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傳播最快的就是消息,在他們風風火火舉辦奉天祭祀的第二天,幾乎各國的重要人士都接收到了本國探子傳送迴來的信息。

    楚國。

    “張培青認了個弟弟?”太子修長的眉挑起。

    “然也,名字叫做江城,據調查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

    “查,看她玩什麽花招。”

    “諾。”

    韓國。

    儒雅的男子合上手中的帛書,笑的高深莫測。

    “這一招用的好歹毒,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謀士震驚不已:“大人,您是說,她發現了?”

    “你以為張培青是那些隨便可以糊弄的阿貓阿狗?”百裏仲華眼中冰寒三尺:“本來還想勸說她與我共謀大事,如今看來,隻有一條路。”

    謀士恭敬地低下頭顱。

    燕國。

    燕王疑惑地看著帛書上的字,百思不得其解:“張培青這個時候認個弟弟幹什麽?難道真像傳言中的,為了報答救命之恩?”

    座下謀士雙手抄在袖子中,搖頭,“陛下,此事絕非那麽簡單。張培青此人心機深不可測,天下風雲正動,她不可能做出這樣沒理由的事情。”

    “那這件事怎麽說?”

    “唯一的理由就是……有人比我們先動手了。”

    ——

    張培青無語地看著大爺似的坐在主座上的貴公子。

    “太子殿下,您坐了整整一個時辰,喝了七壺茶,一句話不說,敢問您到底有何重要事情?”

    趙拓疆哼一聲,重重放下茶杯。

    “真難喝,孤堂堂一介太子來了也不奉上點好茶,你真摳門。”

    “……所以說您來就是為了評價我家的茶葉?”

    “想得美,你的茶葉哪裏請得動我。”他終於坐不住,猴子似的躥起來:“張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你要認弟弟的事情我居然最後一個知道,憑我們的關係,憑我對你的了解,我居然最後一個知道——”

    飆高的嗓音要掀翻屋頂,又重重落下:“太過分了!”

    挖了挖耳朵,她翻白眼:“所以呢?”

    “所以!我要和你!張培青!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斷絕!……三天關係。”

    “……”

    “你那是什麽表情!”貴

    公子殿下莫名其妙再次炸毛。

    張黑子表示很無辜啊:“我沒什麽表情。”

    “騙子!你在鄙夷我!”

    “……”這都被看出來了我去。

    “說吧,那個毛都沒張全的小子到底有什麽好,你連兇大個的話都不聽,你都不知道今天我見他那個模樣嘖嘖嘖。”他暗爽無比。

    “江城救了我,又誠心留在我身邊,我認他當弟弟不是很正常嗎?”是你們這些人想多了好不好?

    “真的?”

    “真的。”

    “不是因為他長的漂亮?”

    “不是!”

    “哦,那你為什麽不認我當哥哥?”

    “嗬嗬,你是太子,不能隨隨便便認親。”

    “這個不是重點嘛。”

    “這個就是重點。”

    “你多大?”他忽然道。

    對方安靜下來。

    然後太子殿下就看見那個風靡邯鄲城,擁有無數粉絲各種高大上拉風的張先生,眼珠子朝左上方轉,掐著指頭默默算起了自己的年歲。

    太子竟然無言以對。

    掐算完之後,她才慢吞吞迴答:“沒算錯的話,今年十八。”

    即便知道她本來就不大,可親自聽見還是讓他感慨。

    “當年伯魯先生聞名之時,也不過三十;韓國百裏仲華二十一,而你,比他們又上了一層。”

    這番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都正常,唯獨從不學無術的趙拓疆嘴巴裏說出,最不正常。

    張培青深深凝望,“太子殿下謬讚。”

    他咧開燦爛的笑,“怎樣,是不是覺得我很有才華?這可是我專門從錢先生哪兒學來的!”

    “您是有才。”

    和所謂的錢先生無關。

    兩人聊著聊著話題早就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囉囉嗦嗦把自己這幾天吃的什麽喝的什麽,鬥了哪隻蟋蟀調、戲了哪個宮女一一八卦一遍之後,天黑了。

    “太子殿下,天色已晚,您應該迴去。”

    對這種厚臉皮的人,不直接戳出來他是不會聽的。

    “哦,沒關係,我還沒吃晚飯,你不是也沒吃嗎?正好一起。”

    “臣寒舍菜色不及王宮——”

    話還沒說完就被不耐煩打斷,趙拓疆滿

    臉鄙視。

    “少裝蒜,你家什麽樣我還不清楚。”說罷朝著外麵吆喝起來:“迴琛,迴琛!讓廚子給孤做個銀絲白玉湯!讓人送信迴王宮,孤今晚要和張兄秉燭夜談!”

