跟著我!”

    “九哥?!”

    “九哥?!”

    這話一出,三人中那矮個子和瘦削的高個子都不約而同地驚叫出聲。隻有那個略微發福的男子一臉心領神會地曖昧表情,樂嗬嗬地看著他問:“不知九哥說的那個‘小廝’現在何處?我們也好做些準備……”

    “不必!我自有辦法讓她答應跟我迴宮。她就在那邊的亭子裏,你們不得……嗯?”話還未說完,他看向亭子的眼睛忽然眯縫起來,然後丟下他們三個大步走到魚晚亭內。

    亭子裏什麽人也沒有,亭外的細長青草細細密密地生長著,遮住了那個被新踩出來的痕跡,一側的柳條兒格外修長,貼著漆紅的柱子輕輕地搖曳著,剛好擋住了他望向遠處的視野。

    他一把抓住那些礙事兒的柳條,狠狠地拽斷,青綠色的汁液和著掌心沁出的血珠一滴滴地滾下,順著殷紅的欄杆緩緩下滑,弄亂了一片柔和的綠意。“為什麽……不聽我的?”

    這時,那三個人已經趕到,看著滴滴滾落的紅色都乖乖地噤了聲。好半晌,那削瘦的高個子才瞧見掛在角落欄杆上的一件黑色紗衣,躊躇著來到他的身旁,低聲問:“陛下,您看這件紗衣……”

    他緩緩迴過神來,看了看那衣服,心裏又涼了一截,然後再也不願看上一眼,頭也不迴地大步跨出亭外:“迴宮!”

    朕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這麽動心過,可你竟敢這般不把朕的話放在眼裏!你不是不願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你不是不願讓我送你迴家嗎?好!我就偏偏要知道你叫什麽,偏偏要知道你的住處!你等著!朕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女人,今生今世再也別想躲開朕!永遠也別想!!

    金碧輝煌的宮殿,雕梁畫棟,香霧繚繞。

    忽聽一聲清脆的碎響,雕刻著祥雲的玉石磚麵上散發著微微的熱氣,殘破的白玉茶盞和細小的碎片砸得七零八落。下一瞬,殿內所有的宮人無不顫抖著跪倒在地。

    “再說一遍!”那女子憤然轉身,滿頭的金步搖“叮叮”作響,歃血的目光讓趴在地上的宮人害怕地連聲求饒:“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啊!”

    “本宮讓你再說一遍!!你沒聽到嗎?”字字咬牙,句句切齒。

    “諾……”那宮人逼不得已,不敢造次,隻得硬著頭皮顫顫巍巍地重述方才的話:“皇上今日……今日在宮外,宮外……與一個,個……妙齡女子……嬉,嬉戲玩鬧……甚為……開……”

    “夠了!”女子忽然厲聲喝止,一掌摑向那個宮人,宮人沒有防備,嘴角被硬生生地抽出了血,卻動也不敢動。這些,她根本不放在眼裏,隻是兀自嗤笑著轉身走向金絲芙蓉榻,一口銀牙咬得咯咯作響:“劉徹啊劉徹,你如此負我,我豈能讓你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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