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良忙活了半天,老太太那裏著人來,說是有事相商,午飯擺在慈安堂。

    蘇夫人與他結伴,剛到慈安堂門口,四皇子身邊的人就一臉不高興的來了。

    “蘇大人,殿下今日在貴府用膳,蘇大人這主人家,緣何遲遲不至,竟要殿下久等?若是殿下因膳食原因,加重病情,蘇大人你擔待得起麽?”

    蘇佑良臉色突變,這才知道,四皇子居然一直沒離開。

    “這,都是下官的錯。下麵的奴才偷奸耍滑,竟是未將殿下的消息遞上來。真是該死,下官迴頭就罰他們。下官這就讓人在正氣院擺膳……不知殿下如今在哪,下官親自去請。”

    來人瞪了他一眼:“那到不必了。殿下說了,大小姐院裏風景別致、清爽。跟大小姐也不是外人,就在弄雪院用了。如今飯食已經擺上,就等蘇大人你去了。”

    蘇佑良眉頭輕皺,這不合規矩。

    可事實上,四皇子一大早去了七景的院子裏,單身男女單獨見麵,這本就不合規矩。隻是,之前的他,可是半點沒在意。

    這會兒在意了,不過是因為,落了他的麵子。

    “蘇大人,請吧!”

    “這就來。”蘇佑良跟蘇夫人交待一聲,讓她獨自去見老太太。連慈安堂的門都沒進,轉身就奔了弄雪院。

    也因此,他沒看到蘇夫人,以及身邊秦嬤嬤的難看臉色。

    待他一離開,秦嬤嬤差一點就癱了:“夫人,這可怎麽辦?廚房那裏沒收到消息,那個小賤人要宴客啊!送的還是平時的份量啊!”所以,藥也就下下去了。

    蘇夫人也急得不行:“不行,秦嬤嬤,你快去廚房。讓他們想辦法,把菜撤迴來。撤不迴來,就想辦法毀了。絕不能讓老爺跟四殿下沾上一點。”

    四皇子那身子,若是沾上一點,隻怕就要了命了。

    謀害皇嗣,那是抄家的大罪。四皇子要是在這裏出了事,蘇家就完了。

    “是,老奴一定……”秦嬤嬤聲音到是硬氣,可她心裏卻是半點也硬氣不起來。不管此事結果如何,她都跑不了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心慌慌的,腳下幾度踉蹌,直奔廚房。

    弄雪院裏,蘇佑良走得滿頭是汗,終於到了。

    說是陪四皇子一起用膳,可到現場一看,他差點沒嘔死。

    一桌六個盤子,一葷三素,一碟點心,一碟水果。一碗鮮亮的魚湯,

    擺在邊上。三副碗筷,桌子就擺在四皇子的步輦邊上,七景坐在步輦邊上。

    見他來了,七景終於笑了:“父親終於來了。”

    蘇佑良走到近前,先給四皇子告罪。

    七景讓人送上溫水,三人各自淨了手,便準備用膳。

    蘇佑良對著桌上的菜,臉色難看:“既然要招待殿下,為何如此寒酸?”

    “這就要問父親了啊!”七景一臉的詭異的看著他:“我到是讓人去廚房說了,今兒個要豐盛一些。瞧,平日裏隻有青菜豆腐湯,今天換成了魚湯,這便是豐盛了呢!!想來,尚書府勤儉,這樣用來招待皇子,若是傳出去,父親也能得一個勤儉美名。”

    刻薄慢怠之罪,也是跑不掉的。

    蘇佑良眼前發黑。

    七景卻渾不在意,盛了碗湯,先給步輦裏的四皇子端了f去:“殿下,廚房說這湯是特別準備的,想來味道不錯。”

    四皇子自然配合,過了一會兒,笑道:“確實不錯。蘇大人府上的廚子手藝確實不凡。蘇大人可要多用些!”

    七景恰好新盛的一碗湯,遞到蘇佑良手裏。

    有四皇子的話在前,蘇佑良隻得端碗品嚐。

    隻是,碗邊才碰到唇,便被一聲驚唿打斷:“老爺,不要啊!”

    七景勾了下嘴角,好笑的看著急衝衝而來的秦嬤嬤,以及……後麵的一群,她不認識。

    “攔住他們。”四皇子冷哼一聲,立刻,替他抬輦的昆侖奴將弄雪院的門,牢牢堵住。裏外三層,裏外的人,都看不到任何情形。

    蘇佑良一見秦嬤嬤,被她那一喊,心底就是一突。可惜,還不等他多了解什麽,就被擋住。

    “殿下,實不相瞞,這秦嬤嬤乃是拙荊身邊得用的人,急急來此,隻怕是有要事。不如……”

    “要事?”四皇子聲音冷了下來,沒有半點溫度:“她有要事,便可以不用通報,直闖本殿下的未婚妻的院子?且看她身後,居然還帶著男人。這是要壞小七的名聲,還是想壞本殿下的名聲?”

    “其次,明知道本殿下在此,她竟大唿小叫,衝撞本殿下。這分明就是未將本殿下放在眼裏,都說奴似主,這是不是說,蘇大人,你很不將本殿下放在眼裏呢?”

    “臣不敢。”

    “本殿下看你敢得很!”四皇子似乎說累了,終於停了口。可這話停在這裏,上不上,下

    不下,實在讓蘇佑良憋得難受。

    七景突的開口:“殿下,父親畢竟是蘇府的主人,也許真的有事,不如讓他去看看?”

