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天,青青一個短信也沒給我,以至於苦悶的我,開始進入歇斯底裏的狀態。我瘋狂的編寫著短信,恨不能把自己想說的一切寫成一超過10萬字的長篇,我恨我的打字速度不夠快,我恨我的手機每條短信寫的不夠多,我焦慮的等待著報告每一次短信成功發送的清脆鈴音。奧,來了,青青迴複了,打開一看,一條比我短信還煽情的房地產廣告。跟青青發信息,就像自個兒寫劇本,沒收到她的一句對白,等我撥她號碼時,才發現關機中。

    幾天後,青青迴我:“不好意思,這幾天都關機了。”

    “青青,我想見你,我有重要的事兒跟你說。”

    “是嗎?,電話裏不能說嗎?”

    “不行,必須當麵跟你說。”

    “奧,我生病了,這兩天都躺在家裏。”

    “啊?嚴重嗎?你怎麽不早跟我說啊?”

    “小感冒而已,有什麽好說的。”

    “等著,我來看你。”

    “你別來,真不用了。”

    在青青房間,我守了她一下午,我們看著電視,不時的又聊起天,偶爾又陷入幾秒默契的沉默,這種感覺忽然讓我覺得太美好,有戀愛和家的雙重滋味,我靜靜而又貪婪的享受著。

    傍晚時分,我和青青一道去買了湯圓迴來,青青做飯的動作很嫻熟,我看到她揭開鍋刹那騰起的暖暖熱氣,我看到在熱氣包圍下的青青真的很美,我想衝過去從後麵抱住她,就這麽抱住她,然後貼著耳朵對她說:十年前我就想這麽幹了。

    “發什麽愣呢,開飯了。”青青拍了我一下,然後撥著額前的頭發。

    看著碗裏的熱氣和小屋內暖光的氤氳,再抬眼看看對麵的青青,我深知我已無法逃離那片青蔥無垠的早稻田。小屋內,碗筷觸碰聲、咀嚼聲、酌湯聲和從臥室隱約傳來的電視聲,混合成我內心最美的曲子。

    我端起碗起身:“我去看電視啊。”

    “坐下,吃飯就吃飯,看什麽電視。”

    “看看最近有什麽新聞。”

    “不行,坐下,看電視吃飯對消化不好。”

    “我怎麽沒聽說過?”

    “我爸媽以前就-----”青青的情緒突然起了風。

    “怎麽了,青青?”

    “沒什麽,哎呀,你坐下吃,吃完再看,好嗎?”

    嘟著嘴的青青,撒嬌樣兒和初中一點兒都沒變。“好,好,聽你的。”

    晚飯後,青青拿她的相冊給我看,我看到了那張在夏劉鎮送給他的照片,那是我在小學畢業時拍的,那天我特地穿上一件漂亮的襯衫,三娘把紅領巾洗的很幹淨,我係的相當考究,照片上我的表情顯得特燦爛,笑的倍兒牛逼。

    一會兒我看到一男的,長的白白淨淨,青青跟我說是他男朋友,瞬間我的內心長出一片荒漠。

    我瞟了青青一眼,笑著說:“不錯,對你好嗎?”

    “對我非常好,就是經常出差,在高中就追了我三年,當時沒答應他。”

    “他做什麽的?”

    “做築路工程的。”

    “脾氣好嗎?”

    “這是他最大的優點,在遇到分歧的時候,他基本都依著我。”

    “嗯,那你挺幸福的。”

    青青突然岔開話題:“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跟我說嗎?”

    “奧,也沒什麽,騙你的,就是想來看看你,跟你聊聊以前的事兒。”

    青青似笑非笑:“是嗎?”

    我硬是擠出笑:“是啊,就想看看你過的好不好。”

    “真沒有?”青青懷疑的眼神。

    “沒有,我騙你幹嗎?”

    “嗯,沒有最好,如果有,今天不說,以後永遠不要說。”青青似乎已洞穿我的內心。

    我仍然笑,看著青青的眼睛,沒說話。沉默一大會兒,我跟青青說不早了我得迴去了,讓她也早點休息。

    “青青,能送我一張你的照片嗎?”

    “那你告訴我你今天來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禮拜一,早晨7:30分,嘴裏銜著幹癟的麵包,右手拿著酸奶,氣喘籲籲的登上101公車,照例坐在右拐角最後麵的靠窗位置,那樣陽光可以從臉上滑過,我才能感受到生命的真實存在。觀察每一個上車下車人的表情,注意前麵那對情侶的嬉笑打鬧,看見車外像我一樣瘋狂奔跑的上班族,公車開動,我的眼神仍停留在疾速後退的站台上,久久不願收迴。突然眼前一黑,眼神被切斷,原來是一幢十幾層的精英寫字樓阻隔了陽光。過了一個紅綠燈,進入光線昏黃的下穿,車開始減速準備又一次的停靠,人流像被捅的馬蜂朝前門迅疾的叮來。在意識完全不聚焦的狀態下,我關了手機,“嗖”的跳出公車。

    今天不去上班,我要消失,我要出軌,出軌的感覺還真是好,難怪當今有關出軌的新聞報道愈加泛濫,出的是奇形怪狀。接著我憑感覺跳上另外一車,我不知道去什麽方向,也不想下一站是哪裏,跟著內心最深處的節拍走。

    關於夏劉鎮的一切畫麵,終於在窗外時而撲來時而被掐斷的晨光中再次決堤。難道我的下一站是夏劉鎮?我有種意識決定物質的衝動,我默念著:夏劉鎮、青青、夏劉鎮、青青-----速度越來越湍急,隨著速度快到極致,我就能去到我想去的地方。我在吸食著大麻,我在貪婪的吸食著幻覺,車仿佛也知道了我的意願,隨著我的內心加速、減速和轉彎。我看到了,下一站就是夏劉鎮,青青就站在那兒——我騎單車曾馱她走過的三岔口。不,我不要去那,我討厭那,車一停靠,我飛似的奪門而出,軀體驚生冷汗。

    一80年代脾氣的公車,乘著風,在我睡著時,偷偷的將我丟在了高中念書的地方。

    這可是淮軍精英分子們的超豪華私家別野,哪像現在地產廣告,動不動就將一屁股大的地兒吹成一個公園、一座城和一片森林,像什麽巴黎春天、柏林冬天、維也納森林什麽的,擱這兒,全歇菜。這私家古堡臥於山麓,四麵環水,堡內蒼鬆古柏,廣玉蘭花開,擱現代廣告人手裏,什麽私家啊桃源啊絕對精英啊嚴重稀缺啊住在春天啊與文化為鄰啊最會唿吸有氧生活啊願意用一生等候的城啊等等這些狠詞兒夠意淫的詞兒全衝上去都拿不下。

    這幫古時的精英太懂享受哲學了:棲居山水間,做窠翠柏上。我幻想著,當時我要是趕上上山下鄉多好,被下放到這兒就行,白天在在鳥語聲中跟兄弟們一道耕田,間隙和幾個女知青調調情什麽的,晚上在古堡內把火一生,開個露天舞會,盡情撒歡,或是看露天電影《列寧在1918》。

    我坐在一棵年逾幾百年的銀杏樹下,就這麽想著,想著,睡著了,一直到太陽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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