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七景的混亂隻維持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前生養成的警惕慣性,讓她立刻發現了對方的存在。

    瞬間躍起,連鞋都未來及穿,便衝了出去。

    可等她趕到那人藏身之處時,那人已經離去。

    她的精神力感知了一下,竟是一無所獲。

    來人是個高手,尤其是輕功和感知。

    她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她的精神力發現他的同時,也被他感知到了。所以,她衝出來的同時,他也離去。而他的速度,顯然比她更快。且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已經逃離了她的感知範圍。

    她雖不是精神力異能,可伴隨著異能成長起來的精神力,感知範圍有二十米遠。對方一瞬間跑出二十米遠,跟得上瞬移了。

    站在樹下,她眉頭緊皺。

    果然,她之前的小心是很有必要的。

    本想迴房休息,可不知為何,突的就想起了四皇子的聲音,心裏立時癢癢的不行。一時間,頗有些猶豫。

    她想去探探四皇子府,白天的時候,她就從陳嬤嬤嘴裏,把四皇子府的位置打探出來了。離蘇府並不遠。

    可正氣院那裏正亂著,她這會兒要是跑了,迴頭蘇佑良找來,她豈不是又要被潑一盆汙水?

    想想還是算了,再等等。

    迴房躺下,翻來覆去,心裏越想越癢,越發的耐不住。

    正氣院那裏卻慚慚停了聲息,後院裏也沒有別的動靜。看著她院子的兩人,離開一個,很快又迴來。交談了兩句,她聽得真切。

    一個道:“老爺叫你幹嘛?”

    另一個迴道:“問大小姐的行蹤唄。一個小姑娘,力氣大了點,還能怎麽樣。大半夜的,還不知睡得多死……真不明白,這做父親的,怎麽這麽防備自己親閨女呢?”

    “主子的事,豈是咱們胡亂說的。咱們聽命行事就成……”

    接著兩人就消了聲息,七景估摸了下時間,再一次從房裏竄了出去。

    認準方向,直奔四皇子府而去。

    …………

    再說黑衣人,他確實感覺到了七景對他的探察,那是一種本能,後背一涼。即便那女子還在臥室裏,他也知道,她發現了。他當機立斷,立刻飛身離去,片刻不敢停頓。身似青煙,飄離弄雪院,飄出尚書府,最後,落到一座更豪華的院落。

    卻正是七景的目

    的地,四皇子府。

    四皇子腳一沾地,一口血就噴了出去。

    早有等候的人在邊上,習以為常的遞水的遞水,遞巾子的遞巾子。遞藥的遞藥……

    一通忙活之後,有人扶他迴臥室。

    浴間裏,一大桶滾燙的藥水,異士天悲道人正將最後一味藥丟入其中。

    兩人也不說話,四皇子徑直踏進藥水裏。身上皮膚立刻開始發紅,藥力往肌膚裏鑽。好似萬千螞蟻,齊齊咬他。

    可他麵色不變,隻在最初悶哼一聲,便開始盤膝運功起來。額上的汗滴匯聚成溪,他卻毫不自知。

    兩刻鍾後,他睜開眼,嘴唇發烏,眼底發紅。

    “靜心。”天悲道人厲喝,竟用上了內力。

    隨著他一聲喝,四皇子微微一怔,再次閉上眼閉,緩緩調息。那天悲道人在邊上依舊用蘊含了內力的聲音,給他念清心咒。心若冰清,天塌不驚……無有相生,難易相成……

    一遍又一遍,直到四皇子氣息平穩,睜開眼睛,眸色恢複濃墨,眼底隻剩清明方停。

    “看來,我這身體,怕是難好了。”四皇子苦笑,看向天悲道人:“道長,你曾卜命,說我隻要續命到今年,必遇貴人。然,今年已過半,唯一遇上的,便是那蘇大小姐。可我瞧著,並無甚特別。”

    “殿下不必憂心,該來時,必然會來。殿下隻需耐心等侯,必然逢兇化吉,否極泰來。”

    “耐心?本殿下等了十年了,還不夠有耐心麽?且本殿下也實在想象不出,什麽樣的貴人,能解我憂?這身體,已破敗如絮,隻怕非是神仙大能不得挽救。”

    天悲道人對此也無奈何,他占卜,隻能卜出個大概。當年卦相,隻說他十年之內,必有貴人相助。再詳細的,貴人具體何時出現,什麽樣的身份,什麽樣的方式……俱都看不透。

    他隻肯定眼前之人,隻要得遇貴人,渡過大劫,必成真龍。

    但若是遇不到貴人,此劫理成死劫。非人力可救!

    “罷。”四皇子自己想想到是坦然了。太醫在他出生時,便說他活不過九歲。他跟天掙命,掙贏了。過了九歲,太醫又斷言,他必活不過十八。如今,他二十了。

    贏了老天兩迴,這一次,何仿再掙一迴。

    出了藥桶,用邊上的清水洗浴。著人扶著,迴了臥室。

    揮退眾人,仰靠床頭。突的開口問

    道:“可查清楚了?”

    一黑衣,戴著黑色惡鬼麵具的人突的出現,跪在床前:“是三殿下的人。”

    “三哥?”四皇子有些訝異:“沒想到,他藏得這麽深。那人可找到了?”

    “大哥那邊可有動靜?”

