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鏡是個醫生,潔身自好,無不良癖好。在我眼中,他是個有潔癖的不吸煙不太喝酒的男人。

    由是,我不清楚他的煙在哪裏、酒在哪裏。

    我自認了解他家,真很好奇酒能藏在哪。

    可能是我的驚訝表露得太明顯,陸明鏡提起酒瓶,看了那些個洋文幾眼,“江湛送我的,我也不知道好壞。不過他是個會玩的,送我的估計不會差。”

    我給常歡盛飯,“怎麽突然喝酒了?”

    “今天做了台大手術,獎勵自己。”陸明鏡如是道。

    我想到他中午連飯都沒時間吃,瞬間很同情,不再反駁。

    “媽媽,我也要和飲料。”當我將飯碗遞給常歡,他嘴巴一嘟,指著陸明鏡手中的酒瓶。

    那還得了?

    “好,叔叔讓媽媽給你拿果汁。”

    陸明鏡此話一出,我當即反應過來,去翻找合適常歡喝的飲料。

    飯桌上,陸明鏡很自製,沒有多喝。我也不過當成調劑,反倒是常歡,吧唧吧唧椰奶,完全不想吃飯……

    不知道為什麽,常歡晚上特別難纏,我和陸明鏡左右夾擊,我講故事,他抱著常歡顛來倒去哄。我都懷疑喝多了酒的是常歡,我們怎麽吼,他都是眼睛撲閃撲閃。

    好不容易小祖宗終於乖乖躺迴床上,我迴到臥室,整個人都癱軟在沙發上。或許酒意來襲,我渾身軟綿綿,不想動彈。

    陸明鏡鬼魅一樣出現在我麵前,左手酒瓶,右手是兩支倒掛的酒杯。

    我條件反射問,“還喝?”

    他坐到我旁邊,輕慢優雅地擺放好,徐徐抬臂倒酒。

    鮮妍的酒液,刺溜滑過圓潤的酒杯,搖曳許久,酒麵迴歸平靜。

    我屏住唿吸,莫名有種出聲就破壞意境的感覺。

    他壓低嗓音迴:“晚飯是我失策,常歡還在,我們怎麽能愉快喝酒?”

    不自覺伸出手,捧住光滑的酒杯,我疑惑,“你手術辛苦,非要喝酒緩解疲勞?你平時也不太愛喝酒吧。我喝酒就容易沒邊際,不太好吧?”

    他緩慢拿起酒杯,薄唇將將貼上杯沿,眼睛微抬,“在我身邊,你怕什麽?”

    實在招架不住他的誘惑,何況他難得要犒勞,我也不好太過推辭。我將酒杯送到嘴前,細抿。可能是情景變換,酒到喉頭,仿佛都是曖昧。

    “怎麽皺眉?不好喝?”他將自個的酒杯送到我麵前,“來嚐嚐我的。”

    他堪比湛湛星光的眼神,裏裏外外都要將我生吞活剝。情不自禁,我含住他也許碰觸過的地方,而他及時托起杯尾。沁涼的酒液滾入喉頭,我的心頭湧起奇妙的感受。

    “乖女孩。”他見我喝了大半,忽然冒出這麽句。

    這話本身沒錯,但因為周燕西說過,我浮現腦海的是周燕西送我的噩夢般的日子。

    我渾身輕顫,為了尋求安穩,我主動依偎在他懷中,蜷縮成蝦米,“不行,你讓我喝酒,你也得喝。”

    “行。”他右手親昵卡住我的同時穩住酒杯,左手倒酒。

    他算半抱我,我全身依偎在懷中。他細微的小舉動,都能牽引我如潮湧般的顫栗。

    加之酒精點燃,我渾身熱騰騰,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

    從我的角度,我看得更為清晰的是他的喉結。他微揚頭喝酒,後頭數次滑動,十分性感。仰著臉,我開始想象他為人做手術的模樣。

    嚴謹,冰冷?

