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大門口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京城。而七景一直關注這件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你是說,我父親剛迴來,就又走了?身著朝服?”

    “迴小姐,是的。”陳嬤嬤臉上全都是傷。之前為了打探消息,一直待在前院,結果那些瘋子一衝進來,見人就抓,抓不到就咬……她臉上就被抓到了。

    “我知道了。愛玉,給陳嬤嬤拿十兩銀子,讓她買藥,可別留下疤來。”

    “謝小姐賞,能為小姐做事,就是留下疤,老奴也心甘情願。”雖這麽說,陳嬤嬤接銀子的動作,依舊利落的很。

    “主子,要不要我們去攔一攔?”

    “不必。”七景手裏拿著杯子,手指尖,順著杯沿,慢慢滑動。“我父親要進宮,這外麵的事情,必然要有人幫他處理……你們去攔著管家。饒是他在皇帝麵前,說得天花亂墜,外麵的人跟不上趟,最後也不過是自打嘴巴而已。”

    離立刻讓坎去攔管家,她卻沒有離開,而是有些不解:“奴婢不明白,主子為什麽……要對付蘇家呢?”

    離雖然不是死士,忠心度卻夠高。在他們這樣的人眼裏,隻有認定的主子一人。至於其他,他們其實並不在乎。

    因此,她考慮問題,也是從主子身上考慮的。

    按她想,蘇大人保有高官厚祿,對主子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主子這麽對付蘇佑良,分明就是自毀長城。

    “因為我信他。”她信樂辰,就算沒有蘇佑良這個後台,樂辰待她依舊不會變。何況,蘇佑良所擁有的那些,真的可能會成為她的後台麽?

    且不說蘇婉婉未死,有什麽後續,還不好說。以蘇佑良的逐利之心,也未必會將一切,押在她的身上。畢竟,他還有更好控製的三個女兒呢!

    何況,蘇佑良背後的人,也決不會讓他,站在她的身後。

    畢竟,她是樂辰這邊的。樂辰想登上那個位置,也就意味著,所有姓樂的,有資格成為蘇佑良幕後的人,全都可能是她的敵人。

    她也不會忘記,從一開始,她就是被蘇佑良舍棄的。現在,他想改主意了,可她的人生,何時輪到他來作主了?

    離想不明白,卻明白,有些事情,她不必懂。她隻要聽令行事,將主子吩咐下來的事情,做好就是。

    “小姐。”黃桃領著徐嬤嬤到了門口,不敢進來,隻是揚聲道:“老太太院裏,徐嬤嬤求見小

    姐。”

    “進來。”

    徐嬤嬤進來,對著她實實的先礚了三個頭,才道:“老奴謝大小姐,從夫人手裏,救了我侄兒的性命。”

    “這卻不必謝我。需知那完全是你的功勞,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換了我伸這一次手。要知道,你那侄子可是試圖殺我呢!即便他動手時,略有遲疑,給我逃跑的機會,我對他,也不會多看重。”

    “不管如何,如果沒有大小姐,老奴那侄兒,怕是保不住命。”

    七景揮手:“且不說這個,說說你的來意吧。”

    “是。老奴聽老太太說,似乎是有了二小姐的消息。”徐嬤嬤鄭重其事的道:“雖不知更祥細的,卻也聽到一些,似乎是跟什麽王爺有關。”

    “王爺?”七景皺眉,她就知道,蘇婉婉還會再迴來的。“哪個王爺?”

    “這個老奴卻不太清楚。”

    “罷了,這也算是不錯的。”

    “另外,老太太準備在年二十九那天,宣布將四小姐,記到夫人名下。讓四小姐,成為嫡女。此事,卻是已經定了。”

    “我知道了。”七景對這消息,到沒太大感想。

    蘇家的嫡女和庶女,最大的區別,就是賣的對象和價碼的不同罷了。

    不過,想來另兩個庶女,此時會十分在意的吧!

    “老奴此次來,是奉了老太太的命,請小姐去慈安堂。為的,卻是外麵的事情。老太太被外麵的事,嚇壞了,之前差點厥過去……其他幾位小姐都到了,夫人也在。隻大小姐您不在,夫人便擠兌了您幾句。老太太這才打發老奴,親自來請您。”

    七景笑了笑,“那就去吧。”

    之前這事,以蘇夫人的手段,按理是能壓下去的。但她什麽都沒做,整個上午,她就待在後院,不出麵,不露頭。

    老太太以前不當家,事情全都是蘇夫人在做。碰到這樣的事,以她的人手、勢力,甚至是智力,都玩不轉這些。有些東西,不會因為她從鄉下,搬到京城,當十來年養尊處優的老太太而改變的。鄉下老太太,就是鄉下老太太。碰到這樣的事情,她最多也就是像對著蘇佑良撒沷的老太太一樣,嚎叫撒潑罷了。

    沒人管,事態就這麽被放大。

    老太太現在指使蘇夫人,是指使不動的,想借餘家的力也借不上。所以,就隻能來找她了。

    為的,就是她背後的,季

    舅舅的身份權力。

    讓七景為蘇家出力?怎麽可能?