    “大殿下夜裏又打殺了一個侍妾,他的脾氣越發的控製不住了。”

    四皇子嗬嗬一聲輕笑,“將消息分別給皇後和大皇子送過去吧。”

    他到是想知道,當他的母後知道,她最看中的兒子,成了這副模樣,該怎麽辦?是像舍棄他一樣,直接舍棄。還是拚了命的,繼續去保他?

    更想知道,他那驕傲霸道,從來不屑他這個弟弟的大哥知道,他的身體,被他自認為最得他心的弟弟給廢了時,又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啊,一定很精彩。可惜,他看不到。

    想著想著,他又開始氣喘起來。揮退黑衣人,他將自己盤膝坐下,開始運功調息。

    他的身體很廢材,經脈就像是脆皮豆腐。輕輕一碰,就會破裂。

    他修練內息,是為了滋養身體,經脈。可他的身體,內力雖有一定的滋養調理作用,卻遠達不到效果。偏偏他是個天才,隨便練練,結果就練了一身渾厚內力,脆弱的經脈,根本無法擋住它們。動不動就要衝破經脈,不是內力一團混亂,就是走火入魔。

    他一天到有大半的時候,都在壓製內力。可又有一半時間,不得不運行內力。飲鴆止渴,說得就是他。

    不練是死,練也是死。端看是怎麽死!可今天,似乎諸事不順,剛運轉內力,經脈便又斷裂,一口血,再次噴出來。

    此時身邊卻無人侍候,他隻得無力歪倒,苟延殘喘著!心中一片悲涼~!

    七景就在這個時候,來到了皇子府。

    皇子府裏的侍衛比尚書府更嚴密,不過,在有感知的情況下,她暢通無阻。中間走錯了一迴路,依舊很快就找到了她今晚的目標。

    七景從離開尚書府,一路雄糾糾,氣昂昂的衝到四皇子府,並且找到了四皇子的住處。

    可到了四皇子府的正殿,她反而猶豫了。

    大晚上的,她一個良家女子,跑到男人的臥室裏的,好像有些不太好!而且,她雖然從道德倫喪的末世而來。但是,她在男女關係上,可是很幹淨的。

    雖說這對於一個在末世混日子的,漂亮女人來說

    ,有些不可思議。但她還真就保持了身心幹淨。直到死,還是老處一枚。

    在這種事情上,她是思想上的渣渣,身體上的乖乖。

    事到臨頭,她怕了。

    還沒弄明白怕什麽,她的精神力已經找到了四皇子本人。

    看到他的樣子,她心中一驚。卻是再也不顧什麽怕不怕的,直接就衝了進去。

    避開守衛,實在避不過了,就直接弄暈。這些人雖然也厲害,可他們還不能發現她的精神力。

    不是她不謹慎,而是四皇子等不了了。

    一路衝進臥室,就見四皇子一口黑血噴灑胸前,整個人委頓在床。

    “好歹是皇子,怎麽也不留個人在身邊侍候?”一邊嘀咕著,精神力便已經通過碰觸的地方,將他全身查了一遍。

    這一查,饒是堅強如她的心,也隨之一緊。暗自嘀咕:“這身體,是怎麽活這麽大的?”

    她這一查,到是把四皇子給驚醒了。他眼睛微睜,可眼前依舊陣陣發黑,看不清眼前的人:“你是誰?”

    “能救你的人。”

    “嗬!”他輕笑:“大羅金仙?”

    “唔,你就當我是大羅金仙好了。”七景覺得,這樣很不錯。手抵在他後背上,掌心裏,一陣陣藍光,滲進他的心肺。

    僅五分鍾,她就停了手--異能用完了。

    沒辦法,她到這身體裏時間還短,異能能跟著來已是萬幸,怎能指望等級也跟著來。要真的跟著來了,她還怕什麽蘇佑良。

    幸好她這初級的水療術,可以勉強護住他的心肺。其他的……來日方長!老辦法將他弄昏,將人放平。她稍恢複了一下,才開始打量起他來。

    很瘦,是真的很瘦。

    不像景王世子那樣,瘦卻有肉。他是真的就隻是皮包骨頭,至於長的實在不好說。

    因為隻有皮包骨頭,從能看到的來說,五官很不錯,隻是臉色臘黃,缺少肌肉這種填充物,便是潘安再世,隻怕也找不出美感來。

    伸手戳了戳他的臉,嫌棄的嘖了一聲:“看來,我是任重而道遠啊!不但要為你治病,還要把你養胖才行。不過……你要能找到我才行。我說過了,總有你求我的時候!這就叫現世報,來得快!”

    既然是捉迷藏,總要留點線索給他。

    正好他的床頭有本書,她拿起來翻了兩頁。將他床

    頭的珠串給扯了下來,分成不同數目的九個堆。

    又從熏香的香爐裏捏了青灰出來,用畫沙畫的技術,給他在案上留下一行字。

    確定隻要他夠聰明,肯定能找出答案。

    壞壞的點了點青灰在他的鼻子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感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又悄無聲息的跑了。一路十分順暢的迴到弄雪院,躺著壞笑了許久,才安然入睡。

    而四皇子,卻是難得的酣眠。從小到大,第一次心口沒有火燎般的痛,第一次唿吸時,不會帶出撕裂般的疼。

    一夜沉眠到天亮,直到被因為擔心他出事,而唯一能不請自入的天悲道士叫醒。

    也終於看到了七景布下的一切,還有天悲道士喜極的聲音:“恭喜殿下,貴人不請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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