    “……”

    張先生就默默的站在角落裏看著他,不說話。

    以往的餐桌上隻有王衡韓平晏,今天多了兩個人。

    趙拓疆端著青瓷小碗,盯著江城,喝一口,盯著江城,再喝一口,一直盯著江城。

    王衡捏著一直雞腿,盯著江城,狠狠撕咬一塊,繼續盯著江城。

    氣氛詭異,張培青隻當沒看見,兀自吃的香噴噴。

    食不言。

    到了晚上睡覺時間,趙拓疆和她同睡的意願沒達成,幹脆找了一個房間搭窩順勢睡了。王衡一句話不說迴自己屋子,韓平晏鬼一樣飄迴去,江城給她行了個禮也迴去。

    寢不語。

    張培青躺在床上,身上卷著毛毛蟲被子,在黑夜中睜大一雙眼睛。

    刺殺的事情徹底調查清楚,婦人隻是一個人行動,並沒有任何組織。也正因為她是一個人,才可能逃脫楚荊的眼睛,混入郢城她的身邊實施刺殺。

    一個怨恨她的魏國人,真是完美的刺殺理由。

    單獨行動,死無對證,又是個完美的安排。

    為了算計她,不可謂不費盡心思。

    把棉被扯過頭頂蒙住,包成一個不見天的湯圓。

    江城小孩……

    對不住了。

    ——

    一個月後。

    日子一天天過去,張行人和趙王之間的關係似乎越來越親近,君臣和睦不知道羨煞多少人的眼睛。趙王不止一次感歎自己有福氣,隻差沒到各國炫耀。

    反正當初隱瞞的事情現在紙包不住火,大家都知道攻城計出自這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趙國的張培青。瞞不住幹脆不瞞,讓天下都知道,他趙國也有一個不亞於百裏仲華的謀士!

    雲客樓。

    作為一個每天人流量無數的大客棧來說,有多少來自五湖四海的神秘客商都是正常事。

    某間不起眼的屋子裏,兩方人對坐。

    但見三十多歲笑嗬嗬的男人啥也不說直接朝桌麵上放了三個木質小匣子,打開,推到另一方麵前,態度好的不像話。

    王衡看著這一

    幕想起來曾經百裏仲華賄賂先生的場景,如今隻不過對麵換了人。

    今天本來先生說要進宮麵見大王,把韓平晏和討厭的小子都留下,隻帶了他一個人,結果半路忽然轉道來了這裏。

    有上次事情,這次他很快就接受。

    不知道他們又是何方人士,珠寶看上去似乎比百裏先生給的還要多呢……

    “常聞張先生氣度驚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瞧瞧,連開場白都差不多。王衡默默地數著盒子裏的珍珠。

    張培青沒有說話,等待對方自報家門。

    “某代表燕王來和先生談一談。”

    她點頭行禮,算是對對方國君的尊重。

    燕國來的人有很多,房間裏的隻有一個,這是為了使得張培青的防備程度降到最低。相比於她這邊有殺氣騰騰的傻大個,燕國那邊氣勢弱多了。

    “先生協助趙國拿下魏國兩座城池的事情,天下皆知,現在根本不是什麽秘密,可是趙國直到現在還沒有承認那是先生的功勞,所有賞賜依舊在司馬佐手上,趙國於先生,未免太不看重。”

    謀士不動聲色收攏她的臉色。

    可惜張培青麵無表情,連睫毛都不曾動一下,他什麽都沒看出來,隻能心中讚歎不愧是奇才。

    “之後趙國對先生的賞賜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行人,在朝堂內實在排不上數。相比較先生所付出的,收獲叫我這個外人都叫屈。趙國明知道先生有才,還如此不識珍品輕慢先生,這是完全無視先生的才華,試問天下謀士,誰能容忍?”

    他義憤填膺措辭激動,似乎恨不得吐趙王一臉口水。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輕輕晃蕩的水麵倒映出背後俊男盯著某處、兩眼放光的模樣,她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一直緊盯她麵部表情的謀士眼睛一亮,以為自己的話起作用,緊接著繼續投下一記重磅。

    “以先生的本事,不難看出,趙王不複年輕時的賢明有為,趙太子隻懂得吃喝玩樂,於國事一竅不通。這樣一個看不到前途和希望的國家,在競爭激烈的戰亂中,很快就會凋零,唯有那些能長久發展的,才是上佳選擇。”

    這句話果然有用。

    她平淡的臉上終於泛起波動。

    “閣下所言極是。”

    一句話,讓謀士知道,自己今天的目的達成了一半。

    他來無非有兩個目的。一,試探張培青的態度;二,針對她的態度勸說她離開趙國到燕國。現在成功了一半,那麽接下來就是如何勸說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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