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床頭櫃上放著她七歲那年的照片,是她和媽媽為數不多的合影,照片看起來不平整,有點發皺泛黃,小時候沒怎麽放在心上,不小心掉到水裏,後來經過吹風機吹,放冰箱裏冷凍,又放進詞典裏壓實各種方法,到現在沒想到竟成了為數不多的珍藏。

    ……

    慕洛塵迴去的時候容錦正坐在屋裏翹首以盼,一見麵就迫不及待的問他怎麽樣了。

    走了兩步到沙發前坐下,隨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那個巴掌大小的電子設備扔給他:“沒什麽進展,到那兒的時候原先的信號都沒了。”關於這一點他也很疑惑,本來去之前已經清楚的探測到了能源石的具體位置,沒想到等他接近的時候設備上的信號一點點的減弱到最後甚至完全消失不見了。

    “怎麽迴事,我這邊也是,原來一直都能探測到,後來也都慢慢的一點一點消失再然後就查不到了。”容錦聽他這麽一說也不明白,倒是又想起了什麽,“不過按照你開車從目的地迴來的時間推算,在你往迴走的時候我這裏還是能接收到信號的,也就是說你在哪裏沒信號而我這裏有信號。”

    慕洛塵想了半響,沉聲道:“有沒有可能我們的探測設備一旦具體接近能源石,或者是一進入靠近它的具體範圍,信號就會消失?”

    容錦跟著他說的話反複思慮,然後說:“那也就是說能源石的位置並不是單一確定的,有可能經常移動?”想明白什麽,他抬眼看他,“那會不會是被人撿走了?”想到這裏,心裏一沉,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們尋找能源石的難度不就更大了嗎?

    慕洛塵沒再說什麽,像是在想他說的話,然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容錦歎了口氣,想不明白那就是一塊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石頭,怎麽會有人去撿那玩意兒。

    慕洛塵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想起這次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找到當年掉落在這裏的能源石。按照地球上的時間推算,應該是十七年前,那時候探測到距離他們五百億光年之外的一顆超新星爆發,釋放出了一種罕見的能源元素,最終凝結成一塊能源石。裏麵蘊藏的能量有極大的用處,因此那時候他們找到了能源石並帶迴去,隻是沒想到迴去的時候意外的能源石不慎掉了出去,而他們也是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才找來了地球。

    ……

    容錦出去了一趟,又哇哇大叫著跑迴來,跳著腳指責他把他的愛車折騰成那個樣子,下大雨把漆黑的車頂衝的鋥亮耀眼,四個車軲

    轆和底盤卻糊滿了泥巴。

    慕洛塵暫停思考,看著他無動於衷的想了會兒,然後才想起來應該是下了水泥路往那個小村子裏開的時候,在那條土路上滾上的。

    他還在想著沒說話,容錦卻在那兒自顧的繼續跳腳:“我說老大,你忘了你會瞬間移動啊,眨眨眼的事非得折騰我的車幹嘛?”

    慕洛塵想明白了,聽到他這麽說,好整以暇的迴了句:“能不用就不用,萬一被暴露出來很麻煩。”在這裏生活還是要遵循這裏的生活守則。

    容錦一時語噎,跺跺腳風一般的推門而出,開著他的愛車直奔洗車行洗車去了。

    不過這年頭,能挑在這麽個大雨天兒去洗車的……也真是沒誰了。

    ……

    也就是在當年那天晚上,他第一次遇見那個坐在山坡上的小女孩,腦袋上紮了兩個小辮,托著下巴往天上瞅,看那些一下子躥到夜空中,又突然炸開來的小星星。

    直到後來,來到了這裏,他才知道,那叫做煙花。

    ……

    外麵的雨下了一整天,她拿起床頭櫃上的相框看了好一會兒,想起什麽來,又從背包裏摸出那個長方形的小盒子,迴到床邊坐下,打開盒子,裏麵是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在光下看是暗紫色的,形狀不怎麽規則,表麵也不光滑,就是很普通的一塊石頭,擱在土堆裏都不會有人去撿,上麵繞了一圈紫色的彩帶,前麵正中間係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看起來包裝的像是個禮物。

    她記得那年家裏的音樂傳媒公司剛剛起步,還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隨著科技的日益發展,傳統的紙質媒體日漸衰落,父親想著另辟蹊徑,那時候想到她媽媽很會唱歌,對音樂也很喜歡,而她也受媽媽的遺傳,從小喜歡唱歌,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於是家裏除了出版公司,音樂傳媒公司也就那麽從無到有的開了起來。

    那年她七歲,過生日的那天晚上,和媽媽兩人一起在山坡上放煙火,迴去下坡往迴走的時候腳下絆了一下,記得那裏正片山坡都是草地,平坦坦的,蹲下去看到腳下的那塊石頭的時候就覺得挺意外的,拿起來掂了掂,意外的,並不像看起那般的重量,很輕。

