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部門夜班的服務員都在陸陸續續的交班,她也給夜間值班經理做了交接。她最後一次刷新了一下電腦上的房態,準備關機下班,就是這一刷讓她發現713的維修房變成了可用房。她疑惑的來到房務中心,問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床頭的電器控製器丟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安好了?房務中心服務員說,是工程部才安上的,早班處理退房時客人反映說那個控製器不好用,就拿到工程部報修了,但沒在交接本上交接,房務中心也是在剛接到工程部通知時知道的這件事。

    這讓陳嘉瑜大為光火,她真想現在就揪著溫俊霞把那控製器丟到她臉上,自己的員工沒交接好工作,倒把責任不分青紅皂白的推到自己這兒,害得一晚上都沒好心情,現在她更沒好心情了,她想拿起電話給那客人道個歉,看看時間又太晚了,隻得把滿腔的怒火和歉意壓在心裏。

    林偉殷勤得等在門外,他總是要送她,她總是無法拒絕或是不想拒絕,嗬氣成冰的冬夜裏,有一個暖暖的車廂載著自己迅速鑽進暖暖的被窩,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她平靜的接受著林偉的熱情,心裏卻並無一絲波瀾。

    路麵已經結冰了,她剛上車時還是燃燒著極大的憤怒的,但現在卻慢慢平息下來。她喜歡安靜的看著車窗外,安靜的看著每一個急匆匆迴家的人,安靜的看著這個城市裏一扇扇窗戶後透出的暖暖的光,一盞燈光就代表著一個幸福溫暖的家。但她沒有家,至少是在這個城市裏沒有家。她隻有一張床,一個被窩。她總是無端的覺得淒涼,自己像漫漫雪原上的一隻小狗,孤獨且饑餓,老家是她不願想的痛苦,她又有了一個家,每次耿太太給她打電話都說咱們家怎麽怎麽樣,但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家,耿太太真的對她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不,自己的親媽也從沒那樣事無巨細的關愛著。她晢時品嚐到母愛的甜蜜,但這甜蜜於她又是一種恐懼,不紮實,不篤定,是漫漫雪原上那隻小狗暫以棲身的一頂帳篷,一陣大風便可無影無蹤。

    她有時候也想想林琳,林琳到底天天在忙些什麽呢?她有時給林琳打電話,那邊也總是一兩句後就掛掉了,並且林琳從不主動給她打電話,總是讓她牽掛。還有莫桑,一天,莫桑來找她,用了她的手機發了一串短信,然後一個男孩子就迴過來了,這就讓莫桑大為光火,她的男朋友,怎麽可以因為一個陌生的短信就迫不及待的迴電話呢?她卻也隻是覺得可笑,但是,最後莫桑還是在那男孩子匆匆趕來的謹小慎微裏由怒而笑。

    有時候又會有些惡毒的想法,她想:哪一天,實在不想搭理林偉了,對他說和他姐夫曾在一張床上睡過,不知道林偉會是什麽反應。她這樣惡毒的想著的時候甚至會不自覺的笑出來。

    林偉會趕忙問:想起什麽高興的事了?是不是我送你你覺得特別幸福呀?

    她聽到這就會更可笑,會從原來的無聲變為有聲。

    李新鳴的獎勵是,單位出資支持她上全日製的mba課程,上下來隻學費都得十幾萬,上學期間還照發工資。這讓陳嘉瑜覺得,李新鳴還是比較懂自己的,如果是錢,她不一定會要,或者是如果是錢,將會在雲生大酒店甚至是雲生集團都掀起一場風浪,但,上學就好說了,更何況還是憑自己的本事去考,考得上才能去。所以,是有很多人帶著看笑話的心理準備看陳嘉瑜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其實十月份到財大報名也是偶然,她知道自己沒有錢上,但還是想考一下看看有沒有考上的實力,就報了名,報名後也買了參考書時不時的看看,所以,現在,倒不算是措手不及。這個事她也隻和郎強說過,因為報名時要開單位證明,沒想到現在董事長也知道了,看來,在對自己的獎勵問題上,董事長是下了功夫的。陳嘉瑜現在有的隻是慶幸,於是辛苦的備考。陳嘉瑜自己是非常重視這個機會的,她把高考時的努力勁拿出來複習,決心一定要考上,她甚至美美的想,如果自己上了mba了甚或以後又考博了,蘇南是不是就會忽略自己的家庭?她越來越發現,自己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和蘇南有關起來。

