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昊來了,站在玄關處,兩個小孩抓著衣服躲在他身後,怯生生地探頭望著。白媽媽看到了,微歎口氣,隻道:“站在那幹嘛?進來吧。”然後轉頭讓小栗照顧小孩,她和白文昊要談些事情。

    兩個孩子,大的不過七歲,小的也才四歲。哥哥白俊出了名的調皮霸道,對人兇狠,惹惱了就狠咬你一口,揮掃帚趕人;妹妹白曉依則安靜怕生,鮮少對旁人笑。兩個小孩看起來都有些難照顧。可白栗很喜歡他們兩個。

    她原本就很喜歡小孩。之前試著逗曉依,可她怎麽也不理會自己,後來卻因自己喊了句媽媽,她扯著嗓子哭著要媽媽,一臉的淚。白俊聽到妹妹哭,立馬衝過來,二話不說狠狠咬了白栗一口,緊抱著妹妹朝她吼:“滾!不準欺負我妹妹!”

    他轉身抱著妹妹哄了好一會,她才露出絲笑容,“哥哥……”

    白文昊原本有一個賢惠的妻子,但前年卻意外車禍去世,留下兩個尚還年幼的孩子,醫生的工作又很忙,鮮少能照顧到他們。

    那兩個幼小的身影,有幾分耀眼。白栗瞬間被治愈了,手背的牙印都忽略掉,森森滴愛上了這對有愛的兄妹。

    而且,後來和他們玩熟了,才發現了白俊的逗比傲嬌屬性,特別可愛。軟妹紙曉依醬更是一笑千金,每每露出小酒窩,總萌得白栗捂鼻子。

    為了讓他們更好適應融入這裏,白栗提議玩枕頭大戰。白俊抬高下巴,斜瞥一眼,滿臉嫌棄,可在一個軟乎乎的方枕直直砸到臉上,他當即瞪眼,氣唿唿地鼓起嘴。隨手拽起手邊的枕頭一通亂砸。引得白栗好一陣笑。

    兩人鬧得一頭雞窩,睡衣皺亂。白栗邊喘氣邊按住肚子,擺手:“不行了!歇會,我們等下再戰。”白俊用鼻子輕哼一聲,噘著嘴,勉強點頭。

    曉依醬則安靜地坐在一角,捧著杯子,一粒一粒地吃著葡萄幹,乖巧可愛。白栗靈活運用四肢,哧溜一下爬過去,笑著:“曉依,姑姑可以吃嗎?”

    曉依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繼續吃,很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白栗彎唇,伸手拿了一顆放進嘴裏。噝~好甜。不過心裏好雞凍,終於被小蘿莉接受了!(≧▽≦)/~

    後來,還問曉依要不要一起玩,她歪了歪腦袋,搖頭。白栗白俊都略失望,卻看到曉依站了起來,拿起一個枕頭就扔,白栗毫無防備被正中腦袋。

    曉依咯咯笑了起來,兩眼彎成小月牙。然後一腳踩在枕頭邊緣,沒站穩,咻的又往後一

    倒。白栗連忙爬過去看,卻看見她埋在床單裏,笑得蜷成小蝦米,愣了一下,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曉依醬,你太狡猾了~”

    小孩這邊,玩鬧得無憂無慮。大人那邊的氣氛卻沒那麽簡單。有些事情總是避不開的,比如金錢,比如房子。

    這次又說到了房子的問題。

    鍾亦欣和白栗現在住的房子,是當初用公婆和白逸成的錢買的,她出的隻是裝修的錢,因為各種原因,當初房產證上就隻填了白逸成的名字。他病逝後,房子辦理繼承公證手續,過戶到了鍾亦欣和公婆的名下。但時間一久,她老公的姐姐想到了這房子的諸多好處,就說服了父母轉到她名下,變成了這兩個女人的共有財產。如此一來,麻煩也就多了。

    曾經千金小姐和窮小子的愛情故事給家裏帶來的流言傷害、大小姐日常無意中透露的高傲淡漠、弟弟重病那段時間的各種複雜,日積月累起來的嫉妒與埋怨終於讓那位大姑子失了耐心,隻想著把屬於自己弟弟的東西都拿迴來。

    白文昊覺得自己媽媽做得過了,就來給鍾亦欣道歉——現在房子是你和我媽共有的,但我知道你對這裏有很深的迴憶,我們隻是借住一段時間,真是麻煩你了。請你原諒我媽,她說話比較衝動。

    鍾亦欣端坐在他對麵,靜靜聽他說了那麽多,從頭至尾,表情都沒什麽變化,淡淡的,終是平靜開口:“你這樣道歉,是想怎麽樣呢?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當我鍾亦欣是很好欺負的軟包子麽?”

