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原等人審問的明白,野人穀今夜就要攻打莫家堡。韓泰來了一趟,連聲感謝之後,迴去馬上布置。莫三沒有迴去,隨時有情況跟堡內聯係。


    野人穀派兩個探子,就是監視陳原,若陳原出現在莫家塢堡,那野人穀就失去了攻打莫家堡的借口。


    他們本想等天黑之後,待野人穀騎兵過來,先在此將陳原消滅,同時也跟莫家堡要陳原等逃兵,以正朝廷法紀。


    韓泰走後,莫三就一直魂不守舍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反複問陳原怎麽辦,怎麽辦?


    一個時辰內,他問了8次。


    陳原一時也沒什麽好辦法,沉思一陣後,別的不說,先將這兩個探子殺掉,將屍體掛起來,在旁邊點起篝火,讓這人遠遠就能被發現,要讓野人穀過來殺陳原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辦完之後,陳原將眾人召集起來道:“今天將這兩個探子殺掉,不為別的,就是要告訴想對付我的人。他來殺我,我必殺他。明白嗎?”


    “明白!”異口同聲,憤怒的聲音帶著殺氣,雖人少,氣勢卻是直衝雲霄。


    陳原扭頭看莫三,莫三蹲在地上,低著頭,一語不發。


    陳原厲聲道:“莫三,想救你的家人嗎?”


    莫三站起來,看看陳原道:“就我們幾個?”


    陳原道:“有韓泰在,他們沒那麽快打破,你先穩住心神。我們現在是最危險的。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先藏起來。”


    莫三歎口氣,然後向北麵一指道:“靠著塢堡西南,有一片李子樹林,藏身樹上。應該安全些。隻是那裏離官道隻有一裏地,看官道很清楚,離莫家堡也隻有2裏地。”


    陳原明白莫三,哪怕是藏起來,也要離家近些。


    好,就按莫三說的辦。臨走之前,又準備兩天的幹糧,剩下的東西,都丟在篝火上,一燒了之。


    此時,正是2月中,圓圓的月亮升上來,冷冷的銀輝灑落大地。


    李子樹林果然好地方,大約有十幾畝。陳原等人藏身稍微靠裏麵一點,不過離官道也就一裏地左右。


    看官道上空無一人,遠遠的莫家堡,已是燈火點點,來迴晃動。


    眾人凝神靜氣,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也就是將近子時,月亮已在南天。北邊的官道上,一陣飛鳥,在這寂靜的夜裏,突然騰空飛起,叫聲響個不停。


    鳥飛了足足一陣子,不時還有失群的小鳥,哀叫著,飛過天空,飛過樹林。


    隱隱約約,一股沉悶的聲音,像是鼓聲蒙了布一般,從官道上傳來,漸漸地,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又變做馬蹄的踏踏聲響,連綿不絕,中間夾雜著馬鳴聲,人喊聲,猶如洪水一般,傾瀉而來。


    這聲浪漫卷過來,北方官道上,一隊黑影,已經飛馳過去,後麵的隊伍延綿不斷。


    多少人?


    陳原心裏打個冷顫。莫家塢雖堅固,可野人穀怎麽來這麽多兵。


    莫三曾告訴陳原,野人穀裏,人丁也就2000人上下。今日所來的,怕也有800以上。


    難道野人穀男丁全部來了?


    這下莫家堡怕是不好守了,他們隻要耗,耗到你怕,耗到你有人扛不住,耗到你恐懼到極限,唯有投降一途可走,到時候,這莫家堡也就完了。


    莫家堡大門上的碉樓上,莫幽也是頂盔摜甲,手執長矛,腰懸環首刀。前幾天,兒子結婚的喜悅早已被衝的煙消雲散,他巡視一周迴來,所有莫家堡的部曲已經張弓搭箭,做好迎敵準備。


    早在下午,韓泰從陳原那裏迴來,聽陳原建議,不要拆橋,在碉樓上,弓箭剛好能射到橋上。最好,所有敵人不從河麵過來。這樣,但從橋上,他們無論如何也占不了便宜。


    韓泰緊緊跟隨,手裏抓緊一把長弓,隨時警惕的朝外麵的河邊看去。


    月光下,河麵上白茫茫一片,殘雪臥在冰上,東一塊,西一塊,卻無連片的積雪。


    河對岸,匈奴兵慢慢壓過來,一個,兩個……


    直到對麵河岸上,黑壓壓一片,人歡馬叫,彎刀豎起,月光照射下,直讓人感覺一陣陣膽寒。


    須卜角的戰馬對著橋,他並不急於進攻,轉頭道:“去,派人將陳原那些人的腦袋取來。我以陳原的腦袋來向莫家堡搜查,看他們有何話說。哼,窩藏邊郡逃兵,這莫家堡也太無法無關了。”


    一隊人馬,約有50人左右,舉著彎刀,呐喊著,朝陳原這些人以前練兵的小山撲去。


    戰馬飛馳,馬蹄聲漸漸遠去。


    莫幽站在碉樓上看的清楚,問韓泰道:“他們不進攻,向南幹什麽?”