    兔兔也愈發過分了,現在不但是她要強行分享陳嘉瑜的床,又來了一隻叫做幾米的大狗,當然,是布絨材料的狗,但是,陳嘉瑜看著兔兔那樣子比對真的狗還親。她堂而皇之的把幾米放在床中間,每天給它梳毛,換著樣的給它穿自己設計的各種各樣的衣服和配飾,不厭其煩的為它設計各式各樣的發型……她有的是時間做這些,因為她已經放假了。

    陳嘉瑜看她做這些的時候覺得是對時間的極大浪費,她說:“兔兔,能不能讓幾米自己睡一個房間,我已經快沒地方了。”

    兔兔頭也不抬,繼續給幾米套上件碎花的睡衣,“不行,除非你讓我抱著你睡。”說完又誇張的親了親幾米額頭上的蝴蝶結,陳嘉瑜問過幾米的性別,兔兔說是男性,但男性的幾米頭上硬是常常被她別個蝴蝶結。

    陳嘉瑜歎了口氣,起身到兔兔房間,不,是兔兔原來的房間看書去了。但是她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她使勁的想,突然覺得幾米的那套睡衣好熟悉,又漸漸的從熟悉到無比清晰。她飛也似的跑迴自己的房間,拉起床單瞅了瞅,沒有問題,一切都好好的。她疑惑的看著幾米,“我覺得這衣服好熟悉。”

    兔兔終於抬起自己那張好看的臉,“不是熟悉,這就是用你的枕套做的。”

    陳嘉瑜這才發現自己的枕套和兔兔的都變了,變成了一張張兔兔這幾天給幾米做衣服剩下的布料碎片拚接的。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無比:“兔兔小姐和幾米先生,我能不能在這裏,還擁有些不被打擾的空間?或者說,我的私人物品,能不能還讓它們都隻是我的私人物品?”

    兔兔使勁眨著在而純真的雙眼,“當然可以,可是你為什麽不願意改變呢?你為什麽總是後知後覺呀,我以為你會誇我做得好看,做得細心。”

    陳嘉瑜又歎了口氣,“兔兔,你應該馬上結婚,要不然,你會憋得難受,我真害怕哪天我早上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也被你改造得麵目全非。”說完又迴到了兔兔原來的房間看書去了。

    兔兔新的戀情在這個冬日裏雪花般盛放,那壓抑不住的燦爛心事,灑得滿地都是。隻是她說的話卻與浪漫無關。陳嘉瑜這天在窗前靜靜的看著雪花,兔兔猛的來了一句,“這遍地下的都是白銀多好!”

    陳嘉瑜扭過頭,“你要那麽多錢幹什麽?”

    “敢情你不喜歡錢?有錢我就可以不用上班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有錢我們就可以有自己的房子,想怎麽裝扮就怎麽裝扮。”

    陳嘉瑜說:“我們?即使是有錢,你的房子是你的房子,我的房子是我的房子,什麽時間會有我們的房子,你的這個‘我們’,一定不是現在的‘我們’。”然後又說:“應該是王小明。”說王小明的時候陳嘉瑜就會不由自主的笑,因為這三個字總讓她想起小學時的數學應用題。“老師讓小明和小紅一起到商店裏買文具,買了一隻橡皮用了一角錢,一隻尺子二角錢,老師共給了他們多少錢?”

    兔兔看到她笑就會沒好氣的說:“又想你的數學題了吧,最簡單的反而是最脫俗的,你笑什麽?我就納悶你父母都沒怎麽上過學倒給你起了個不俗的名字?”陳嘉瑜也覺得納悶。但也僅僅是納悶而已,沒有深想。

    她也不喜歡王小明,準確的說不是不喜歡,而是覺得王小明也配不上兔兔。王小明也瘦,但比薛小陽要高,所以說是高而瘦,也是個老師。她可能是因為王小明的職業才不喜歡他的,她總固執的認為,除非是大學裏的教授。否則男人當起老師來,時間長就變成女人了,但她不願意再說,她把薛小陽和兔兔的分手,一廂情願的歸咎到自己身上,內疚至今。她試著說服自己接受王小明,努力發現王小明的優點,沒想到還真讓她發現了。

    王小明來做了一頓飯,在他和兔兔即將迴家的前一天,好像是做了個“啤酒燒雞翅”,陳嘉瑜少有的吃了兩碗米飯。

    她說:“王小明,到我們家兼職做廚師吧,太好吃了。”

    王小明笑笑,“怕把你倆吃胖。”

    兔兔說:“我哥哪能天天做給咱們吃?他明年就要提拔為他們學校的團支部書記了,會很忙的。”

    陳嘉瑜認真的總結,王小明不僅僅是個會做飯的男孩還是個前途一片光明的男孩,隻是,兔兔還是叫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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