    躺在懷中,紅酒為藥,我有些迷離。

    我不禁迴憶,我是怎麽就和陸明鏡在一起呢?如何遇見是有起因的,我誤闖程菲菲辦公室,常歡急病來襲,陳總刁難……可情愫起得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這一刻很美好,哪怕有個大魔王突然說他是虛情假意,我都願意沉醉其中。

    不知不覺,一瓶見底,我以為要結束。他又變戲法似的,多出一瓶。

    “陸明鏡,你想要喝死我。”我語氣有點飄,已經感覺踩在雲朵上。

    陸明鏡將我摟進懷中,“難得荒唐。”

    他很有魅力,說話也有鼓動性。何況沾酒的我更沒有自製力,猛地從他懷中坐起,奪過酒瓶,嘩啦啦斟滿一杯。

    緊接著,我眼前一晃。我趕緊穩住,使勁保持抬手的姿勢,給另一杯倒酒。

    酒興上來,我端起兩杯,湊到他身前,“來,我們喝交杯酒。”

    酒水晃出兩三滴,在他潔白的襯衣上開出兩朵暗紅的花,甚是美豔。

    他主動與我雙手交纏,“來吧。”

    喝著喝著,他咬住我的唇,傳渡酒水。

    我揚起臉承接,處於亢奮中。

    “哢嚓”,接連幾聲,酒杯碎了。“噗通”兩聲,不知道滾落的酒瓶有沒

    有碎,但是管他呢。

    他的戰火由點及麵,蔓延全身。

    而我腦子熱火一片,出了迴應完全不會做其他的。

    火熱而纏綿的一夜,讓月亮都羞到躲在雲朵之後的夜晚。

    ******

    “醒醒。”

    我條件反射撣開推搡我的手,“別鬧。”

    對方頓時安靜。

    而我意識愈發清醒,猛地坐起,我呆愣半秒,望著白燦燦的窗外。反應過來,我反手摸到手機,一看時間,竟是八點半。

    “天呐!”驚唿之餘,我在看向身旁慵懶斜躺的男人,驚唿,“你要遲到了!常歡要遲到了!我居然起晚了!都怪你!”

    昨晚細節我不記得,但我知道,他引我喝酒,然後我們玩得很激情。隱約記得,昨晚星光倦態,我們還孜孜不倦。

    他姿態悠閑,靜靜看我,掐在我炸毛之前,輕飄飄來一句,“你真的不考慮穿件衣服?”

    我猛地低頭,忽然意識到……我什麽都沒穿。

    赤誠相見是一迴事,他這麽打趣我看我笑話是另外一迴事。熱意從臉頰蔓延到脖子,我猛地扯過被子,啐聲,“流氓!”

    他淺笑盈盈,忽地伸手落在我發頂,“那你自己忘記了坐起來,我多無辜?”

    為什麽聽起來有理有據的樣子?

    他撩撥我亂糟糟的頭發,“今天周末,常歡和我,你都放假。”

    “切,”我鼻孔出氣,“我作為你的‘生活助理’,是從來沒有假期的。”

    “覺得我在壓榨你?”他的手掌順著我的臉盤而下,揪起一綹頭發把玩,“要不要,我們合同解約?”

    “別別別,”我扯開他的手,“行了,你別鬧!周末就周末,你我管不著,我要去替常歡做早飯!”

    掀開被子,周身一涼,我猛然意識到之前的問題。我趕緊坐迴床上,蓋上被子。極目望去,我不見內衣蹤影。迴想昨晚情景,極可能藏匿在沙發和茶幾之間某個旮旯裏。

    我動腿,踹踹他的,“去幫我拿件睡衣。”

    他風雲不驚,眉峰不動,“你哪裏我沒見過?沒關係,不用害羞?”

    我惱,橫眉怒目,“你去不去?”

    “去,可以。”他語氣遲緩,“我想先要點甜頭。”

    “嗯?”

    他手忽

    地卡在我腰間,把我往下一帶。在我未及反應之前,陸明鏡已經湊到我麵前。尚未看清他放大版的臉,他輕盈的吻已經落在我的唇上。

    那並不是單純的唇貼唇,他輾轉他廝磨。

    天雷勾地火。

    可刹那,我渾身又禁不住顫抖,變音推拒,“陸明鏡,別!”