    韓泰一笑道:“塢主,他們這是去抓陳原。抓住陳原,就說莫家窩藏朝廷逃兵,然後就說莫家塢肯定還有,他們好進莫家塢來搜查。這樣,他們也算師出有名。我們隻要做好準備,管他多少人,定能叫他們有來無迴!”


    莫幽看看河對岸黑壓壓的人群,怎麽也有千把人,莫家塢部曲也就200多人,隻能守,不能攻。雖說站這塢堡險固,可主動權終究在人家手裏。


    韓泰此言,雖想安他的心,可終究有些違心,能抗住這些人多少天而已。沒有打不破的城池,就看攻方願意承受多大的代價而已。


    莫家塢堡也是如此,若匈奴人源源不絕而來,朝廷方麵,一直沒有反應,這莫家塢被破也是時間問題。


    “韓護院,這是一場大戰。你一個人頂不住。我們兩個輪流指揮,定能將匈奴人擋在塢堡外。”


    韓泰剛想說些什麽,見莫幽一擺手道:“莫畏已經結婚,莫家子嗣不會絕,我就能跟他們拚。”


    韓泰點點頭道:“今日若戰,必是苦戰。韓泰今天一定要守在這裏。”


    “也好,今晚格外重要,你多去其他地方看看,我就守在這裏,以穩軍心。”


    韓泰再次點頭答應,然後舉著長弓,去看看其他地方有無疏漏。


    莫幽帶著七八個部曲,站在碉樓上,看向河對岸的匈奴人。


    隻見南邊火光閃動,想必是去南邊草場的人已經迴來了。


    莫幽心裏一陣暢快,就憑你們,也想抓陳原,說不定,陳原現在還想著對付你們呢?真是不知死活。


    須卜角哪裏想到?他派的密探居然被殺,而且被掛在最顯眼的地方,一旁篝火正旺。南去追殺陳原的人很快迴來,帶迴他兩個密探的屍體。


    須卜角惱羞成怒,催馬來到橋頭,高聲喊道:“莫幽,莫幽,你出來!”


    “半夜三更,擾人清夢,須卜角,你也太放肆了。大半夜居然興兵來此,我問你,你想做什麽?”


    “我的兩個奴仆為何在你的地盤被殺,請你說清楚。”


    “關我屁事,你這兩個惡奴肯定是自己找死。”


    “好,這是你說的。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到這裏,須卜角撥轉馬頭,來到匈奴騎兵中間,高聲喊道:“莫家堡窩藏邊郡逃兵,又殺我匈奴兄弟。弟兄們,我們要不要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匈奴人中,刀光閃閃,聲浪陣陣。


    “這些邊郡豪強,視朝廷法紀於無物,把我匈奴人看做狗一般下賤,想殺就殺。這些豪強惡霸,該不該打?”


    “該打!該打!”


    “該不該殺?”


    “該殺!該殺!”


    “攻下莫家堡,為匈奴人報仇!”


    “報仇!報仇!”


    “弟兄們,衝!”


    須卜角終於下達總攻的命令,匈奴騎兵一道黑線,從河上的堅冰上,從橋頭上,一起朝莫家堡的城牆圍去。


    河道裏,橋頭上,戰馬踏過殘雪,沙沙沙,這聲音中帶著一股冷冷的寒氣,從河道裏,衝向莫家堡。


    30丈,20丈,15丈,戰馬已然上岸,冷月光下,匈奴人的臉龐已經可見,黑黝黝的箭頭已經瞄向塢堡。


    “嗖嗖嗖嗖”弓箭起飛,在莫家堡下起了箭雨。


    奇怪的是,莫家堡的個個碉樓,各個窗口,雖有燈光,卻不見人影。


    隻見一個個箭隻射進去,燈火搖動。更多的弓箭射在土牆上,掉落地下。


    又一隊騎兵從河岸越過河道,又一輪箭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須卜角惱羞成怒,高聲喊道:“狠狠地給我射,統統射死他們!”