    不過,去,還是要去的。

    帶著人來到慈安堂,果然,家裏的女眷全都到了。連病重的嫵嫵,都托著蒼白的小臉,坐在老太太邊上。老太太坐的炕,在冬天可是熱唿唿的,最溫暖的地方。

    看到七景,連忙叫她:“乖孫女,快到炕上來暖和暖和,外麵天寒地凍,難為你這麽老遠的還要過來。”

    “祖母這裏,真是暖和。”七景也不客氣,直接就坐到炕邊上,卻沒上去。掃了一圈,“今兒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怎麽所有人,全都聚齊了?”七景扳著手指算了算:“臘月二十五,也沒什麽特別吧?”

    “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是外麵出了些事,祖母這心裏不自在。她們擔心,便來瞧瞧……”

    這是暗指她這個沒來的,不孝麽?

    七景端著一臉不解:“外麵出了什麽事?”隨即又擺手:“祖母,不都說是男主外的麽?萬事有父親在呢。咱們啊,還是商量商量,這年怎麽過吧?對了,前兩天蘇夫人送過來的衣料,質量實在太差了。我瞧著不得心,就直接賞下麵小丫頭了。迴頭蘇夫人再讓人給我送兩匹吧。這好歹是我父親的家,我是父親的嫡女呢!”

    “沒有了。”蘇夫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咱們蘇家的就靠老爺一個人的薪餉,也隻能買得起那樣的料子了,而且,多一份都沒有。大小姐既然賞給了丫環,那今年,就隻好不置新衣了。”

    七景眨了眨眼,不搭蘇夫人的話,隻是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臉色一變,怒瞪蘇夫人:“怎麽迴事。咱們府裏,何時如此拮據過。該不會是全讓你搬迴娘家了吧?!”

    蘇夫人臉上全是嘲諷:“老太太以前剛嫁到蘇家時,大概是做過將夫家的東西,往娘家搬的事吧?也是,老太太來自鄉下,作風總是有問題的。不過,老太太不懂咱們京城的規矩,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老太太聽到作風有問題,差一點就跳起來。

    “我餘芷兒嫁到蘇家來,光嫁妝就好幾十萬兩。我餘家出得起這麽多的嫁妝,還需要從一窮二白的蘇家往餘家搬東西?搬什麽?你們這些貪得無厭,隻知道要吃要喝的貪婪的嘴臉麽?”蘇夫人站起來,不屑的彈了彈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好叫老太太你知道。老爺一年的薪餉銀子,加在一起,不過五千兩。老太太您的一件狐皮披風就一千多兩,你每年用的那些個

    人參,一株便值一兩千兩。還有那些極品燕窩,這屋裏擺的掛的,哪一件都是幾百上千兩的。更別說,這滿府上下吃喝,衣服首飾,老爺那到年節,要用的應酬銀子……這府裏,艱難成什麽樣,都是應該的。”

    蘇夫人現在悔死了,瞧瞧她都幹了什麽。

    將自己的體已,全都貼進蘇家了,為蘇佑良供養老母,妻妾女兒。結果呢,她的女兒失蹤了,他隻派人象征性的找一找,接著便不聞不問。

    她打殺一個偷人的小妾,他居然下她的臉子。蘇七景將她身邊得力的人打廢了,他更是連句軟話都不說。

    她這麽多年,圖得什麽啊!

    可惜,蘇夫人的這番心思,大概也就隻有七景能懂了。也隻有七景,還會讚同她的做法。旁人不會,蘇夫人自己,也堅持不下去。

    因為她隻是這個世界的女人,在家從父,出家從夫。沒有了父,再沒有夫,她會活不下去。

    就算她手裏有幾十上百萬兩銀子,她還是做不到,活不出自我。

    此時這般,不過是豁出去的,一時的憤慨。沒了這口氣頂著,很容易就打迴原形!

    老太太臉色難看,時青時白。

    其他幾個庶女,以及小妾們,全都怯怯不敢開口。她們全都是靠著蘇家養的,話被這樣攤開來,她們連個立場都找不到。

    隻除了七景。她似笑非笑,慢悠悠的開口:“所謂求仁得仁,蘇夫人不惜以父輩之勢,逼我父親娶你,又以財帛來引誘我父親,為你休妻。那麽,你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她突的一笑:“或者,你其實是想說,我父親薪餉銀子太少,養不活這一大家子,反而要你這個蘇夫人來養活他們?豈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是蘇夫人。可你忘了,有我父親你才是蘇夫人,如果沒有我父親,誰知道你又是什麽呢?”

    七景彈著指甲,“據我所知,如我父親這般年紀的,能登上從一品高位的,是絕無僅有吧?蘇夫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想抱怨什麽?該抱怨的是我父親和祖母吧?看看娶了你,我父親得了什麽好吧?沒有兒子不說,外麵還要說他是靠妻蔭封……嘖,真是太冤枉了。要我說,餘右相好本事啊,不費一兵一卒,隻廢了一個女兒,就把我們蘇家給滅了,斷子絕孫,當真是能耐啊……你們餘家,跟蘇家,這是有八輩子的深仇大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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