    他移開我的唇,有些落敗,“還是會想起周燕西?”

    我點點頭,毫不掩藏,“是。你給不給我拿衣服?”

    他近乎呢喃,“昨晚你沒有抗拒我,長樂,你願不願意,為了我們,再念頭湧起的時刻,嚐試忍一忍?或者,你扛過這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呢?”

    他摔躺迴我旁邊,落寞不已。

    “你昨晚是為了喝酒,還是為了睡我?”我控製不住,問出的問題是尖銳的,語氣也並不溫柔。

    “都有。”他迴。

    我生氣:“那是不是我繼續有心理障礙不能和你發生關係,你就要換個別人?”

    陸明鏡坐起,溫柔似水看向我,“長樂,你這生氣莫名其妙。沒有愛人,我不會跟個種馬似的四處找情人,我能克製。但是我現在有你,我千難萬難遇見了,你遇到了不好的事,我嚐試、努力去解決,不好嗎?”

    想到他用灌醉我的方式……我感覺受到欺騙,昨晚的美好頓時化為泡影。

    “不好!”我怒火湧上心頭,語氣不善。

    不等他迴,我裹著被子就下床,臃腫而艱難地走到浴室。

    當我心有不願走到樓下,早飯已經做好,是阿姨做的。而常歡也已經起床,我抱起常歡,也沒等陸明鏡,自顧自就吃起早飯了。

    我餘氣未消。

    陸明鏡真要覺得我有病,也明說,何必這樣子騙我?是,我昨天喝醉了可以,難不成我要一輩子喝醉?

    其實我也知道,這件事橫在我們中間很久,他一直沒提,他或者也沒有做得不妥之處。

    但我是女人,我總覺得,我是受到傷害,連我自己都無法說得清楚的受傷感。

    我忍不住去蔓延:哪一天我性、冷、淡了,不行了,他是不是就會不要我?

    陸明鏡想和我解釋,我攢著股氣,次次拂他麵子。

    後來常歡要我們一起帶他出去放風箏,我也借口身體不舒服,讓他們去。常歡很擔心我,陸明鏡三言兩語化解。拾掇好常歡,陸明鏡單

    獨麵對我:“長樂,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冷靜冷靜。”

    “行,”我點點頭,“我會冷靜的。”

    我太明白我的脾氣,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難得有個陸明鏡寵我慣我,我有脾氣絕對不憋著,我有不爽絕對要發泄出來。

    陸明鏡領著常歡出去玩,我加倍折騰室內環境。大汗淋漓之餘,我卻仍沒有得到任何紓解。

    我突然意識到個問題,什麽都比不上陸明鏡一個吻。

    我和陸明鏡要有長遠穩固的未來,啪啪啪那上麵的確是個問題。

    等了將近半個月,陸明鏡著急了嗎?

    也並沒有。

    他每天起居我都是知道的,除了醫院就是他家,也根本接觸不到什麽人,更別提偷、腥。這也進一步論證,這個男人是多有魅力,居然在不接觸女性的前提下,被那麽多人追著,執念著。

    “我這就屈服了?”我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太沒骨氣了。

    我忍著沒給陸明鏡打電話,準備自己出去逛街。自打生了常歡,商場對我來說就是奢侈,我很少買不必要的東西,僅僅是為了給常歡更好的生活。

    才出陸明鏡的門,就被許久不見的喬南枝截胡。

    乍看到喬南枝那會,陽光還挺刺眼,我還真懷疑自己看錯了。我閉上眼,搖搖頭,再度睜眼,赫然入目的,還是喬南枝。

    深吸口氣,他這是要撞槍口?

    我正要發怒,想想我和喬南枝既然已經恩斷義絕,就千萬別再牽扯不清。

    於是乎,我深唿吸,“喬南枝,你是非要把你在我心中的形象消耗殆盡嗎?”

    上次宋鴿打走他,怎麽他休養好,又要來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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