    須卜角的兵力越來越多的來到塢堡下麵,再也動彈不開,在河道與城牆之間狹小的通道內,擠成一團。


    就在這時,猛然聽的莫家堡碉樓上,當當當,好似警鍾的聲音。


    須臾之間,各個窗口,各個碉樓後麵,無數個弓箭同時射出來,射向下麵的匈奴騎兵。


    以上打下,以有備打無備,“啊啊啊”慘叫聲連連,好多戰馬希律律的嘶鳴,在這狹小的過道裏,似乎發瘋般跑起來。


    又是一陣箭雨,這次是從塢堡裏,射向外麵的箭雨,射向一個個匈奴兵,射向一個個匈奴戰馬。


    亂了,匈奴兵紛紛後退,不少重新進入河道內。有人哭爹喊娘般喊疼,有戰馬在河道上拚命的瘋跑,隻隱隱聽到冰層受驚的嚓嚓聲響。


    須卜角心底一驚,是啊,春天就來了,再有幾天,這冰雪融化,這莫家堡還真不好打。


    想到這裏,須卜角叫過一人,吩咐下去,帶10個匈奴人,再帶漢人奴隸,迴去取板斧,然後在此附近伐木做梯子,準備硬攻。


    有人帶著剛剛運輸帳篷到此的牛滿坡等人迴去。


    須卜角對攻打莫家堡的隊伍重新調整,從全麵進攻,轉為相持階段,就是襲擾莫家堡,讓他們難以休息,讓他們疲憊不堪。等得自己這邊準備完全,他們精疲力竭,再一鼓作氣,將莫家堡擊破。


    命令傳下去,新的隊伍再次殺到塢堡下。這次,隻是一條細細的戰線,輪流向塢堡的窗口,碉樓發射弓箭。還找幾個神射手,朝塢堡裏射箭。


    戰事僵持著,遠遠的陳原也看出來,莫家堡一兩天內是安全的。


    可要耗下去,怕也不是事,隻要這須卜角夠狠,對著一個點猛打,就會有攻破的機會。


    自己這點人上去嗎?一點用都不起,再說他們都是騎兵,又在這曠野,自己隻怕被射成刺蝟,也難以動他們一根汗毛。


    該怎麽辦?


    報官,哼,現在的皇帝都在賣官,這個馬邑縣令聽說就是買來的。又不能掙錢,他才懶得管這事呢。


    去太守府,一則太遠,隻怕那時候莫家堡已經被攻陷。二則,這些逃兵去見官府,則是自投羅網。


    莫家堡前匈奴人一下少了很多,遠遠地看到一隊隊匈奴人朝兩麵有大樹的地方跑去,有的人則拿起斧子,去砍路邊的大樹。“嘭嘭嘭”在這寂靜的夜色裏,像錘子一般砸在人們的心口。生怕立刻就能做成梯子,立刻就能攻上塢堡。


    好在李子樹不高,也就一人多高,連有人過來看都沒有。


    該怎麽能有效打擊他,打的他們心神不寧,無心再戰。


    攻敵之必救,這個原則怎麽用?


    斷其糧草?就這麽遠,沒什麽意義。


    對了,他們的巢穴,必然是他們最空虛的地方。這須卜角傾巢而動,家裏肯定空虛。這野人穀也不是漢人豪強經營。沒有堅固的塢堡。自己這些人乘敵之不備,猛然一擊,必然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陳原跳下李子樹,一旁樹上之人紛紛輕聲驚唿道:“陳大哥!”


    陳原嘿嘿一笑,一擺手勢,叫眾人朝裏麵走走,圍攏在一棵李樹下。


    “莫三,野人穀離這裏多遠?”


    “40裏。”


    “可有小路?”


    “有30裏小路可走,最後進山穀隻有一條官道。”


    “現在跑去,天亮前能否趕到?”


    “還有兩個時辰,問題不大,可就我們11個人,那野人穀好大的,南北20裏,東西最窄的地方穀口也有2裏,寬的也有十幾裏。就是剩下的人,至少也有幾百人。不少匈奴女的都會射箭,我們去了,隻怕兇多吉少。”


    莫三有些擔憂,其餘兄弟也是一愣,尚自猶豫。


    陳原馬上道:“大了就更不用怕,我們隨便藏身那裏,他們也不好找。”


    眾人一聽,又來了信心。


    陳原接著道:“隻要能趕到,一切都有辦法。莫三,我命令你帶路,先走小路,連夜趕往野人穀,我們去大鬧野人穀。”


    “好,陳大哥!我就是跑吐血,我也要去將和你們一起大鬧野人穀。”


    “好,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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