    四皇子輕飄飄的“恩”了一聲。

    “多謝殿下。”謝過四皇子,蘇佑良又難得的對七景露出個讚賞的笑容來。這才急而穩的去了園門口。

    他們聲音到是壓得小,不過,很快,蘇佑良發出一聲驚唿。接著匆匆往他們這裏跑……沒跑兩步,就見步輦裏遞出來一個空碗。那碗裏的魚湯,竟是喝了個幹淨。

    “完了!”他腳下猛的一踉蹌,差點摔倒。

    七景將空碗放下,挑眉看過去:“父親年紀大了,連路都走不穩了。該讓人扶著才好。免得摔了跟頭,折了腿。”

    蘇佑良此時卻是連氣,也氣不起來。若是四皇子出了事,查出來是用了他府上的東西才出了事……蘇佑良開始想,知道他弄到軟筋散的人有幾個。然後又想,這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讓這事,不怪到他頭上。

    “父親,愣著幹什麽?快些吧,魚湯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蘇佑良眼睛一亮:“對,喝湯,喝湯。”

    隻要他也中了毒,就可以脫罪。至於頂罪的人……他的視線落到七景那空空的碗裏。還沒有盛過魚湯,她還一口沒喝。這頂罪的人,也是現成的。

    他大步走到桌邊,端起魚湯,大口喝掉。“果然,許久未喝魚湯,竟是特別鮮美。”蘇佑良誇張的讚歎:“我今日到要多喝一些。”

    七景順勢給他又加了一碗,又欲給自己盛。

    蘇佑良連忙阻止:“七景啊,這湯味道不錯,著人給你祖母那裏,也送一份。”

    七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好。”看了一眼盆裏的湯,她又問四皇子:“殿下可還要再來一些?”

    “不了,喝多了,腥。”

    七景直接讓人叫來外麵的秦嬤嬤:“你是蘇夫人身邊的人,這湯便由你送過去吧。想來,父親該更放心才是。”

    “是,老奴這就去。”

    秦嬤嬤走出去幾十步,蘇佑良突的站起來:“我有些事,要吩咐秦嬤嬤,去去就迴。另外,我讓廚房重新備了膳食,這些實在太過寒酸了些……也先別用了吧!”

    蘇佑良急急追出去,如此這般的吩咐。

    留在原地的七景諷刺一笑:“果然是個好父親啊!”

    步輦裏伸出一隻幹枯的手來,將她小小的,軟軟的,嫰嫰的手抓住。“他會後悔的。”

    “自然,有我在,定叫他們後悔死。”

    “我幫你。”

    “當然。”

    很快,蘇佑良迴來了,廚房的菜,送得更快。三葷六素,一甜一鹹的湯,四樣點心,四樣幹果,四樣鮮水果。

    對此,七景還是滿意的。

    而蘇佑良,忐忑不安,一直擔心著四皇子的毒何時發作。因此,一頓飯下來,竟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七景是吃得最開心的,至於四皇子,他的胃口本來就小,喝了一碗湯,已經差不多了。直到七景吃完了,又給他盛了碗素湯。

    一桌子的菜,基本上全都進了七景的肚子。看得四皇子吃驚不已,可接著,就是心疼了。

    若之前送的那些菜,是她平日的份例,而她又有這樣的胃口。那她豈不是,天天都在挨餓?

    這麽一想,再看向蘇佑良的眼神,就帶上了殺意。

    “父親,你怎麽了?”七景一直在等,想知道,所謂的軟筋散到底是什麽樣的效果。所以,一直在觀察蘇佑良。

    突見他手一軟,連筷子都捏不住,啪的掉了下來。就知道,到時間了。

    沒想到,潛伏時間還挺長。

    她一聲叫,蘇佑良提前安排好的人,立刻就衝了過來。

    接著,蘇佑良被人扶走,請大夫。

    七景身為嫡長女,自然不能置之事外。四皇子便也被抬著,一起來到正氣院。

    大夫還沒診出個什麽來,便聽那邊唿道:“老爺,不好了。老太太,夫人以及二小姐喝了魚湯,全都昏到了。”

    七景嗤笑:“想的還真周全。”

    大夫把了脈,“請恕老朽無能,實在看不出是什麽來。”又去老太太,夫人以及二小姐處。答案自然也是一樣。

    四皇子讓人以他的名義,去請了太醫來。

    半個時辰,太醫到。巧的是,還是那位梁太醫。梁太醫直言:“蘇大人這卻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什麽?”蘇佑良一臉的驚訝。然後又大驚:“不好,定是那盆魚湯。”說完,立刻有人將所剩不多的湯盆端了過來。

    梁太醫一查:“這湯裏,確實被下了軟筋散,正是大人所中之毒。”

    蘇佑良臉色憤恨:“是

    誰,是誰要害我?”突的,他的視線轉向七景。眼神憤怒而失望,痛心又遺憾。

    但他沒有說什麽,而是好像突然想起一般:“快,梁太醫。四殿下也喝了這湯……”

    梁太醫一怔,立刻地去請脈。

    “殿下一切安好,並無中毒症狀!”剛說完,他自己卻怔住,詭異的看向蘇佑良。

    蘇佑良失聲驚唿:“這不可能!”

    一時間,整個房間裏,靜得連落針聲都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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