    白文昊瞬間變了臉色,“舅媽,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沒……”

    鍾亦欣有些疲憊,撇開視線,淡漠道:“這麽多年,我也累了。白俊兩兄妹我會替你照顧的,反正這也是我最後一次幫忙。我已經決定了——把房子給你們,還有逸成……他留下的二十萬,全都給你們。我們,算是兩清了。”

    她說完,就有些難以忍受地站了起來,走出房間。一轉角,卻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擋在跟前。

    鍾亦欣微微愣住……也不知白俊他,聽到了多少。

    白嫩的小臉仰著,一臉認真:“舅奶奶,我和妹妹都很聽話的。不會搞破壞的。”

    鍾亦欣怔住。小孩子並不一定明白事情,感覺卻是很敏銳的。她微俯下身,溫柔笑著摸他的發頂,“嗯,你們都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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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鍾亦欣和白栗兩母女難得一起睡覺,還開足了臥談會,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鍾亦欣問她:“其實小栗,很小時候爸爸就不在了,你寂寞嗎?”

    “也就有時候會想,我都不太記得爸爸的樣子。算是有點吧。”

    “這樣啊……你知道你外婆說過什麽嗎?對於你爸爸死去的事——她居然說,他死得早未嚐不是什麽好事……她說,我和你爸,門第差距大,以後生活裏摩擦會更多,經營婚姻並非什麽簡單的事。對方死去的痛幾年就能緩解,但婚姻往往是毀了一輩子。”

    母親冷靜平淡的聲音在房間裏飄蕩,好似在述說別人的事情。

    “婆婆不喜歡我,我是很早就知道的。我也有想過,隻是……我想得更加簡單。我以為我努力了,就會有迴報。所以,剛結婚時,我很努力學做飯,嗬,不過我真沒什麽做菜天賦,我還記得有次我試著煎牛扒,想著中餐那麽難,西餐總不會做得太差吧。沒想到端上桌一切,你爸說——嗯,這刀該磨磨了。”她說著,不禁輕笑出聲,“我煎得太老了硬邦邦的,切不動。你說好不好笑?”

    “可做這些都是沒用的,我並不是婆婆想要的兒媳。就連直到你爸離開的那年,我出了車禍,醒來時正好看到她坐在床邊,削著蘋果。她跟我說——你嫁來我們家,很多人都覺得是我們高攀了,也是,你是鍾家大小姐。但我知道,我兒子跟你在一起準定沒好事……嗬,升職都不是自己本事,而是仰仗了自己的老婆,明明不是什麽都沒做,我兒子這麽辛苦努力,卻因為你,被說成了吃軟飯的。誰都以為我們撿寶了,可他們又知道什麽呢?當初,你們的婚事我不同意,現在依然是。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病房。可那番話,到現在,我都還記得很清楚,每一個字。”

    “你爸走了之後,她就再沒理過家裏的事了,隻是一心養老。你爸是她唯一的兒子。而……白文昊他媽,有個爛賭的老公,總是到處借錢,我們的關係也就越來越差。以前你奶奶還會插手,後來也就不管了。”

    鍾亦欣吸了口氣,繼續道。

    “當初我結婚,你外公就說了——人是你自己選的,路也是你自己要走,隻希望你別後悔。你外婆更是直接,就說我一定會後悔。說真的,婚後服侍公婆和大姑子,我非常的累。你爸他是很愛我,但他也是個孝順

    的兒子,他夾在中間很難受……我一直沒敢跟他說,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堅強,我真的很難堅持下去,有好幾次,我都想到了離婚……從鍾家嫁到白家,我想過路會難走,但沒想到是這麽苦。”

    “……真的很討厭你外婆——她永遠都是正確的。”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是很多人的希望和願景。

    白栗忽的想到了,自己看的那麽多言情小說——結局大都分為兩種:一是一方離世,天人永隔不得相見;二是相濡以沫,細水流長歲月靜好。

    前者,讓人心疼流淚;後者,則讓人嫉妒得發狂。

    ……

    可惜,小說終究是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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