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易一邊取外套,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嗯,下次請你出來吃烤串。你請客。作為迴報,我就不告訴我哥,他走的第二天你就叫我出來——” 他用口型說“嫖妓”。 畢文耀快哭了:“走吧走吧小祖宗,伺候不起了。” 這之後不久就是暑假。 暑假開始,葉易不想迴家,空蕩蕩的,陳濱林又不讓他去香港。圈子就那麽大,陳家二少不受重視,父親和哥哥一點生意的邊都不讓他沾的傳言已經四起。但就算這樣,二代們的聚會也不敢把葉易落下,隻算是背後嚼嚼舌根罷了。葉易也什麽沒發生過似的和他們參加聚會活動,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葉易就算是傳聞中不受寵的二子,也比其他家的長子更有前途——陳家給他的底氣。 葉易表麵應付下陳家二少的應酬,卻不喜歡這種氛圍。放了暑假連家都不願迴,打算在學校待幾天就偷偷跑到香港去,人一到陳濱林絕對舍不得再趕走,葉易自信滿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葉易一天借了輛自行車出門買水,迴來路上天氣說變就變,烏雲密布,明顯是下雨前的征兆。葉易沒帶傘出門,於是加緊蹬車想要在雨下下來之前趕迴宿舍。 宿舍樓前是一段長長的下坡路,葉易忽然覺得車速太快,捏了捏刹車。 沒有減速。 葉易立刻試了左右刹車,發現都沒有作用。他心裏一驚,明白應該是刹車壞了。 葉易估摸著大概也有8、9公裏的時速了。前方一邊是牆,一邊是七八級宿舍樓前的台階,他猶豫了下,覺得撞牆應該比撞台階安全點,於是在五十米開外就不管方向,準備直直朝牆衝去。 其實要是隻撞牆的話也沒什麽,最多從自行車上摔下來擦破點皮。壞就壞在牆旁邊有一堵玻璃宣傳欄,葉易撞上牆時身子一傾,手下意識地想撐住旁邊,嘩啦啦地就打破了一大片玻璃。 葉易摔倒在地的同時也感到手上一陣刺痛。他咬咬牙狼狽地站起來。玻璃碎片沿著他的手掌小臂一路劃過去,開了筷子大小的洞,看得見翹起的纖維和割破的動脈,血順著手臂滴滴答答掉下來。 自行車哐哐哐倒地,以及碎了一地玻璃渣子的聲音,引得宿管員趕緊跑出來。放暑假後學校的人不多,陸陸續續兩三個低樓層的人也下樓來。 暴雨傾盆而至。 有人反應迅速地解下鞋帶給葉易止血,葉易站立處一會兒就積聚下一攤血水。葉易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傷口盡量不讓雨水淋到,雨水打濕他整張臉,也沒人給他擦一下,視線都模糊了。 他對旁邊人說:“麻煩把我手機拿出來下,打這個電話。” 結果管家的電話沒有人接,旁邊的人隻好替他叫了臨近醫院的救護車,在救護車到來之前把他扶到校醫室簡單止下血。 救護車來了之後葉易被醫護人員扶上車,有個熱心的男生提出要陪他一起去醫院,葉易婉拒道:“到醫院之後家裏的人會過來,不用再麻煩你了,謝謝。” 葉易留了那人的聯係方式準備事後道謝,執意不要他再跟著——即使並沒有家裏的人會來。 就是在這麽狼狽的時候,他也不忘周全。 他渾身濕透地到了醫院,因失血過多渾身發冷,幸好路過的護士好心給他圍了層毯子。圍上去之後濕淋淋的黑發垂下來,那樣子又無辜無害又可憐,像隻無家可歸的小狗。 他坐著等醫生出來,結果卻被告知這家醫院沒有手術條件,他手上的傷要轉去其他的專科醫院才能完全治好。 幸好這時管家迴電話了,葉易簡短告訴他自己手受傷了,讓他聯係醫院轉院過去。 掛斷電話後有管家辦事,葉易整個人才鬆下來。別人看他即使受傷也沒失了方寸,去醫務室去醫院都鎮靜得不得了,可那都是繃著給別人看的。 他也會怕,第一時間會嚇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要怎麽辦,受傷失血後也會煩躁不堪。可是又能怎麽辦,已經沒有人管他了。 葉易劇烈地哽咽了下,抬起那隻完好無損的手,堵住了自己的眼睛。 哥。26管家聯係了私立醫院,葉易光手掌就縫了十針。術後打上石膏吊好手臂,在醫院養著。跑去找陳濱林的計劃泡湯了,葉易在電話裏也沒有告訴受傷這件事。 畢文耀終於有一天想起烤串的約定打電話來,結果驚聞葉易手傷了在住院,連忙趕來探望。 來了一看葉易一隻手動彈不得,半靠在床上靠另外一隻手上下翻動打遊戲,一臉百無聊賴的表情。 畢文耀哭喪著臉說:“我的好弟弟喂,你這是怎麽了?陳濱林知道你這樣不得撕了我?” 葉易盯著屏幕:“沒告訴我哥,他不知道。” 畢文耀更悲痛了:“我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葉易盯著屏幕:“報去吧。我就說是你帶我嫖妓,我為了個姑娘和別人打起來受的傷。” 畢文耀認慫,說:“要瞞你哥就瞞著。告訴我怎麽了總行吧?” 葉易終於把視線從屏幕轉到畢文耀身上,一副高手雲淡風輕的樣子說:“空手碎了塊玻璃。” 畢文耀豎起大拇指讚歎道:“厲害厲害。” 葉易謙虛道:“一般一般。” 畢文耀上前仔細端詳葉易暴露在外的傷口,說:“受傷了連個電話都不打,真是令我好心碎。怎麽和我這麽見外啊阿易。” 葉易道:“又不是什麽大事,流了點血而已。” 畢文耀問:“什麽時候能好?我還記著要請你吃烤串呢。” 葉易揮了下沒有受傷的那隻手:“這隻手還能用……不如現在就吃烤串吧,這幾天在醫院待得要無聊死了。” “烤串等你好了再說吧。”畢文耀在病房裏轉了轉:“也對,這麽大房間就你一人是挺無聊的,平時沒人來嗎?” 葉易:“護工每天來啊,今天剛走。” 畢文耀一臉猥瑣地笑了:“我是這個意思嗎?直說了吧,阿易,有沒有女朋友來照看啊?啊?” 葉易說:“哪來女朋友。” 畢文耀故作一副驚奇的樣子:“這可沒道理了啊。你這條件,再加上現在這女孩子不是挺奔放的嗎,你住院這麽好的機會,她們都不會把握啊?是得教育一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