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初中所在的小鎮叫夏劉,學校叫夏劉中學。小鎮,就兩條東西和南北走向的主幹道,就這樣它成了方圓十裏最繁華的地方。賣菜的、賣肉的、炸油條的、剃頭的、賣四大天王海報以及磁帶的,都分別有著自己招攬客人的方式。賣菜的大嬸一手拿著蔬菜,一邊扯開嗓子朝路人吆喝。剃頭的門口,老板通常會安排一兩個發型算得上引領潮流的小夥子和小姑娘站在那兒,小鎮吃這碗飯的人很多,隨處可見叫阿美或阿紅的美發室。店裏搗騰的相當簡陋,一個衝水洗頭的漏鬥,旁邊牆上掛著一串飄柔或海飛絲,其次滿是些港台的明星海報,四大天王啊、小虎隊啊、玉女周慧敏、鄧麗君等。賣磁帶的老板,則把音響開到最大,放的不是劉德華的《忘情水》,就是郭富城的《我是不是該安靜的走開》。

    那時侯的我,對裝修的很前衛裏麵人穿著發型都很時髦的理發店特別的畏懼,奇怪的是心裏又無比的向往。我擔心自己不夠時尚,怕他們看到我土氣的頭型嘲笑我,同時自己又很想進去做一個特別能引人注目的造型,這一對思想的矛盾雙方,不知道在我腦子裏進行了多少場堅苦卓絕的鬥爭。直到我實在想進去的時候,我就叫上徐小軍和小川他們,人多可以撐場麵嘛,更可以壯膽兒,就像人們不管辦喜事兒還是喪事兒都會喊一大幫人一樣,生怕別人不曉得家裏有人要嫁或死似的,這就是中國人一貫宣揚和喜歡的所謂的大氣。

    夏劉鎮原是這兒的鎮政府所在地,後來好象為了促進我鎮北部地區經濟發展,便把政府移過去了。上帝並沒因此眷顧鎮北地區,不曾聽聞他們聲名鵲起的任何消息,而夏劉鎮雖少了頭銜卻是極盡它的精彩繁華,鎮民日子越來越火。剛來到小鎮,我們這幫兄弟騎著車到處亂跑,小鎮的任何一處幾乎都留下了我們的車轍。偶爾也會遇到鎮上的大戶人家的狼狗向我們狂吠,起初小川逗它,誰知那狼狗並不把小川以及我們這麽多人放在眼裏,狂吠不止,它的神情跟大兵那家夥簡直像呆了,把狼狗吠聲翻譯成大兵的話就是“屁孩子,滾蛋”。

    那狼狗看我們還不走,大有一種掙斷鐵鏈過來狂咬我們的囂張架勢。老圓子怕了,“趕緊走吧,它又沒惹我們,老逗它幹嗎?”小滿對老圓子的看法表示讚同:“是啊,走吧哥們兒,咬死人不償命啊!”小軍開始推車準備走,“兄弟們,撤,咱好男不跟惡狗鬥!”我用比那狼狗還兇的眼神,盯著狼狗,眼都不眨,小軍迴頭喊我:“老八,你幹嗎呢?你想把它給吃了不成,走啦!”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人從裏屋出來,他頭發長的可以紮辮子,大聲朝我們吼起來:“一群小癟三,想幹嗎呢?找死啊?”他說著便做了個假裝放狗的動作,順勢把手中滴血的豬心丟給那狼狗。兄弟們嚇的腦子一震,我動都沒動,不是我不怕,這隻是我的自然反應,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麽。狼狗得意的撕扯著得到的獎品,胖子朝我吼起來:“還不走,滾蛋,別他媽惹老子不開心。”我們以一種特委瑣的方式離開了狼狗管轄的地盤,在我們村裏從沒發生過這麽裝孫子的事情,在夏劉小鎮發生了。午後的夏劉鎮,街道空無一人,寂寥無比,隻能看到一些被風卷起爛紙片兒,以及一攤攤沒有完全幹去的牲口血跡。我們蹬著車繼續晃蕩,由小鎮的醫院到糧站大院兒,夏劉小學到供電所居住區,我們像一群蒼蠅飛來飛去,不放過任何一個帶腥味兒的地方,我們還偷偷鑽進了小鎮的劇院,落得一個被看門兒的大叔擰耳朵轟出來了。

    我憤憤不平的看老頭說:“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看門的嗎?我們走還不行,別推我!”我一邊推車,一邊把嘴巴湊到小軍耳邊,小軍聽的直樂嗬。小軍滿臉堆笑朝老頭喊:“哎,老爺子,不好意思,我們兄弟丟了一東西,能麻煩您老給拾出來了嗎?”“什麽東西啊?”“也沒什麽重要的,您看能幫個忙嗎?”兄弟們都擺好了踩車的架勢,小軍左腳點地,右腳放在踏板上。“老爺子,給您老留了一包黃金和一炮尿啊,哈哈!”老爺子氣的胡子都快掉了,兄弟們迅速轉身踩車,一溜煙功夫消失在小鎮的盡頭。

    車的踩的太猛,我們弄的滿臉滿後腦勺是汗,看跟夏劉劇院老頭的距離也差不多了,我們緊急刹車歇了下來,汗水明明被蒸發了那麽多,可還是覺得尿急,可能是神經過度緊張,於是大家找了個小鎮荒僻之地開始集體“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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