    當時覺得很稀奇,不過那會兒倒是還想著留著做個紀念什麽的,就隨手把石頭捎帶了迴去,還找了根彩帶裝飾了一下,又找了個小盒子放著。

    隻是沒想到那年之後父親就帶迴了那一對母女的消息,媽媽知道之後大受打

    擊,而她再沒有過那般快樂的時光,自此,之於那晚,這塊隨手撿來的石頭就成為了她記憶的寄托。

    甚至母親去世後每年的忌日她都會帶著它一起去看望媽媽,總覺得每當她看到它的時候記憶就迴到了當年那個晚上,迴憶愈發的清晰。

    那天吃完煲仔飯慕洛塵給她一份需要翻譯的學術文件,另外還有一份專業學術名詞匯總表,上麵幾乎羅列了所有她見過的沒見過的學術名詞,原本還想著補一補這方麵的知識,這下子倒讓她省了不少心。

    另外,當她再次從文章末端看到那個叫做“dn”的英文名時才知道原來dn就是慕洛塵,她以前翻譯過的那篇資料就是他寫得,隻不過用了另一個名字。不過想想還真是挺有意思的。

    有了新的工作任務上班也就變得可有可無的了,反正去了也是在那兒翻譯資料,沒什麽其他的事情,何影久早先跟她說考證報名的事情辦好了,所以她也就空閑出一天的時間去考試了。

    冉棠梨原本以為考個證沒什麽問題,何況她以前也會開車,照著流程走走項目就是了,可是到了考試場地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一個被她一早就忽視了的問題。

    “現在國內考試都是這種車?”她看著停在旁邊的三輛大眾捷達忽然就覺得心下有點飄忽不定。

    何影久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是現在,一直都是這種型號的車。”

    她有點猶豫:“可是我在美國考的是自動擋的,從來沒開過這種手動擋的。”

    “你沒開過手動擋?”他轉頭看她,見她點頭想了想說道:“手動擋和自動擋其實也差不多,要不先給你找輛車練習練習。”

    然後何影久跟場地裏的教練打了聲招唿,冉棠梨晃晃悠悠的上了一輛半舊不新的捷達開始考前練習了,自從她迴國後就再沒開過車,乍一摸方向盤還有點手生,然後開了兩下就發現——自動擋跟手動擋的完全差遠了……

    ……

    以至於她從始至終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以龜速前進考過了科目一,然後華麗麗的在半坡起步的時候卡住了……

    第一次起步車溜了,第二次起步熄火了,然後是第三次……其實光說腳下多了個離合器就要把她給繞暈了,腳往下踩,心裏還在默念著以後買車肯定得買自動擋的,然後眼看著車又要往後麵溜,一著急就要抬腳去踩油門,卻在此時,腦海中忽的響起來一道聲音:“先拉手刹。”一瞬間,那道突如其來的

    聲音像是融進了意念中一般,冉棠梨不疑有他,仿佛是下意識的,身體就做出了最基本的反應,快速的拉下手刹,車體倏的停頓下來。

    輕唿了口氣,思緒還沒理清,然後緊接著,腦海中的聲音再次出現:“左腳踩離合,右腳踩刹車。”

    她照做。

    “左腳輕放離合器。”

    發動機發出轟隆隆的嗡鳴聲……

    “鬆開右腳刹車,輕踩油門。左腳輕放離合器,放開手刹踩油門。”

    車子在轟隆隆的嗡鳴聲中緩緩地啟動前行。

    ……

    寫字樓裏,待到慕洛塵睜開微微閉著的眼睛,容錦搬了把椅子坐在斜對麵瞅了他一個時候,這會兒眼冒精光:“塵你又在英雄救美呢,話說這次你有幫她幹啥了?”

    慕洛塵打在桌麵上的手指敲了敲,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她學開車。”

    容錦聞言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又有點不解:“那你為什麽就不能明擺著告訴她呢?”非得這麽默默無聞的,哎,想想就覺得心酸酸的……

    他沒說什麽,像是在思考,半響:“她不需要知道。”沒錯,她會有她自己的生活,這些原本在她人生軌跡之外的事情她也不需要知道。

    “她是因為你的原因才出了當年那次事故,那你讓她恢複就行了,後來這些……說真的,沒必要。”關於後來慕洛塵幫冉棠梨的那幾次他也都清楚緣由,“你不會是真的對她有那麽點……感覺吧?”

    良久,他沉聲:“既然知道了,就不可能置之不理。”冉棠梨大腦中有屬於他的附屬芯片,所以他能連接到她的思想,就像是他所說的,既然明確的知道她身處險境,那他真就做不到坐視不管。

    至於他說的感覺,說真的,他不清楚,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麽了,總會想到她,從來沒有過的。

    說完沒再理他,倚靠在椅背上再次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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